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其人之道
这日,公鸡刚报晓,那边灵玉轩就点亮了一屋的蜡烛,沈灵玉为宋章烨更衣,宋章烨闭着眼,眼下一圈乌黑,看上去疲惫极了,沈灵玉问起宋槿仪的婚事。
宋章烨不耐烦地说道:“你看着办吧。”
沈灵玉虽然难受宋章烨的撒火,但内心更在意宋槿仪的事,嘴角漾着轻轻的笑。
宋章烨要去铺子和管铺子的掌柜们开会,走过抄手游廊,穿过穿堂,走到楼厅之处却见前门的侍从急急忙忙跑来,“老爷,宋家族老来了。”
宋家族老二人慢步来到楼厅,宋章烨连忙起身相迎。
一位老人个子瘦高,两鬓斑白,灰白色的长须,他一手拄着拄拐,一手背在微佝偻的脊背上,宋章烨恭敬地喊了一声:“三叔公。”,又朝另一位矮小结实的老头喊了一声“大伯公。”
这小个子老人脾气暴躁,无视宋章烨言笑的寒暄,直接将手中的拄拐狠狠敲在地上,“你瞧瞧你干的好事,宋家的脸都让你丢净了!”
婢女端着盥盆进屋,推开门,看见宋槿仪早已起床,穿戴好衣着,只是一头乌发并未束起,就那么随意地散落在肩头。
婢女走近发现小姐正低着头凝神看着一只茶盏,她好奇地凑近,看那茶盏里面盛着半杯清水,并无特别之处,可小姐却像是发了痴,时而笑着,她心中想道:莫不是因为婚约一事,得了癔症?!
宋槿仪咳嗽了一声,敛去嘴角的痴笑,瞅了婢女一眼,说道:“我自己洗漱便好,你去厨房看一下早饭好了没?”,三两句话将婢女打发了出去。
宋槿仪继续低头看着茶盏,那茶盏是大佬施了个小法术,楼厅里发生的一切如电影一般呈现在杯中。
画面中,宋章烨被宋家族老训斥,躬着身,垂着肩,满脸敢怒不敢言。
宋槿仪捂着小腹,哈哈大笑,她幸灾乐祸道:“谁还没有个弱点,你当初拿着长幼尊卑压我,如今被比自己还年长的长辈训斥,不知心中是何滋味?”
“你知道外面是怎么说你,说宋家的吗?他们说你宠妻灭妾,虐待嫡女,为了讨妾室欢心,竟丧心病狂将女儿嫁给不学无术,德行有缺的流氓。”
宋章烨连忙解释道:“徐明那个孩子我是看过的,博学多识,家世也好,不知三叔公为何会这么说,可是哪里闹了误会……”
矮个老人打断道:“好什么好?吃喝嫖赌样样都沾,持凶伤人,这叫还好?听说是你院子里的那只狐狸精找来的?你可知昨下午他在城东面的赌坊,发了好一顿疯……”
……
宋槿仪听到这,眸中出现异色,她玩味地笑了笑。
昨日发现幸运值不知为何增长,询问大佬,大佬支支吾吾,只说系统出现了错误,让她捡了个便宜。
宋槿仪本来是不信的,但毕竟对她来说是好事,别一问,这几分又没有了,有时候糊涂点好。
因为她抽卡的手气一直都很非酋,她想找大佬抽,言外之意让它帮自己走个后门,结果大佬这只胖貂二话不说就玩失踪——不靠谱!
因为兑换次数只有两次,她想起自己的臭手气,不敢轻易抽卡,她没有急着抽卡,她就不信这只貂还能一直不出现。
在此期间,她抽空去看了谢无恙一趟,这两天宋槿仪被软禁,无暇顾及他,他被当做宋槿仪卖的仆人,安置在外院。
过来才知谢无恙被当作新来的仆从,让老仆好一顿欺负,派了许多繁重的活,手磨出许多水泡,水泡磨破以后变成了疮口,一双手满目疮痍。
虽然当初救他本非本意,但如今他是她的人,依附着她,她自然要对谢无恙负责。她心中气急,狠狠训斥了欺负谢无恙的人,要将人调到自己院中。
众人都听说这位大小姐自外面回来变了个人,不仅顶撞老爷,还惩罚了宋筠院中的李婆子,李婆子仗着与沈灵玉的陪房嬷嬷有几分交情,行事霸道,除了院中的主子谁都不放在眼里,就是管家她都敢叉着腰,放声怒怼。
再说宋槿仪毕竟是主子,仆从不敢多言,任着她将人带走。
宋槿仪请了大夫替谢无恙治疗。
待会到自己屋歇息时,天已经黑了,窗外,月影婆娑,屋内,一片寂静,宋槿仪双腿盘坐在榻上,眼神清明,并无睡意。
她一直等不到大佬的回应,歪着身子,单手撑着脑袋,懒懒地点开抽卡页面,惊奇地发现那幸运值又上涨了。
只差两分又能兑换一次抽卡,她心中雀跃,眼角眉梢透着心中的愉悦之情,只希望系统多抽会疯,哪怕一直抽风也没什么关系。
