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5
1.
就连布兰奇也不会想到，当她掀开帐篷向外走去时，赫然在外的居然是塞德里克。
塞德里克正和另一个布兰奇叫不上名字的赫奇帕奇路过，他的手臂搂在对方的肩膀上，然后又眯起眼睛，笑得张扬又肆意，年轻的躯体里是暗藏不住的蓬勃朝气。
布兰奇僵硬的动作倒是吸引了库塞尔的注意，正当他准备低头询问时，塞德里克也无意地瞥了过来。
“阿布，没想到能在这遇到你。”塞德里克迟迟停下脚步，他转头看过来，眼神又不可避免地滑去了库塞尔身上。
库塞尔向后退了一步，倚在了柱子旁。他抱起手臂，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布兰奇。
“塞德。”布兰奇惊喜地唤了一声，然后将将止住接下来的话。她侧身上前挡住库塞尔锐利直白的目光，低声对塞德里克说，“我和我哥哥一起来的，库塞尔。”
“幸会。”库塞尔在听到自己的名字时，立刻高声答道。塞德里克闻声抬起头，然后越过布兰奇看过去。
好在库塞尔没再说些什么，他依旧沉默着站在布兰奇的身后，像是在单纯地等待。
“你们打算去哪里，塞德？”
“我们要去和另一些人汇合。”塞德里克解释道，他伸手做了个手势，然后向后扬了扬。他旁边的朋友笑了几声，但很快就被周围嘈杂的人群淹没了。这也使得塞德里克不得不提高声调，“几个拉文克劳的校队成员，我们约好了要一起看比赛。你呢，阿布？你和马尔福他们一起吗？”
布兰奇摇了摇头，她向前探过身去，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在人声鼎沸中显得稍微清晰一些。库塞尔上前了一步，他伸出手臂好让布兰奇挽住自己，以至于不会被冲散：“我和我哥哥一起去。”
塞德里克似乎被库塞尔盯得有些不适，甚至就连他的朋友都看出了库塞尔古怪的目光：“那回头见了，阿布。”
“保加利亚队一定会获胜的。”另一个赫奇帕奇补充道，他兴奋地握紧拳，在空中挥了挥，“毕竟他们有克鲁姆！”
“回见，塞德。”布兰奇最后笑道，塞德里克显得有些抱歉地拉过对方，回了回头，才放心离去。
“这就是西奥多所说的迪戈里，塞德里克·迪戈里，我赫奇帕奇的朋友。”布兰奇解释道。
她见库塞尔一直沉默着走在前面，便硬着头皮开口了。布兰奇用力攥紧了库塞尔的手臂，一方面用来躲避人群，另一方面防止库塞尔又突然做出什么让她意外的举动。
好在库塞尔只是耸了耸肩，他的眼神显得有些诡异的平静。库塞尔直直望向他们穿行中脚下的路，然后及时拉过布兰奇带她避开迎面而来的人。布兰奇能感受到库塞尔的手臂正隐隐紧绷着，就像每一次他靠近麻瓜时会有的反应。
“我从没听说过你除了德拉科那些人之外还有别的朋友，阿布。”库塞尔的声音闷闷地传来，在来自世界各地的语言和口音中，他们交谈使用的德语显得也不那么突兀了，“这很好，你需要找到属于自己的朋友。”
“塞德是个很好的人。”布兰奇快速补充了一句，她见库塞尔脸色没变，就也不那么紧张了，“那只猫头鹰就是他送给我的开学礼物。”
布兰奇担心库塞尔会有着和德拉科的反应，但恰恰相反，库塞尔表现出了本该不属于他的平静。
当库塞尔毫不掩饰地表现自己时，布兰奇总能判断出他真正的感情。即使布兰奇不能完全明白，但至少库塞尔不会像现在这样，是陌生的。
他不该是冷静的，布兰奇固执的认为。库塞尔该在听到塞德里克的名字时，看到塞德里克的背影时，就迫不及待地嘲讽，或是刺激出声。
库塞尔慢慢放缓了脚步，他将挡在眼前的头发拢去脑后，露出那双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褐色眼睛：“自从博尔那件事之后，我当然更希望你能找到属于自己的朋友，阿布。属于你自己的。”
——布兰奇没有发现过，库塞尔眼中的光从不属于他自己。那是倒映出的火苗，明亮的星光，或是永不磨灭的落日余晖。但那从没属于过库塞尔，从来没有过。
2.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们穿梭离开川流不息的人群，终于停下了脚步。
对比刚才，眼前的帐篷少了很多，只零零散散地落在周边。
库塞尔之前放在口袋中的石头突然闪了闪光，他抬手放在口袋附近的位置，接着又四下张望起来。
