§§第六十九章
公主坟前的墓碑箭头般地指向一条林中小径,刚要走进去,却被“幽灵”小八拦住了去路,
小八深爱着杜涛的父亲,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杜涛再次踏上那条不归路,重蹈故人的覆辙,她还透漏给我们一条更为重要的消息,那就是先前与我们遭遇的“红衣女鬼”,小八说她是这里的主人,更出人预料的是――“红衣女鬼”竟然是小八的奶奶,
“你的奶奶可真富有,你们是那公主的后代吗,”我指着百花丛中的公主坟问:“有鲜花为伴的墓中人真的贵为公主吗,如果真的是某个朝代的公主坟,为什么到现在仍未被政府保护起來呢,”
“听奶奶说,在清末年间这里曾是一个荒芜人烟的地界,八国联军侵略中国后,有一批清兵护卫着一对父女逃到了这里,并在这里隐居过一段时间,那女子就是这座孤坟的主人――无名公主,而这女子的父亲自然就是皇上的弟弟,清末的某位王爷了,禽兽不如的八国联军在京城烧杀抢掠无恶不做,就连贵为王爷的府邸也未能幸免,王府上下几十口一夜之间惨遭杀戮,只有王爷和公主被几十个忠实的侍卫保护着逃到了王爷事先指定的地方,”
“事先指定的地方,”杜涛打断了小八沉稳的叙述,“你是说这位王爷早就制定好了逃亡路线了,”
“可以这样讲,任何事情的发生都是有前奏和先兆的,身为王爷,任何的风吹草动他又怎能不知晓,他和其他王公贵族们一样,还沒等洋鬼子杀來便已经开始将财宝和家眷悄悄地转移了,只剩下一批年迈体弱的家奴和丫鬟在不知内情的情况下充当了替死鬼,惨死在禽兽们的獠牙之下……”
小八幽幽的目光在空气中漫无目的的漂移,她就像一个奇怪的说书人,用一种阴沉的语调讲述着一段古老的故事,
“那后來这个公主又是怎么死的呢,”杜涛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坟茔,再次发问,
“随王爷和公主一同逃难的除了一批武艺高强的侍卫,还有一些手艺高超的工匠,他们按照王爷的吩咐半年时间就在深山里建起了一座‘世外桃源’,以为从此以后便又可以过上衣食无忧的美好生活了,然而,好景不长,过惯了京城生活的公主难以适应大山里潮湿的气候,很快就病倒了,跟随王爷一起逃难的大夫们,在沒有药物的情况下也是无计可施,眼看着公主的病情一天天加重,王爷只好差人回千里之外的京城求药,王爷派出去的两名亲信很快就从京城赶了回來,然而,他们带回來的并不是救命的良药,而是一支虎狼之师……”
我和杜涛完全溶进了古老的故事中,手心里竟然为公主的安危捏了一把汗,
“怎么会这样,这不是落井下石趁人之危么,派出去的那两个亲信也太缺德了,竟然在这个时候背叛,应该千刀万剐……”杜涛愤怒地说,
小八沒有理会杜涛的反应,接着说:“他们复命心切,在返回的途中暴露了行踪,被洋人的爪牙发现,从而引來了一场横祸,”
这也算做是一种宿命吧,抑或说天意不可违之,我在心里暗暗地想,真希望落难的公主能逃过此劫,
“苍蝇不盯无缝的蛋,洋人为什么要千里迢迢追杀他们,”杜涛犹豫了一下,然后望着小八,小心翼翼地求证他的猜测:“难道洋鬼子是为了钱么,”
我差点笑出声來,看來杜涛这家伙的历史知识一定不怎么样,所以才会问出这么一个让人笑掉大牙的问題,
小八似乎也觉得这问題过于幼稚,阴郁的脸孔竟然舒展起來,
“洋鬼子也是人,难道他们还视金钱为粪土不成,他们火烧圆明园,掠走无价之宝不计其数,这些都是人所共知的,除了财富还会有其它什么东西让他们感兴趣的吗,总不至于说他们贪图的是公主的美色吧,”
小八的最后一句话竟让我听出一种调侃的意味,不知道是不是把我们当成了朋友,如果是,那就太好了,至少我们少了一个“障碍”,
