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

初三的日子过的飞快，很快就迎来了上学期的第一次月考。

成绩出来后，温了月以总分多周渟渊十分，取代他成为永光中学的初三全年级第一次月考的第一名。

这个变动让全年级都很震惊。

不过当事人倒是没什么感觉，还是和往常一样，下了课会跑到周渟渊旁边跟他探讨题目。

在周渟渊同意做朋友的第二天，温了月就像是故意要试探周渟渊似的，一大早就站在教室门口等待，重复她第一天打招呼的流程。

周渟渊稍稍愣神，不过很快反应过来，他神情复杂地看了眼温了月，在她的注视下，极不情愿地开口：“早上好。”

旁边路过的同学纷纷侧目，紧接着开始小声的交头接耳。

达成目的温了月，准备回教室。路过他们身边时，所有人都像是受了惊的鸟，四处飞散。

心理学上有个效应，叫做黑羊效应。

羊是群居动物，一开始羊群里拥有黑羊和白羊，虽有区别，却也能和睦相处。但当屠夫开始屠杀黑羊时，白羊逃散，纷纷与黑羊保持距离。

人也一样，施暴者对受害者举起屠刀，旁观者冷眼旁观。

人类与羊群别无二致。

朱浩和王诚的离开，让跟他们发生过冲突的温了月，成为了他们眼里新的屠夫。

温了月觉得有趣，她曾经也对周遭事物漠不关心。此时自己变成了事件的中心，怎么想都觉得是因果报应。

她侧着头悄咪咪地对身后的周渟渊说：“从此以后，我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没承想，声音一下子没控制住，全被周围的人听到。

一溜烟儿，走廊上的人就都没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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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了月拿着周渟渊递给她的试卷，开始认真对照两个人的错题。

翻到语文试卷的作文后，她发现周渟渊的作文分整整比她少了8分。

“我能看吗？”温了月瞟了眼正在写题的周渟渊，还是征求了他的意见。

周渟渊迟疑片刻，点点头。

温了月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开始认真的阅读起来。

作文是命题作文，题目是《让我想一想》。

周渟渊的作文全篇读下来，像是看了一篇短篇悬疑小说。文中的主人公不停的变换视角，最终结局是老年的他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而发生的一切是他临死前的走马灯。

【不够积极向上】。

六个字是评分老师在文章末尾给出的评语。

温了月把试卷合上，看着周渟渊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周渟渊头都不抬，他不想对上温了月怜悯的眼神。

“我觉得写的很好”温了月小心翼翼地斟酌语句，“但是是不是可以写点开心的事情。”

“比如？”周渟渊关上数学册子，换了一本物理题册摊在桌子上。

“嗯......比如......这个第一次收到礼物，第一次旅游，第一次去游乐园。”温了月说到后面，声音逐步减小。

“写不出来。”

写不出来，可以编。话到嘴边，被温了月咽了回去。

要是全没经历过，怎么能编出来？

“结局换一下呢，醒来后发现自己奇迹般活了下来。”

“死，很晦气吗？”

这下温了月彻底不说话了，因为她也觉得死亡并不可怕。哪怕是她曾经亲眼目睹过死亡，也从来没觉得死亡是一件不吉利的事情。

自然死亡和非自然死亡，一个是自然界的基本规律，一个是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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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好几天，温了月和周渟渊都没有说话。也就是这几天时间，温了月成功改变了班上同学对她的看法。很快j周围的同学熟络起来。

没了屠夫，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就连跟周渟渊说话的人也多了起来，不过大多数人都是选择在下课期间询问他题目。毕竟尝试过跟他聊天的人，都会因为半天等不到一句回答而尴尬。

曾顺观察到班上的变化，对班上日渐和睦的氛围非常欣慰。

感冒了一个半月的体育老师，也终于赶上了10月份的尾巴，迎来了他在初三一班的第一堂课。

郑逸为了捍卫他作为一名体育老师的尊严，他安排的第一个任务就是百米跑考试。

温了月本来还想像以前一样，以身体不适为由，请假体育课。

结果当看到周渟渊跑了第一名后，不知道哪里来的逆反心理。同其他女生一起，并排站在起跑线上。

哨声响起，温了月本能地冲出去。一开始还很正常，跑出100米后，她的速度就慢了下来。身后的女生一个接一个的超过她。

最后以6分20秒的成绩，光荣的成为了最后一名。

郑逸宣布完要补考的消息后，就解散了队伍。

跑完坐在草坪上的温了月，等到郑逸一走，立马向后一仰，摊在地上。

李玉青走到她想把她从地上拉起来，“快起来，跑完不能这么快躺下。”

温了月闭着眼睛，感觉天旋地转。她刻意压制住自己急促的呼吸，感受到嗓子里的血腥味不断上涌。

“你没事吧？”李玉青注意到温了月过于发白的嘴唇，焦急的询问。

“没......咳咳。”温了月咽下血腥味继续说：“没事，休息会就好。”