不远处的灰色帐篷被掀开了，从中走出一个高大的红发女孩，她手中也拿着和库塞尔同样发着光的石头。
那个女孩穿着厚重繁琐的袍子，手腕上挂着无数叮当作响的镯子。她蓝色的瞳孔几乎一瞬间就找到了原地的库塞尔。
“克莉丝汀。”库塞尔挥了挥手，他拉过布兰奇，上前两步来到对方面前。库塞尔先是将手中的石头还给对面的克莉丝汀，石头自身有些诡异的闪光在碰到另一颗时就戛然而止了，“让我介绍一下，这是我经常提起的，我的妹妹布兰奇。这位是我的朋友，克莉丝汀·哈格尔贝里。”
布兰奇冲着克莉丝汀笑了笑。克莉丝汀有着一双比西奥多还要浅的蓝色眼睛，几近透明。她的眼神很空洞，但却不是无神的那一种。克莉丝汀的眼睛就像是蕴藏了太多太多，以至于布兰奇觉得自己面对的是一个冥想盆。
库塞尔率先进入了帐篷里。克莉丝汀的帐篷比马尔福的小很多，里面只简洁地摆放着必须的家居品，连一点多余的装饰都没有。
在房间的角落内，布兰奇看到了一个巨大的水晶球，以及很多副布兰奇叫不上名字的塔罗牌，旁边徐徐上升着袅袅的烟雾。
但也和马尔福的帐篷一样，布兰奇在里面听不到外界的一点声音。正当她看着远处的占卜台出神，准备发问时，库塞尔就快走两步揽过布兰奇的肩膀，解释道：“是的，克莉丝汀是一名先知。”
“我母亲是一名预言家。”克莉丝汀解释道，她的声音有些虚幻飘渺，这让布兰奇轻而易举地联想到了她占卜时的样子，“我只是多多少少也继承了一些。”
“霍格沃茨要三年级才开设占卜课。”布兰奇承认道，“我可以算得上对此一无所知。”
“克莉丝汀帮我用塔罗牌占卜过。”库塞尔出声提醒道，“你想试试吗，阿布？”
正当布兰奇准备跃跃欲试答应时，克莉丝汀却摇了摇头：“她和你不一样，库塞尔。”
“你妹妹和你不一样，我看不到她的未来？”
“看不到我的未来？”布兰奇紧紧蹙起眉，声音有些发抖。她下意识和库塞尔对视了一眼，库塞尔脸上带着和布兰奇差不多的质疑神情，“这是什么意思，我快死了吗？”
克莉丝汀轻声笑了笑，她慢悠悠地绕去餐桌之后，炉灶上的烧水壶正呜咽着喷出蒸汽：“不是的，不是这个意思，亲爱的小姐。来找我占卜的人都是那些对自己的未来不确定的人，或是那些我已经看到了属于他们的灾难和不幸的那些人。但你不一样，布兰奇小姐，你对你的未来一清二楚，你太明白自己想要什么。”
“你也不确定自己的未来吗？”
库塞尔接过茶杯的动作稍稍顿了顿，但很快就被他不动声色地掩饰过去了。杯中蒸腾的水雾隔离了布兰奇和库塞尔之间的距离，显得他们两人越来越远了：“难道不是因为你的选择，我的未来也被改变了吗？”
布兰奇尴尬地撇撇嘴，逃避掉了这个问题。她小口抿了抿滚烫的花茶，然后又重新把茶杯放回桌面。正当布兰奇准备再问些什么时，库塞尔就已经从沙发起身了：“回头见，克莉丝汀。”
“我们不一起去看比赛吗？”布兰奇问道。库塞尔和克莉丝汀还没开口聊过他们德姆斯特朗的学校生活，布兰奇正准备听听校园中的库塞尔会是什么样子时，他却已经准备离开了。
“我们得和马尔福一起去。”库塞尔耐心解释道，“这是我之前答应了他们的。况且，我真的只是来打个招呼的。”
“你应该告诉她的。”克莉丝汀突然打断了库塞尔，她依旧没什么表情，就好像刚刚的话不是克莉丝汀开口说出的一样。“你该告诉你妹妹的，库塞尔。”
“告诉我什么？”
库塞尔倒是对克莉丝汀突然的开口表现得见怪不怪，他只是轻啧了一声，就好像是要解决什么麻烦事一样。库塞尔的拇指摩挲着杯子的把手，他迟疑了一阵，也还是没有说话。
“他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库塞尔是来找我拿安神的魔药的。”
布兰奇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她对于库塞尔“精神状态”一词的理解似乎有些不同。布兰奇以为，那一次次发出的魔咒，或是库塞尔无端转变的态度，这就是全部解释了。
“我会照顾好你的，库塞尔。”所以布兰奇这样保证道。
但是布兰奇不知道的是，在她失眠或是头痛欲裂的每个晚上，库塞尔也在经历同样，或是更甚的折磨。多少次库塞尔睁着眼睛直至天明，他在沉默的曦微中挣扎起身，然后奢求着寻找到一瞬间的解脱。
然而布兰奇没对库塞尔说出口的噩梦，库塞尔也同样缄口无言。
3.
