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鸢传信
剑尊禄泽,修仙界大概无人不知他的名讳。天生剑骨,变异雷天灵根,年仅三百就顶住了九天神雷,突破为大乘新秀,并在剑尊继任仪式上觉醒了破天剑意,是不知多少人可望不可即的高度。
只是他一直避世,世人难以一见。
这样的天之骄子骤然出现在仲婵眼前,她真的是又馋他的脸又馋他的身子。
她们合欢宗之人向来都是与异性双修,以对方的精气炼化成自己修为的,境界越高,可以吸食的精气越多。除此之外,象征对方处子之身的元阳,对于合欢宗弟子来说,才是不可多得的至宝。
一点元阳就足以提升自身修为,或者炼化为心法功法,亦或是延长寿命。
而禄泽,他整整有十二点元阳!
她仲婵一定要抱上这条大腿,然后把他吃干抹净!
眼见禄泽走近,仲婵立马用尽毕生所学,凹出一个楚楚可人、我见犹怜的姿势。
但禄泽根本没看她,他环视了下周围环境,看到了破裂的缚仙索,又看到了血泊中的几柄断剑。微不可查地蹙了下眉,大概是猜出了事情经过。
他目光落在万剑山师姐身上,气氛有些压抑,师姐见他面露不悦,低下头不敢看他。
忽略这诡异的安静,仲婵抬手,想扯住禄泽的袍角刷存在感,指尖还未触碰到分毫,眼前之人周身忽然冒出蓝色真气,再靠近肌肤就如烈火烧灼般疼痛,很明显的抗拒姿态。
她的手僵在半空,十分尴尬,讪讪道:“多谢剑尊救我性命。”
禄泽没有任何反应。
仲婵:“?”好冷淡哦。
万剑山师姐默默帮她收起手:“剑尊有洁癖,姑娘自重。”
仲婵的手不仅撑在地上过,还流血擦汗了。
仲婵:“......”反向撩汉第一人,不愧是她。
禄泽迈步越过她们,走向还昏迷着的万剑山弟子那处,倾身对着他们眉心一点,灵力绕着指尖流入弟子们的体内。
他们眼皮动了动,继而苏醒。发现来人是禄泽后,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只是他们还虚弱着,有些摇摇晃晃地站不稳,面色恭敬地对着禄泽做了个礼:“弟子拜见剑尊!”
这边,师姐也扶着仲婵起身,小心翼翼地觑着禄泽神色,嗫嚅道:“弟子知错,还请剑尊降罪。”
柏梓眼珠在二人身上转了转,瞧出情况不对劲,忙为师姐辩解:“剑尊,师姐她......”
被禄泽凌厉眼风一扫,他马上像被暴雨浇了的花草般,蔫了下去。
“勾莹,贪功冒进,几次三番,不知悔改。”禄泽言辞轻缓,音色清如溅玉,威压之下如悬在头顶,不知何时落下的刀,让人坐立难安,“罚,抄剑诀十卷,笞刑五十。”
师姐垂眼接受:“弟子领罚,是弟子不好,让您失望了。”
“我作何想法都是其次,要紧的是莫要再因你的过失,拖累了旁人。”
这番话一针见血,没给勾莹留半点颜面,她脸色登时煞白,有些心虚地看向仲婵的伤口,向她道歉:“方才是在下思虑不周,让姑娘受了伤,请姑娘见谅。”
仲婵其实也没想多做计较,若没有他们,她早就被妖兽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一样的,若没有她引开妖兽,他们也不能顺利擒住妖兽来拖延时间。
这事本就是相辅相成的,这师姐杀妖心切,她也可以理解,索性大方摆了摆手:“小伤而已,不足挂齿。”
手一动,却不想牵扯了伤口,疼得仲婵倒吸一口凉气。勾莹赶忙扶住她:“说来惭愧,还不知姑娘名讳?”
“仲婵。”
勾莹点点头,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和其余众弟子,好相互认识认识,待介绍到禄泽时,她说话难得磕绊了,似在斟酌用词:“这位是......”
“我知道。”仲婵直白大胆地看着禄泽,眉眼弯弯,“剑尊禄泽,谁不知道呀?”
这回她才真正刷出了那么点存在感,成功将禄泽的目光吸引到了她身上。
许是因为失血过多,她的面色如纸般苍白,唇瓣也不见一丝血色,被一身染了血的轻纱红衣衬得更显羸弱。但一双水眸润泽萦萦,眉目流转间盼睐生辉,望向他的目光暧昧缱绻,欲说还休。
禄泽颔首以示回应,不着痕迹地移开了目光。
眼下万剑山弟子灵力虚浮不定,剑身又被毁坏,难以御剑回宗。众人只好寻个附近的村落,好好休养一番再做打算。
仲婵与妖兽追逐时,奔跑太甚,耗费了大量体力,背部重伤,再加上她是个练气废物。维持站立的状态都有些辛苦,扶着她走路的勾莹,没一会儿就走到了前面,和禄泽并肩而行。
她本就虚弱,没了搀扶,走得更慢了。
原本在她身边的人也渐渐走到了前面,她怕被甩下,心下慌张,艰难地提起力气去跟,越是努力越是力不从心,只能在后面看着他们越走越远。
最后喘息着靠上树干支撑身体,他们模糊的身影,让仲婵气恼又无措,委屈的心情泛滥,喉头间苦意无限延伸。
也是,对他们来说,她只是个无足轻重的陌生人而已。
谁会关心一个陌生人呢?
