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所以说完这就话之后,许令仪无视王轩略带祈求的眼神,便没再开口了。
一旁的霍韫知注意到王轩的眼神,见他面上的表情和刚才行礼的动作后,想也不用想便知道他打的是什么注意,心下更是冷了几分。
而一直没等到霍韫知回答的王轩此刻额角的冷汗直下,正想着再次开口时,便听到前方传来霍韫知的声音:“起吧,王少爷身份贵重,到时候若是哪里不舒服了,本王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一边说着让人起来,一边又说这样的话。
这下,王轩等人起也不是,不起也不是。
见王轩还跪在地上没起来,霍韫知又开口:“怎么?还要本王亲自去扶你?”
这话一出,王轩等人连跪带爬的起来,毕恭毕敬的站着,“多谢王爷。”
站起身后的王轩,正想着刚才跪下去的时候,膝盖好像磕在石头上了,这下肯定青紫了,到时候怕要找些上好的药酒来揉揉就听到霍韫知再次开口。
“本王平日里不常用王少爷接触,倒是不知王少爷的野心竟这般大。”霍韫知意味深长的说完这句话之后,就这么看着王轩,一口一个“王少爷”的,可不就是在呼应刚才他在那群农人面前说的话。
同样的称呼,在此刻听来却是格外的讽刺。即使是这样,王轩此刻也不敢露出丝毫不满的意思,只是陪着笑,言语中极尽谄媚之意:“王爷这是说笑了,小人哪配得王爷这样说。”
但这“野心”,王轩有些不明所以的看向霍韫知,再三都没想明白,便有些诚惶诚恐的开了口:“饶小人愚钝,不知王爷这‘野心’是?”
见到王轩这副蠢样,霍韫知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后,有些意味深长的看着他,直到王轩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后,才说:“自古以来,只有天子道才有不能被旁人走中间挡路的规矩……”
听到“天子道”这三个字的时候,王轩的身子一下子就软了,“啪”的一下,结结实实的跪在了地上,膝盖正中一块石子,棱角有些尖锐石子一下子便划破布料,扎进了肉里,殷红的鲜血直流,汩汩流进尘地里,但很快就被吸收消失不见,只能看到那一大片被染色的布料。
钻心的疼顿时袭来,但此刻的王轩却无暇顾及这腿上的疼痛,霍韫知说的话让他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此刻内心不住的后悔,“小的……小的……”
一连两句,王轩都没说出来,霍韫知:“天子道,王少爷可不就是野心不小?”
明明霍韫知还是笑着的,但王轩此刻却是浑身发冷,立刻开始磕头解释:“还望王爷明察,小的不是那个意思,就算是给小的十个胆子,小的也是万不敢这样想的,小的刚才之后一时气急,口不择言了,还请王爷明察。”
“请王爷明察。”
“小的只是一时气急,才口不择言的。”
“还请王爷明察。”
一声接着一声,是不住的求饶,就连那磕在地上的额头没几下就红的发紫,还带着些碎小的砂石被粘在头上,那模样看起来狼狈极了。
现在的王轩和顾不得什么面子不面子的问题了,若是这罪名被霍韫知安是咋回了在他身上,不止是他,就整个王家都得一块儿完蛋,轻则满门抄斩,重则株连九族。
天子道,皇帝顺应天承,便称天子,而这天子所行之路,便被称为天子道。
霍韫知这话一出,不就是指明他王轩有想做那天子之心,那就是说他有谋反的心思啊!
这一旦被传出去,便是要他王轩和整个王氏家族的命啊!
而刚才跟着王轩的那群人,此刻却是安静极了,都紧缩着身子,低着头,一个个的像鹌鹑似的站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就怕被霍韫知注意到。
都在心中暗自庆幸,还好刚王轩说那话的时候,没附和,不然此刻狼狈的像条狗一样的就有他们了。
虽然平日里他们捧着王轩,跟在王轩身后做狗腿子,可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他们还说知道的,而王轩,往日里对他们就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就喜欢听人捧着他的言论,完全就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家中不过是和皇家有些渊源,还真把自己当成正经皇家人了,看不起他们。
而现在,也不过是得意忘形,自食其果罢了。
他王轩之前之所以那般气焰嚣张,不就是因为大皇子的缘故,而现在,输了不过脑子的话,还遇上了清郡王,就算是不死也得脱成皮肤。
王轩见求饶没用,也不顾刚才还撑咋地上的手沾满泥土,直接就往自己嘴巴上抽了过去,那力道一下比一下的狠,他知道近日若不将这件事解决,等来日,等着他的就是满门抄斩。
还不若现在就咬死是自己因为那群贱民的冲撞而气急攻心才口不择言的,越是这样想着,王轩下手便越狠,只有现在狠了,之后才能好过。
一时间都没人说话,只能听得见王轩的巴掌声,听着那声音都知道力道之狠,许令仪听着不禁有些皱眉,心里想着,他倒是对自己下手狠,可却不想刚才他欺凌那群农人时的嘴脸,很是可恶。
没几下,王轩的脸就已经被自己扇红,嘴角还露出血丝,那模样看上去比刚才跪在地上的秋恒不知道要惨了多少倍。
许令仪却并不觉得同情,这一切也不过是他自己咎由自取罢了,不再去看,反正一切霍韫知心里有数,她转过头去看向一旁。
路旁的湖面上此刻正游过一群水鸭,一边游过一边叫,像极了某人,许令仪看着有趣,眼中浮现出笑意,也不再去管王轩等人。
终于,在王轩感觉自己的牙都有些松动的时候,听到了霍韫知的声音。
霍韫知:“行了,停手吧。”
“本王不论你是有意还是无意,但今日之事,你都过了,仗着身份欺压百姓、以折辱人为乐,王大人平日里就是这般教导孩子的,还真是让本王开了眼。”
王轩:“不不不,王爷误会了,都是小人一时狗血蒙了心,父亲,父亲平日里总是教导小人要低调行事,都是小人的错,这一切都是小人的错啊,王爷。”
听着他的话,霍韫知倒是高看了他一眼,原以为只是个不学无术的草包,却不想还知道在这样的时刻把责任全都揽在自己身上。
“既然你有错,那便是该罚了?”
