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走进屋子之后,果然是要暖和不少,霍韫知伸手将披在身上的披风去了下来,转身放在身后的侍从手中,随即先一步朝陈老夫人行了一个晚辈礼。
陈老夫人哪里敢受,眼看着要说谢什么,霍韫知开口:“您是令仪的外祖母,我是令仪的未婚夫,是晚辈,这是应该的。”
陈老夫人还想说些什么,但却都被霍韫知几句话拐到“晚辈”二字上,后来也就没在说什么。
一行人落座之后,许令仪多了些霍韫知平时不多见的活泼,为陈夫人他们讲着洛城,而霍韫知则和陈恪在说着话,随后又让侍从将所备的礼品带上来,说是家中长辈的一些心意,长辈不能亲自来,但该有的理解不可少。
浩浩汤汤的,侍从抬上来了不少。
寒暄之后,陈夫人念着许令仪他们赶路也累了,于是一起用过晚饭之后便让侍从带着他们回了各自的院落,让他们好生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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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北域天寒,许令仪和霍韫知的院子隔的不远,两个院子中间栽种的是万年青,这是独生长在江北域的树种,和其他到了季节就落叶,然后抽枝、发芽、长新叶的树不一样,这种树一年四季都是绿色的,这里的百姓几乎是家家户户都栽种着有。
屋子里的炉火烧的正旺,许令仪有些睡不着,她起身裹上披风一个人走到院子里,站在万年青下面,夜间的温度比白日里更凉,不多会儿,许令仪就感觉到有些凉了,她转身向屋内走去。
另一边的霍韫知此刻正坐在桌前,借着烛火,手拿刻刀,神情专注的在手中的玉石上刻着什么东西,忽的起了一阵风,没被关严实的窗户被吹开了个口子,霍韫知若有所感的抬头一看,窗户外是及顶的万年青,透过树与树之间的缝隙,出现了一道粉色身影,一闪而过。
很快就消失在他视野里,紧接着,隔壁就传来“咯吱”一声的关门声。
霍韫知走到窗前,看了看外面的万年青,天边月亮被云朵遮住了身影,时候也不早了,霍韫知将窗户微微掩上。
屋内烛火被吹灭,院子内陷入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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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霍韫知和许令仪在寿宴的前两日就到了,这两日由许令仪带着霍韫知吧江北域城内几乎都逛了个遍,就像当初霍韫知带她逛洛城一样。
江北域的百姓不说每个人对许令仪都很熟悉,但城中至少有六七成的百姓都知道许令仪,更何况,那日他们一行人从城门口一路进来的阵仗那么大,马车后面跟着数十担箱子,想让人不注意到也很难。
现在好了,不光是洛城的百姓知道这位郡王经常带着未婚妻逛街,现在连江北域的百姓都知道了许大人家的千金这次回来把未婚夫也带了回来,二人郎才女貌的,登对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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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就到了陈老夫人寿宴那日。
寿宴当天很是热闹,来往宾客皆是江北域有头有脸的人物,当然,其中也不乏一些冲着霍韫知来的,但好在陈恪夫妻俩早有准备,霍韫知和许令仪一直在内陪着陈老夫人讲话,直到有相熟的人来了之后,两人才离开,坐在花园西侧的一处亭子内,煮茶赏景,好不惬意。
这处亭子隐蔽,且外面还有人把手,就算是有心之人找到了,也绝不会进来打扰。
外面的喧闹好似和他们无关。
霍韫知无所谓陈家这样的安排,往日里在洛城时,哪家不是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有大人物来了,还有甚者就差写个牌匾挂上去。
在来之前,霍韫知就做好了这样的准备,毕竟这样的事情在洛城是经常性的东西,虽然就他这段时间和许令仪、许家、陈家接触下来,觉得他们并不像洛城中的那些人家一样,但是他的身份就注定了,就算他不喜欢这样的场合,他还是要去露一面的。
陈家也是官宦之家,有些结交是必不可少的,所以在这点上霍韫知倒觉得这不是什么棘手的事情。但出乎他预料的事,今天一大早,一家人用过早饭之后,陈老夫人便发话说是外面吵闹,许令仪才回江北域,就只留在内院陪她说说话便好,许令仪自然是答应的。
另一侧的陈恪则对霍韫知说到:“郡王殿下,外面嘈杂,且你又才从洛城来,虽说现在已经三月开春,但这江北域的天说变就变,恐怕你不习惯这气候……”剩下的话陈恪没有说完,霍韫知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陈家不愿意打着清郡王的名声做一些结交和招揽的事情,霍韫知回:“一切都听陈大人安排即可。”
“你尝尝,这是江北域独产的雪茶,我爹可喜欢喝这个了,你尝尝看味道怎么样。”许令仪伸手将炉子上的茶壶提起来,给霍韫知倒了杯茶,一边倒还一边说着这茶的来历。