破空飞来一柄银剑,霜刃之上金丝白纹疏影横斜,泛着凌凌剑光,好似迎着初雪绽放的第一簇梅花,不与桃李混芳尘。
仲婵双眼放大,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前方。禄泽去而复返,睨着剑身对她说:“上来。”
如果说在初见之时,仲婵对他的非分之想只如潺潺溪水的话,那此时此刻,她对他的非分之想便是山洪暴发了。
坐上他的清客剑,她还有几分不真实感,这是剑尊的剑!往常不知斩杀过多少妖邪鬼魅,可现在就这样温柔地载着她。
仲婵可以感受到剑中丰盈的灵力奔走涌动,坚如磐石,浩如烟海,是一种可以称之为恐怖的强大力量,可她心底却生出十分安心的感觉。
她悄悄侧头看他,禄泽眉目料峭,耳朵上的两串绛红流苏,随着他的步伐晃动出红色残影。仲婵这样瞧着,只觉那颤动的流苏化作了两只击鼓的小槌,一下一下敲在她心上。
*
仙河村,因有一条造福村里家家户户的河流而得名,不仅如此,此地供奉着河神更是村里人津津乐道的一件事。
仲婵等人几天前落脚于此,这个村子是他们找到的最近的地方。这里名声响亮的河神,他们自然也略知一二。
但关于河神种种,仲婵等人自是不会信的。现如今便是修仙界年逾千岁的长老,都未曾见过什么神仙显灵,更不要说偏僻的村庄了。
此事很是古怪。但更古怪的是,整个村子里都弥漫着浓重的妖兽气息,和那日林间的,一模一样。
客栈院落,红豆树下,万剑山的几个弟子聚在石桌前,个个面色凝重。
他们修养了几日,每天静气凝神,灵力倒也恢复了大半,只是本命剑被废,修为大打折扣。
修仙界中,本命剑是要集齐铸造材料,以自身灵力,耗费几年甚至几十年炼化的。万剑山之人更是惜剑如命,一朝被废,重头来过,其中辛酸可以想见,他们也只好在村子里的集市上买把铁剑凑合着。
仲婵背上的伤也好了许多,正在渐渐愈合。她从储物袋中掏出一颗灵果擦了擦,凑到禄泽身边,十分狗腿地讨好问道:“剑尊商讨了这么久,吃颗果子解渴吧?”
禄泽:“多谢,不必。”
她刻意接近禄泽的举动如此明显,勾莹看在眼中,颇为不满地出言提醒:“仲婵姑娘,剑尊无意于口腹之欲,别白费心思了。”
仲婵“哦”了一声,坐在禄泽身边也不走了,自顾自吃了起来。
勾莹礼貌笑道:“说起来,姑娘身体已有所恢复,不知何时回合欢宗呢?”
各大门派的弟子皆有很鲜明的宗门特征,万剑山是黑衣白剑,合欢宗则是额头明晃晃的红色花钿了,和扛着自家招牌到处跑没什么区别。
合欢宗额头的花钿是会随着修为增加,如花朵一般逐渐绽放的。
是以,仲婵额头上的花钿还只是个花骨朵,小小一点,不甚明显。
听出勾莹想打发她的意图,她咽下口中的灵果,满眼担忧:“姐姐的伤不好,我放心不下。”其实就是找了个理由,赖在禄泽身边罢了。
勾莹:“......”
勾莹的伤是笞刑所致,本来剑尊见她灵力耗损,准许她回宗门时再受过的。可勾莹拿着蚀灵鞭,坚持请罪。众人拗不过她,她便这样落了伤,也不知道她在犟什么。
仲婵:“我这里有上好的伤药,定能让姐姐的伤快些恢复。”
这她倒是没胡说,她的储物袋里装了好些药王谷炼出来的丹药,皆不是凡品。但都是从师兄师姐那里蹭来的,谁叫她没用,泡不到药王谷弟子呢。
勾莹也懒得和她争辩,看向禄泽:“叨扰剑尊清修,弟子于心不安。余下之事弟子们处理即可,剑尊若想,可以随时回宗门复命。”
不行,他不能走!这么想着,仲婵不自觉就把手搭上禄泽臂弯,“轰”的一团真气,又把仲婵的手烧了回去。
禄泽淡淡瞥了她一眼。
仲婵:“......”就不能给她留点面子?
似是对勾莹有些无奈,禄泽敛眉正色道:“异兽一事没有这么简单,徒留你们几人在此,恐会横生事端。”
勾莹很是坚定:“弟子们无碍,剑尊自便就是。”
“姐姐,为何这样爱逞强?”仲婵真的不理解,为何这个万剑山大师姐这样爱争强好胜,若说有如此实力倒也罢了,可偏偏她余力不足,心气还高。
连她都知道,这次的凶兽不同寻常,力量强大难以对抗,很有可能中间有什么变故,而且仙河村显然也和异兽有所渊源,他们现在都在恢复期,再有变故,岂不是在送死吗?
于是仲婵真心发问:“有剑尊庇护不好吗?”
抱大腿可耻但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