她此刻的心情犹如中了彩票,想着这幸运值都是白得的,她试探性地自己抽卡。
没想到欧神附体,她竟然换到了想要的真言卡。
第二次是个换装卡。
次日。
她用换装卡换了一身男装,因她本就身形高挑,又用了碳粉涂在脸上,俨然一个面黄肌瘦的男子模样。
大佬也终于现身,宋槿仪不再追问积分的事情,问起徐明,大佬告知她徐明在城东一个小赌坊。
虽然徐明答应沈灵玉在云州会注意仪表,做好一个“端方君子”,不敢乱来,但奈何手痒,加之宋槿仪离家出走下落不明,他等的没有头绪,便寻了个偏僻的赌坊玩了起来。
赌坊内鱼龙混杂,三教九流之辈,赌徒们围着长桌,像是虔诚的信徒,目光死死盯在赌桌上的骰子,诚心地期盼着结果。掷骰子的人立于中间,一双手将骰子摇得哐哐响。
在纷杂的噪音中,一人缓缓手背在后面,仰着头,踱步于人群之中,目光四处瞟着,搜寻着什么。
宋槿仪站在徐明身后,冷眼看着这个人渣涨红着脸,眼底一片猩红,挥着手臂大声喊着:“大!大!小!小!”,脸上的表情随着结果变化,或是欣喜若狂,或是扭曲癫狂。
宋槿仪站在徐明身后,鄙夷地看着他的背影,对大佬说道:“你能让他一直赢吗?”
大佬奇怪道:“你不是过来要教训他吗?怎么还要让他赢下去?”
宋槿仪眼睛一眨,眼尾微微上挑,说不出的灵动,她笑道:“我这么做当然有我的道理,你一会看着就行。”
她向侍者买了一壶烈酒,将真言咒捻成粉末撒进去,瞬间融化,她提着酒壶走到徐明身边,做出一副粗犷的样子,胳膊支在徐明肩上,放声道:“兄弟手气不错呀!”
徐明感受到肩膀下沉,面色有些不悦,偏过身将后面人的臂膀落下,他听见对方的赞赏,也不谦虚:“要不是被拘着,才来了不过一两天,不然我哪能挣这么一点钱?”
另有人说道:“徐兄手气这么好,可要请我们去迎春楼大吃一顿。”
徐明胡乱答应道。
宋槿仪跟着谄媚:“我这初来乍到,手气不好,一直赔,麻烦徐兄带带我,让我沾沾徐兄的好运。”
徐明瞥了一眼她,接过酒壶,也不客气,直接对着壶口牛饮,喝完用袖子擦了擦嘴,道:“行!待爷再玩几把,就带你玩,把钱备好。”
宋槿仪含笑点头,心中默默掐算着药效发作时间。
徐明后面一直赢,舍不得停手,下的赌注也是愈发多,从几十钱到几十两,他就像是上瘾一般,根本停不下来。
嘴里一直嚷着,脑子也昏昏沉沉,加之喝了特制的酒,整个人脚步虚浮,两颊酡红,他瞠着眼,怕是这会连自己叫什么都不记得了。
宋槿仪循循善诱道:“徐兄你这么一号人物我怎么今日才得见,真是人生一大憾事。”
“嗨,我才来云州,就这两天来了这赌坊。”
“哦,那徐兄您原来在何处高就?为何来云州?”
因为真言咒,徐明丝毫不掩饰,将自己平日所为,为何而来全部抖擞出来。
众人听他要娶云家大小姐,都赞他好福气。
宋槿仪皮笑肉不笑道:“恭喜徐兄。”
宋槿仪暗暗咬着牙,嫌火烧的不够旺,万一烧不到宋章烨那去,她不是白忙活一场。
她退到后面,掐着嗓子,换了一副声调,大声骂道:“你骗人,宋家怎么会将嫡女嫁给你,定是你为了博脸面,胡诌出来的。”
徐明被人驳了面子,面色立即沉了下来,将沈灵玉的嘱咐统统说了出来,还嚷嚷着去宋府证明给他看。
宋槿仪看着这赌坊的人基本都听见这话,又瞅了一眼徐明还在放声嚷嚷着,生怕别人听不见,她笑了笑,适时地退了出来。
出了赌坊,她又让人将赌坊发生的事传到云家,云家是原主母亲的娘家,这事情闹这么大,想来云氏为了自己的脸面也是不会任由宋家乱来的。
给云家传完话,宋槿仪琢磨着这把火还不够大,又煽风点火到了宋家族老那。这不隔天就立马过来兴师问罪。
宋槿仪嫌坐在椅子上看累,趴在榻上,将茶盏端放在自己前方,想看手机一般,这会族老像是骂累了,宋章烨让人传早饭堵住族老的嘴。
宋槿仪目光从水杯里移开,侧着头枕在手背上,问大佬道:“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
在识海里吃水晶虾饺的大佬蓦地竖起耳朵,它动作一顿,慢悠悠地反问道:“我能瞒你什么?”
“谢无恙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