听出霍韫知华航的意思,王轩连忙:“该,自是应该的。”
“既有罪,便该认罪,一份认罪书,王少爷明白本王的意思吧?”
听到认罪书的时候,王轩的手瞬间紧握,咬紧了牙关,明明心中不甘却不得不点头:“是,小的明白了。”
霍韫知这样的所作所为几乎是要将他的面子放在地上踩,让他写认罪书,不出两日整个洛城的人必然会知道这件事,到时候……
王轩不敢去想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此刻他在心里恨极了霍韫知,但想到之前偷听到的话,待到日后……他定要霍韫知也如今日一般跪在他面前,向他磕头认错。
霍韫知也不在意他是否是真心知错,想要悔改,他也管不了太多,“两日内,本王要看到。”
“是。”
霍韫知将眼神放在刚才被自己定在马车门框的佩剑上,王轩会意,强忍着疼痛,一瘸一拐的走到马车边上,爬了上去,又废了些力气将那剑拔了出来。
一边走着,一边用衣袖擦拭剑身,但许是剑刃锋芒太利,也或是王轩粗心大意,原本华贵宽大的绣袍却被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但他却不敢说出半分。
走近了,王轩咬着牙,面上露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讨好笑容,缓缓跪在地上,低着头却将双手高高举起,霍韫知的佩剑正放在其中,说:“王爷您的剑,小人刚才已经擦拭过了。”
细看那双手却是在微微颤抖。
佩剑在着阳光下泛着光,有些刺眼。
霍韫知也没在多为难,今日出行已经因为这些人耽误了不少时间,便没必要再为他们费心神了,于是骑着乌啼往前走了几步,弯腰将配剑收了起来,随后不清不淡的说了句:
“散了吧。”
说完后,便和许令仪骑着马从他们身边路过,并不去走刚才被王轩等人刻意让出来的路,也只是同秋恒他们一样,从边上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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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走过一段路程之后,霍韫知才开口解释:“王轩这样的人,在洛城只会多不会少,今日若是处罚重了或者怎样难免他日后不会怀恨在心,去寻刚才那些农人的麻烦。”
“再者……”
许令仪只是安静地听着他说,“再者,不管大皇子承不承认,但王轩的亲姐姐是他侧妃,王家和他是一条船上的,今日我若是将王轩处罚的重了,难免皇室的其他人不会有什么过多的猜想。”
“当年舅舅上位之后,母亲便刻意避开了同这些皇子们的亲近,待所有人都是一样,为的就是远离纳新烦心的事,这些年效果也还不错。”
“但现在诸多皇子已然成年,纵使舅舅圣体康健,但也架不住有些人有其他心思 。”
说到这里,霍韫知侧首看了眼许令仪,身旁的女子眼中全是他,有些话他没法儿同其他人说,能去嗯呢个和她说,因为她会是她未来执手相伴一生的人,会是他的妻子。
许令仪也明白今日霍韫知给她讲这番话的意思,她才到洛城不久,就算她事闺阁女儿,但她日后的身份却也注定是了是要见证一些皇室乃至整个洛朝辛秘,皇家之事,就算旁人知道,但也不敢和她多说。
霍韫知这是在和她倾诉,也是在告诉她,将之后她有可能会接触的事情一点点的讲给她听。
“所以平日里,我能交心玩到一起的人不多,锦修算是一个,镇国将军府算是坚定不移的保皇派,也是和我母亲当初的选择一样,不站队任何一位皇子,只忠心于皇上,所以我和锦修的交情能到现在。”
“温氏一脉,自开朝以来便为清流,受天下读书人所敬仰,也不属于任何一派。”
不知想到了什么,霍韫知低头笑了笑,将乌啼靠近雪落,然后伸手将许令仪落在身前的手牵了起来,紧紧的握在手中,他就这般侧目望着她,一点点的用眼神将她的轮廓描绘进心底。
感受到手中的力道,许令仪回握住他的手,拇指搭在霍韫知的手背上,轻轻滑动几下,似在安抚他。
二人就这般牵着手、骑着马一起走着。
步调有些慢,霍韫知还在断断续续地说:“其实就算他们不说,我也能感受到近日朝堂上不似之前那样平静。”
“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