布兰奇他们刚刚回到自己的帐篷后不久，德拉科他们就出现在门口。
德拉科换上了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将金发背至脑后。他的脸色显得更加苍白起来，德拉科眼下乌青的痕迹也被人直直收入。
西奥多还是和往常一样穿着一件杏色大衣，跟着德拉科一前一后的来到帐篷外。他看上去心情很好，一边的嘴角浅浅勾上去，露出了一个若有若无的微笑。
“你们什么时候出发？”布兰奇问道。
布兰奇正将头发高高挽起，手指细致地将头发分仔细。她正靠在椅子上，翘起前面的椅子腿，远远地望过来。库塞尔在餐桌前，他合上手中的书，等着布兰奇。
“我现在就要走了。”德拉科高声说，“我要和我爸爸先过去。”
随着夜色更加深沉的降下来，帐篷外弥漫起更加热闹的喧闹声。打闹着的脚步追逐而过，踏起一阵尘土又转瞬即逝。
显然，布兰奇他们四个人都不喜欢这样的环境。但随着比赛的氛围越来越浓重，德拉科的情绪也逐渐高昂起来。他几次拉开帐篷想要探头出去，眼睛里倒映着欢快离去的人群的背影。
“你先去吧，德拉科。”库塞尔开口道，他扬了扬下巴，打断了德拉科的欲言又止。
德拉科几乎只是迟疑了一下，然后快速地点点头就离开了帐篷。
外界的声音短暂地传了进来，带来了一瞬间的喧闹后又重归于宁静。等到布兰奇彻底选好要穿的外套后，他们三个人才迟迟离开。
布兰奇落在队尾，然后又被库塞尔拉回身边。库塞尔立起衣领，挡住春日夜晚里有些寒冷的晚风。他的眼睛很亮，在黑夜的人群中和远处的火光交相辉映着。
西奥多的脚步拖沓一些。他本来就对魁地奇这项运动没有特别的兴趣，但为了完成父亲交代的任务，西奥多还是前行了。西奥多把手放在口袋里，然后小心地缩起肩膀，避开和他人的碰撞。
代表保加利亚的红色和爱尔兰的绿色来回闪烁在空中，周围不断有拥挤的商贩推销着各式各样的纪念品或是徽章。不知道谁的魔杖射出了一小簇闪烁着的红色闪光，接着就是不甘示弱的绿色。离比赛场地越近，布兰奇越能感受到那种不一样的氛围，周围燥热的空气似乎渲染了每一个人，让布兰奇也加快了脚步。
场馆里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几乎要掀翻顶棚，成群结队的球迷粉丝正聚集在一起，代表自己队伍的歌声接二连三地响起。向远望去依旧是攒动的人头，以及一层层的座位，就像场馆被施展了延伸咒一样。
库塞尔带着他们穿过层层人群来到一等座的附近，德拉科站在卢修斯叔叔身边，挥手打了招呼叫布兰奇他们过来。
布兰奇看到卢修斯叔叔身边是那个阿斯托利亚曾介绍过的魔法部部长，康奈利·福吉。
卢修斯叔叔正侧着身，脸上带着些有些虚伪的笑容，他一只手正揽过纳西莎阿姨，两人正在交谈。
还没等德拉科迎来布兰奇他们，卢修斯叔叔的蛇头手杖就不露声色地敲在了德拉科肩上。德拉科不得不转过身去，继续接上父亲的话。
库塞尔在走进包厢前再次整理了一遍自己的衣领，他伸手将本就已经足够服贴的外套拍得更加平整，最后才伸出手臂让布兰奇重新挽住。
布兰奇最后又看了西奥多一眼，西奥多也抬起头，目光穿过布兰奇向远处看了过去。他拖拉地跟在布兰奇身后，似乎在想办法怎样才能转身逃跑。