看到许令仪将茶倒好之后推到自己的面前,此刻的霍韫知又何刚才回答陈恪话的他又不一样,那种自出生便带来的气势好像一下子就散了,现在在许令仪面前的是一个动不动就会耳根泛红的少年。
霍韫知连忙接下许令仪递过来的茶杯,杯中的茶冒着热气,茶水呈现出淡青色,初闻一个清香扑鼻而来,霍韫知尝了一口,有点烫,但这不妨碍什么。
“好喝。”他脑袋中一下子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像是察觉到了自己这话确实有点冒傻气一样,霍韫知看到坐在他对面的许令仪笑了笑,他也跟着笑了起来。
不多时,霍韫知又陪许令仪在亭中坐了一会,眼看着太阳将至正头,霍韫知给许令仪说了一声,随后让侍从带路,去前面找陈恪。
早在来江北域之前,霍明瑞看到他在雕刻玉石的时候,问是不是给许令仪的,霍韫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于是霍明瑞道:“本以为是赐婚的,还担心你和许令仪之间…但现在一看倒是不用担心了,既然你上了心,那这次去江北域赴宴,你就算再不喜结交那套,但是为了许令仪你还是要去。”
“嗯。”霍韫知答了一声,这些事他自然是清楚的,但父亲会来和他说这些却是他没想到的。
霍韫知收敛思绪,陈恪和陈夫人一家站在前方迎接来往宾客,他提步走了过去,他不只是郡王,还是雨许令仪有婚约、许令仪的未婚夫。
一场宴会,宾主尽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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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宴之后,该是离别的时候了。
辞别陈家人之后,还是照着原来的路线返回,只不过往回的路就不向来时那么赶,能走的缓一些,往回走的天更暖了一些,之前的草更密了些,花开的也更盛。
霍韫知还是骑着乌啼,许令仪坐在马车里,窗户边上的帘子被挽起来,不冷不热的风吹着,一行人走的好不惬意。
本以为就这么一路赏着景回去,却不想在路途中遇到了一伙山匪,好在这次陈恪另外多派了一队人护送他们,要不然一切都还不好说。
许令仪倒是没什么事,倒是霍韫知为了保护她,挨了一刀,伤口不深,但血还是顺着手臂一路下流,将半条胳膊的衣裳都浸染湿了。
霍韫知到是不在意什么,本来保护许令仪就是他应该做的,更何况以后的他可是想做一个侠客的,受点伤才更显男子汉气概。
当时情况紧急,就算是许令仪身前已经有人保护,但是当看到有人持刀向许令仪冲过去的那一课的时候,霍韫知脑子里面一片空白,身体比大脑更鲜反应过来,想都没想他直接就冲了过去,来不及用手中的剑接下,只能伸手一挡。
疼是真的疼,但是当看到许令仪好好的站在他身边的时候,霍韫知就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山匪全都解决掉,侍从将他们捆绑起来,拿了霍韫知的令牌交去最近的官府了,天色已晚,许令仪一行人也就近找了个客栈歇息。
霍韫知手臂上的伤找了大夫来看,侍从下去熬药了,许令仪红着眼狂,敲响了霍韫知的门。
“我来给你换药,你好点了吗?”许令仪握紧手中的药瓶,声音低低的。
“不疼的,真的不疼的,你…你别哭。”霍韫知看到哄着眼眶的许令仪,晶莹的泪水蕴在眼中,没有落下,但是许令仪和她说话的声音却明显变得低哑了起来。
原本只是盈在眼中的泪,却在听道霍韫知安慰她的那一刻,滑落了下来,许令仪无声的落泪,看着眼前的这一幕,霍韫知慌了神,便也顾不得其他什么,伸出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拉着许令仪的手,带着她走到桌前坐下。
“今日的事,多谢你,如果不是你……”剩下的话许令仪没有说完,但霍韫知也懂了。
他走到许令仪身边坐下,神色认真的看着许令仪:“你我之间无需言谢,更何况,我们在离开洛城前,我就向许大人承诺过我会保护你的。”
因为我承诺过的事情,所以你不必为此而愧疚。
许令仪听到这里愣了一下,很快霍韫知像是知道自己的话里面有歧义,又开口解释,只不过这一次声音要稍微低一些,眼神在看向许令仪的时候也是飘忽的,说:“更何况,就算……你也是我想保护的人,从第一次见面就是了。”
这是二人相识这么久以来,霍韫知第一次说这样直白的话,这话一出来,许令仪脸上的泪是止住了,但二人之间却是萦绕着一种外人插不进去的氛围。
许令仪抬头看向霍韫知,眼前的少年,脸色还因流血过多有些苍白,但却神色认真,看向她的眼睛炯炯发亮,这一刻许令仪在他的眼底看见了万千星河,星河的中间位置,却是一个红着眼眶的姑娘,这是她。
霍韫知见她一直没说话,只是看着他就有些急了,害怕许令仪不相信他说的话,急忙开口:“你……你别不信,我说的都是真的,真的,第一次……”
看着一脸着急的霍韫知,许令仪开口打断他的话:“我相信你,我信你,我只是觉得我……”
“你是最好的。”掷地有声的一句话从霍韫知嘴里说出来,“你信我。”
“好。”
“我给你上药吧。”
“这样可以?疼吗?”
“不疼的,一点都不疼。”
落在身侧的手,犹豫再三还是慢慢地、坚定不移的交握在了一起。
月明星稀,室外是呼啸过的风,室内一片温馨,就连吹过的风也暖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