周渟渊注意到温了月这边的情况，还来不及细想，已经走到了温了月旁边。

“怎么回事？”

温了月听到声音，睁开一只眼睛看了眼周渟渊，随后又闭上。

活脱脱一副拒绝交流的样子。

李玉青还在纠结应该怎么把温了月架去校医室，看到周渟渊的出现，积极的提议道：“她好像有点不舒服，我跟你一起把她背到校医室吧。”

周渟渊颔首，蹲下身准备拉起温了月。

“你可千万......别动我，我现在......不想......跟你有任何接触。”温了月还是很喘，语气还带着一丝赌气的意味。

李玉青见状，尴尬的揉揉鼻子。然后找了个借口离开炮火中心。

就这么一蹲一躺，在偌大的操场上形成很诡异的氛围。

“温了月，我没做过别人的朋友。”周渟渊声音很轻。

温了月第一次从周渟渊的嘴巴里听到自己的名字，声音像是被风送进耳朵里，吹的耳朵痒痒的。

接着她又听到周渟渊说。

“所以你要辛苦一些。”

温了月终于把眼睛睁开，她呼出一口气，朝周渟渊的方向伸出手。

她被一股力量拉起来，等她稳当的站好之后，手上的温度迅速消失。

“你再问问我怎么了。”温了月拍打着身上粘着的塑料草。

周渟渊一开始没反应过来，愣了片刻才了然。再开口时，语调很生涩，“你......没事吧？”

温了月看到周渟渊不自然的转过头，耳尖染上一抹红。

“我真的很久没运动了，纯属缺乏锻炼。”她虽然心情很好，但也不忍心再为难他，于是说道：“我已经想到补考的结局了。”

“不会的。”

温了月难得从周渟渊脸上看到了一丝狡黠，她心里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第二天，周渟渊就强制把温了月带到了操场上。

她稀里糊涂跟着他身后跑了一圈，等她反应过来后，一屁股坐在地上，死活都不愿意起身。

周渟渊也不催，站在她面前开始热身。他了解温了月，现在她这样只是在生气没有提前告知她。实则她的性子绝不会让自己落于人后。

果不其然，温了月第一句话直接质问：“你是不是在报复我。”

没得到回复，她盯着周渟渊看了半天。突然不知道发现了什么，噌的一下蹦起来，大声说：“别动！”

周渟渊刚站定，就感觉发丝蹭过鼻子，带来一阵柚子清香，接着下巴被轻碰了两下。

事情发生的很快，等到他反应过来后，就看见温了月一脸严肃的盯着他。

“你是怎么长高的！”

周渟渊想起那天槐花树下，他看到温了月比对他们身高的眼神后。当天回家就让周晟给自己买的牛奶，还有让他找的健身教练。

一想到这些他就有些心虚，连带着看温了月的眼神都开始躲闪。

“你坦白吧，是不是跑步。”温了月插着腰，非常笃定她的猜想。

“嗯。”

虽然不全是，但是跑步也确实帮助了他。这样也不算骗人。

温了月得到确切答复之后，站在起跑线上，气势很足。两圈下来，虽然时间没减少，但至少是完整跑完了。

再之后的每天放学后，她都按照周渟渊交给她的方法去进行训练。考试那天，温了月顺利的通过了测验。

体育小测的插曲告一段落，初三的第二次月考又接踵而至。

温了月又投入到紧张的学习当中，有的时候学习累了，她会选择在放学后散步到操场上开始慢跑。

每当这个时候，周渟渊也会跟她一起。

半晚校园的操场上，落日刚好，微风刚好，时间刚好，一切都是刚刚好。

经过几次大考后，迎来了初中的最后一次寒假。

放假前夕，温了月终于想起来，她和周渟渊还没有联系方式。

找他要的时候，支支吾吾半天，最后才告诉温了月，他一直都没有手机。

“你把电话号说一下。”

温了月不解，但还是报出一段数字。

周渟渊向来记东西很快，默念了一遍电话号码之后，已经记下。

“诶，你过年的时候还住在那个小区吗？”

周渟渊迟疑片刻，最终还是给了肯定答复。

最后，两人怀着各自的小心思，在校门口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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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三十。

温了月起了个大早，把准备带给周渟渊的礼物收拾了一下。

上次看完作文后他们的对话一直回荡在温了月的脑海里，她觉得自己应该为自己高高在上的言论道歉，但又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趁着今天岁末，正是送礼物的好时候。

当她提着准备好的礼物准备出门时，被正在厨房扮演贤妻良母的许婧叫住。

“今天三十，一起吃个饭再走吧。”

声音不大，但也刚好被温昱听见。

“你天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我不管你。但今天过年，我们一家人好好吃顿饭。”一出口，就是命令的语气。

许婧急忙出声调和。

听着她假惺惺地语调，温了月挑挑眉。一个小计划突然涌上心头。

现在她突然又不想走了。

她把提在手上的盒子靠墙摆好，握在门把上的手也抽回。

转过身，朝室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