“让我向您介绍一下，这是来自德国的库塞尔和布兰奇·凯特尔。”
还没等布兰奇他们靠近，卢修斯叔叔就已经注意到了。他侧开身让部长可以顺利地和他们分别握手，然后才又回到原位。
“听说凯特尔小姐在霍格沃茨读书？”福吉笑眯眯地问道，他的表情很温和，与霍格沃茨见面那天的很不一样。
但布兰奇依旧还清晰地记得，那天擦身而过时，部长漠不关己的眼神。
“是的先生，斯莱特林二年级。我哥哥在德姆斯特朗。”布兰奇正声道。
福吉带着依旧一点没变的笑意，这种表情布兰奇在卢修斯叔叔脸上见过很多次。福吉的眼睛只是弯了弯，他表面的随和从没有深达其中过：“德姆斯特朗也是个出色的学校。”
“这位是西奥多·诺特。”
西奥多没有上前，他远远冲着福吉低了低头就算是打过了招呼。
部长正准备伸出手的窘迫被马尔福先生立刻就发现了，他赶紧开口遮蔽了当下的空档，正好也巧妙地让德拉科绕开自己，来到外面。
“你看那边。”德拉科凑上前来，他抬起头指了指方向，又厌恶地撇了撇嘴，“韦斯莱他们不知道怎么搞到了顶级包厢的票。”
“确实很少见。”布兰奇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
布兰奇和库塞尔都同时抬起头，随着德拉科的手看过去。韦斯莱一家火红的头发即使隐藏在观众席中也显得极其耀眼，布兰奇似乎还找到了波特和格兰杰的身影。
西奥多没有加入他们的话题，他率先走到座位前坐下，眼睛看向前方不知道哪一点。
库塞尔耸了耸肩，他拉着布兰奇在崎岖的平台中找到坐下的位置，然后解开西装外套上的扣子。
德拉科像是觉得无趣，他冲着布兰奇摆了摆手，然后回到他们自己的包厢。
比赛很快就将要开始了，当球队的纪念物陆续登场时，布兰奇听到隔壁的德拉科传来一阵欢呼声。
“库塞尔，那是什么？”
保加利亚的吉祥物一出场就几乎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
那是布兰奇见过的最美丽的，也是最夺目的女人。她的登场引得体育馆霎时间安静了下来，周遭似乎只能听到她长长的银发飘舞起来时，与风的摩擦声以及跳舞时的音乐响动。
紧接着，布兰奇就看见从四面八方涌现出不少疯狂的男人，他们用着旁人无法理解的诡异动作爬上栏杆，或是在原地手舞足蹈，还有不绝于耳的人们的赞叹声。
“那是媚娃。”
库塞尔的声音划破了此刻诡异的氛围，反倒像是唤醒了布兰奇。库塞尔的表情很平静，甚至有些过分平静了。他裸露出来的手肘的皮肤和布兰奇的互相摩擦着，传来一阵凉意。库塞尔的金发被他三两下拢去脑后，露出一双尖锐的，毫无感情的眼睛。
“你怎么没被迷惑住，库塞尔。”
“不止是我，西奥多也没事。”
西奥多像是在发呆，他听到库塞尔叫自己名字时还下意识颤抖了一下。西奥多转头过来，有些尴尬地舔了舔嘴唇，问道：“什么时候开始的？”
正当布兰奇想看看旁边德拉科的反应时，沉醉迷幻的声音戛然而止，男人们哀叹着媚娃的离去，或是尴尬于自己离奇的动作。
“你们俩。”布兰奇狐疑地问道，“你们为什么可以不被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