“那后來呢,‘三光政策’,”我问,
“忠实的侍卫们同洋鬼子进行了一场惨烈的搏斗,无奈的是,身手再好的侍卫也无法躲避火枪的射杀,最后都成为大山里的冤魂了,”小八说到这里停顿了片刻,视线越过小树林,向远处的大山里飞去,仿佛在向死者们默哀,
然后她接着说:“只有一个王爷的贴身侍卫逃了出來,他背着奄奄一息的王爷逃进了大山深处,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同时也躲过了一劫,王爷由于伤势严重,最终沒有活下來,他在临死之前交给这个侍卫一张地图,并要侍卫发毒誓,守住这个秘密,有朝一日将地图奉献给朝廷,他还让侍卫把公主葬于百花丛中,立断名立碑,”
小八终于将古老的故事结束在公主的坟茔前,然而,故事的结尾却留给我们一个大大的悬念――地图,
心灯谱上的地图,
一块庞大的黑云压在了小树林的上空,一阵风吹來,树林里又响起了呜呜呜的声音,宛如坟茔里公主的啼哭……
又要下雨了,
瓢泼大雨将我和杜涛暂时困在了阴森的小树林里,当然还有小八,为了避雨,我们三人躲进了公主坟旁边的神秘小屋里,诡异的小屋被一种猩红色笼罩着,带给人一种窒息般的压迫感,
此时我和杜涛站在小屋的中央,小八坐在铺着红色床单的小床上面,昏黄的烛光闪烁着迷离的光线,仿佛将我们带进了一个恐怖的红色地域……
“这间小屋的主人是,为什么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都是红色的呢,”我问小八,
小八坐在红色的小床上,看着幽幽的烛光发呆,好一会才听见她说:“这里是属于我奶奶的,他是一个沉默寡言、行为怪异的老人,他偏爱红色,他所有的物件都是红色的,就像吸血鬼喜欢血一样……”
小八平静低沉的语调,听得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仿佛看见了一个衣着红艳的老女人此时就站在我的面前,
“红衣女鬼,”我惊诧地说了出來,
我的这一失态也将杜涛吓了一跳,他的身体一抖,视线几乎和小八同时向我射來,
“你说什么,红衣女鬼,”好话不说二遍,可杜涛偏偏又重复了一遍,
小八脸色一沉,从小床上站了起來,走到我面前,大声说道:“她不是女鬼,你们听着,她虽然身穿红衣,但她不是鬼,她是我的奶奶……”
我虽然有些尴尬,但我仍硬着头皮问:“如果她不是女鬼,为什么会幽灵般的在午夜的树林中出沒,难道这就是她的怪异之处吗,”
“她是一个可怜的老人,”小八忧郁的眼睛里突然浸满了泪水,她几乎哀求地说:“求求你们,你们走吧,你们不要再问了,忘了这里,就当你们沒有來过……”
小八越是这样,越撩拨着我的好奇心,
“不,我们不走,除非你告诉我为什么,”我不依不挠,
“把你知道的通通告诉我们吧,”杜涛说着将手放在了小八的肩膀上,安慰道:“相信我,我沒有恶意,我只想查出真相,我不能让我的父亲死得不明不白……好吗,”
小八缓缓地抬起头,看着杜涛,仿佛在寻找一个古老的影子,过了好一会,她才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先前我曾跟你们说起过公主坟的故事,王爷在临终前曾将一份地图交给了他的贴身侍卫,并让他发毒誓,首住地图上的秘密,而我的奶奶就是这个侍卫的后代,”小八说:“王爷死后,这个忠实的侍卫为了实现自己的誓言,便在这座大山深处生活了下來,不久之后,便与一流亡到此的女子白氏成亲,组建了大山里的第一个家庭――胡家,”
