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

“近日，山梨县甲府市某珠宝大亨一家人丧命……”

模糊不清的形容。

“警方已介入调查，确认为其一家在屋内进行烧烤未进行通风导致一氧化碳中毒……”

把人当弱智一样的原因。

“这里提醒大家冬春之交要做好通风……”

避重就轻的结论。

3月的东京，街边早樱已经盛开，天上却还飘着细雪，墨镜遮住了少年人的大半张脸，只露出高挺的鼻梁和微抿的唇。他没撑伞。

“先，先生，”因为顺路所以在后面观察了一段时间的女孩子们终于鼓起勇气喊住他，然后递上一把伞，“看您没有撑伞，我们这里有多的，如果需要的话……”透明的小伞，还有印花。

“我？不用了，谢谢。”少年人停住，将墨镜拽下来一点，勾起嘴角露出一个笑，不出意外地听见了周围人惊艳的抽气声，他转头继续向前走，然后拉开路边一辆黑色轿车的门，弯腰坐了进去。

没人发现他肩上根本没有雪花融化的氤氲。

关上车门，将对于自己是否遇见了什么大明星的讨论隔绝在外，五条悟才咧开嘴角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杰！我今天被喊先～生～了哦，一定是我拥有的成熟稳重的男人魅力迷惑了她们！”

夏油杰：“……”

他连忙按住他那“成熟稳重”的搭档，压低声音：“悟你消停点，这是出租车上。”然后他给了被五条悟吓了一跳的司机一个安抚的笑，报出了地址。

“麻烦您了。”

……

车里突然安静下来后，司机的车载广播电台声就格外明显，电台也在谈论珠宝大亨一家死于一氧化碳中毒的新闻，一直默默无言的司机听到最后悄悄地给紧闭的车窗开了一条缝。

五条悟嗤笑一声，坐在旁边的夏油杰突然警铃大作，在他还没发出声音前一把捂住了他的嘴。短暂又无声地对峙后，五条悟任命地将食指和拇指捏起在嘴前做了一个拉拉链的手势。

……

下车后，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五条悟一步三级台阶往上走，想了一想还是觉得十分不满，他猛地扭头看向夏油杰，“杰你难道不觉得很荒谬吗，顶级富人区别墅的基础设施都是很完善的，死亡原因是没有通风居然也有人信？”

夏油杰闻言无奈地弯了弯眉眼：“悟，不是所有人都是住在顶级富人区的。而且这是官方通报，加上死的那位可是福布斯榜上有名的富翁，不信的人很少吧？”

“所以，”五条悟随手抓起一把新雪丢在被花枝压住但是爬出来一半的小虫子上，不久前迷倒了一堆人的漂亮眼睛里一片冷漠，“他这是招惹了个不得了的仇家啊。”

……

不久前两人接到通知，新一届的学生即将入学，作为高年级的学长，五条和夏油便被抓来充壮丁（指清理两人上学期打架产生的楼体残骸）。二人一路晃晃悠悠走到教师办公室门口，正准备敲门，五条悟眯了眯眼，停住了。夏油杰便也停住脚步给了挚友一个疑惑的眼神，五条悟向后退了几步，拧着眉，语气十分不耐，“里面有高层，还不止一个”

说罢，他扭头对着空气小声嘀咕了两句，夏油只听到了“烂橘子”“正论”等字眼，他走到五条悟身边靠着墙，刚准备说话，门锁传来轻微的响动，一时间两人都闭上了嘴。夏油杰将头转至一边，然后发现五条悟正盯着即将打开的门，一副准备马上上前说几句嘲讽的话刺人的样子。他闭上了眼睛。

门开了。

昆吾昭微低着眉眼走出来，然后一抬眼就看见了一位身量很高白色头发的男生逆着光站在对面，似乎是十分不满地盯着她。

她迟疑了一下，“……你好？”

五条悟刺人的话都准备好了，结果门开之后走出来一个女孩子，她抬眼，瞳色是很浅的金棕色，细雪初霁后的天光洒在其中，仿若金玉。很难形容五条悟这时候的感觉，对面传来问好，他就只能干巴巴地回一句。

“你好。”

结果下一秒咒术届的几个高层就从门内走出，连最激进的“反五条悟派”的人都没有给这两人一个多余的眼神，直接离开了，其中几人神色颇为凝重，紧接着夜蛾正道走出来，给了他们一个眼神。五条悟品了一下，觉得是让他们安分点的意思，他扭头和搭档对视一眼，罕见地听了话。

一时间没人说话，昆吾昭没什么表情地盯着匆匆远去的几人，尽管刚刚这些人还在议论着她的生死——然后被她用家人地位威胁了，“也不知道他们今晚睡不睡得好”她漫不经心地想。然后她打破了安静，问出刚来就一直想问的问题，“先生，日本政府一年划多少资金给你们？”

她喊的是夜蛾正道，但不知道为什么五条悟轻轻动了一下，夜蛾正道扭头看向这个前不久将那位富翁一家送入死地的小孩，他板起脸，语气颇为严肃地说，“你应该喊我老师。”

昆吾昭：“哦好的老师，我的意思是你们需要入股或者赞助吗？”

……突然想到面前人的身份，夜蛾正道有点艰难地拒绝了，他的理由很简单，还没来上学就从人家那里拿钱，更何况说是上学实则监管的意味更大一点，实在是有点仗势欺人的意思了。

昆吾昭转头看着不远处的一大片废墟和一些楼体上可疑的漏洞裂痕，眨了一下眼睛，她语气很平淡，声音很轻，“要不还是需要一下吧，环境太恶劣我怕是待不下去的。”

夜蛾正道也看着那处废墟，和好像被欺凌一般的教学楼，又转头看了一眼缩成鹌鹑的两个问题学生，再次非常艰难地应下了，“那也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