“胡家,胡家村,”它正是我们要找的地方,也许只有找到它,我们才能发现心灯谱上的秘密,
“是的,正是这个王爷的侍卫,将王爷的‘世外桃源’变成了胡家村,”小八说:“经过世代的繁衍,越來越多的人涌进这里,这些人以胡白两氏居多,到后來逐渐形成两个家族――胡家和白家,”
难以想象,若干年前的大山深处竟然生存着两个家族,他们世代生存在这里,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
“那么现在呢,这两个家族还在繁衍生息么,可不可以带我们去见识一下,”我恨不得一步就跨进那个村落,亲眼目睹生活在世外的人们,
小八摇了摇头,幽幽地说:“死了,都死了,再也不会有胡家村这个地方了,”
“为什么,他们是怎么死的,”原本热情高涨的我,在听了小八的话后,心一下子沉入了谷底,
“在我奶奶七岁那一年,我们胡家遭到了一伙土匪的洗劫,胡家繁衍到我的曾祖父曾祖母那一代他们只育有两个女儿,大的叫梅花,小的叫香兰,其中香兰就是我的奶奶,我的曾祖父带着梅花和香兰逃进了大山深处,但那伙强盗很快就追了上來,在两条小径分叉的路口,我的曾祖父在情急之下为了守住胡家代代相传的秘密,便将一本小册子交给了梅花,父女二人就此永别,梅花怀揣着小册子一口气跑到了小径的尽头,躲过了一劫,而我的曾祖父背着年幼的香兰沿着另一条小径将强盗引到了悬崖边,最终跳了下去……”
“梅花,”多么熟悉的名字啊,我突然想到了一座孤坟立在一片荒草之中,那是“梅花公主”的墓穴,在梅花公主的墓穴里,住着一对鬼夫妻,女的是梅花,男的是一介书生马洪,
又一个悬念即将解开,人生就宛如一部悬疑重重的小说,总会有种种另人苦恼忧愁的“为什么”锁在心底,只要你坚持不懈,就总能找到打开它的那把钥匙,
拿起钥匙,打开“梅花”这把锁,
当年,梅花逃离胡家村后,四处流浪,最后遇到了俄国的神父,驼背老人的爷爷――斯拉古尼埃默尔,“埃默尔”出于人道收留了可怜的梅花,不经世事的梅花出于感激将“心灯谱”送给了“埃默尔”,“埃默尔”很快就发现了心灯谱上的秘密,并让他的儿子“斯拉古尼塔塔尔”來到中国,代他完成一个心愿――找到心灯谱上的秘密,“埃默尔”在临终前一相情愿地让“斯拉古尼塔塔尔”娶梅花为妻,可梅花并不喜欢黄毛绿眼的“斯拉古尼塔塔尔”,并与一介书生马洪相识,二人商定偷出心灯谱,然后远走高飞,梅花最终还是将心灯谱偷了出來,却被“斯拉古尼塔塔尔”发现,将自己送进了鬼门关,她怀抱着她和马洪的孩子逃到了一条小河边,并将心灯谱藏在了未满月的孩子身上,然后痛苦地用衣衫将婴儿绑在两块木板上,推向了河心……
“后來呢,那个孩子还活着么,”小八问,
“死了,”杜涛接着说:“梅花和马洪遭到了活埋,而那个婴儿却被一个哑巴所救,这个婴儿就是――马大天,”
“原來她早就不在人世了,而我的奶奶却始终坚信她还活着……”小八喃喃自语,
房间里再次陷入静默,外面的雨已经停了下來,偶尔可以听见几声鸟叫,潮湿的空气从门缝中钻进來,禁不住打了几个冷战,
突然,从屋外传來一阵沙沙沙的脚步声,
“小八……是不是小八呀……小八呀……”可怕的声音由远及近,片刻间就在门外停止了,
幽灵的召唤,“女鬼”的声音,
“不好,奶奶回來了,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小八彻底慌了,在原地直画圈,
“吱呀”一声,门开了,阴冷的寒气滚滚而來,
一个可怕的“红衣女鬼”僵立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