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兄妹(全修)
喜欢的人是谁?是我吗?反复问他,他都只是白我一眼。
不过没有关系,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心情大好,连饭都多吃几碗,不过好景不长,杜云卿又时不时叨念起回暮云宫之事。
他的意思是要我给他个准话,到底什么时候能回去,话里话外还总是带点对我回唐门之事不看好的意思。
他是想吓退我让我跟他回暮云宫嘛?做梦!
说起做梦,我下午又做了一个噩梦,醒来的时候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原本午饭过后,我有点头疼,杜云卿说陪我睡会儿午觉,两个人甜甜蜜蜜搂着躺下。
迷迷糊糊不消片刻,我竟然发现杜云卿正坐在桌前,他好像在写什么东西,应该是一封信,门窗紧闭,屋子里昏暗得厉害,只有他所在之处燃了一盏极为微弱的油灯。
我抹了把脸,问他:“宫主,你不睡了?”
他微微抬头:“我们何时回去?”
又来了,这个问题,昨天不是已经问过了嘛?
“我不知道。”我背过身子懒得理他。
可过了半晌,我微微睁眼,杜云卿还坐在那里,还在写那封信,连动作也没变。
我问:“你还在写那。”
他又微微抬头:“我们何时回去?”
我要疯了,不过还是努力保持平静,也许他确实要和暮云宫的人交代些什么。
“明年春天,你肯定能回。”我这样答他。
心里窝火,可不知怎么的,我竟然又睡着了,迷迷糊糊竟然还是和刚才一样的场景。
他好像意识到我在看他,又微微抬头:“我们何时回去?”
这样一来二去的,我不禁有些害怕,算了算了,不睡觉了。
口干舌燥,我从床上下来,走到案几前倒了些水喝,可水还没入口,我恍惚了下,再睁眼我又在床上躺着了,油灯昏黄映照着杜云卿的脸朦朦胧胧。
而后他微微抬头:“我们何时回去?”
这是什么?这还是梦里吗?我被困在这个场景里了么?
我倒吸了两口冷气,无视桌前的杜云卿,走了出去,天色昏暗不已,街上空无一人,明明走上一圈,可不知怎么我发现自己竟然又躺在床上了。
杜云卿还在那里急笔如飞,他又要抬头,我不由尖叫起来。
可是无济于事,似乎不论我说什么,做什么,最后总是会回到睁眼的那一刻。
循环往复,来来回回被折磨了好几十遍,我已经精疲力尽,杜云卿终于放过了我,屋里还是很暗很闷,但是他不在桌前,哪也不在。
“宫主?”我的喉咙嘶哑,没人答我。
缓了一会儿,坐起身来,我锤了锤脑袋,有点疼,背后也湿透了,终于从梦里出来了么?
我缓慢地整理着衣物,头发,触感很真实,梦里不论做什么都没有这么真实的感觉。
桌上没有油灯,也没有信,只有杜云卿给我买的面纱躺在那里。
说来好笑,因为一路上要顾着和杜云卿出双入对,双双的身份便不能再用了。可是易容次数多了,我的脸上起了些疹子,杜云卿就买了这个面纱。
他一下子买了好几十条,都够我每天换条新的了,那好几十条还都是一模一样的,让人哭笑不得。
他让我只要见光就把面纱戴上,我也已经习惯了。
推开窗户,斜风细雨立刻扑上脸,面纱抵挡了一些,又很快氤氲起湿意来,黏在脸上。
不过我不在乎,我仰头感受着这秋日的绵绵细雨,沁凉湿润的风,天光大亮,一切都是那么好。
杜云卿若是在又要骂我了,因为我最近咳嗽还没好,受不得寒,可是真的很舒服,尤其是刚刚从那样窒息的梦中挣脱出来。
活在真实的世界里,简直就是一种享受。
“夫人,夫人……这位夫人……”
嗯?是在喊我嘛?
或许不是在喊我,可是周围没有其他夫人,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一个书生模样的人正仰头看我,他的手压在嘴边,声音不大。
“有……”刚想问他有何指教,却发现自己喉咙嘶哑得说不出话来。
“三哥,你别躲了,你叫破喉咙也没有用的。”巷子的另一头似乎是藏着一位少女,她的话说得像个登徒子,可声音却如黄莺出谷,甜美之极,是个可爱的登徒子。
底下的书生立马脸色发白,拔腿就向另一头跑去。
看着人高马大的,还配把好剑,竟然是个脓包,我不禁摇了摇头。不过既然叫三哥,想必是人家的家务事,我本也无心再看。
书生突然又顿住了,原来刚刚那少女一个空翻竟然挡在他前面,她的身法有些眼熟,可我想不起在哪见过。
“哎呀呀,这位姐姐真得好美,虽然病歪歪的,这不是你手札里写的病西施,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真人。”她把火烧到我身上来了。
不过我对着这么个小姑娘生不起气来,喉咙一阵发痒,我应景地咳嗽几声。
她眨巴着眼睛打量我,这兄妹二人的面容还真是相似,都长得……周正,小姑娘还多生了双桃花眼,笑起来眉眼弯弯,叫人眼前一亮。
“我就喜欢这样的美人呢,越看越好看,女人都能被她迷死”,她双手捧脸,做花痴状,“三哥,咱们给她娶回来吧。”
“你胡说八道什么?”书生青筋暴起,脸颊上又浮出两坨红,“你不看看人家的打扮,休要坏人名节。”
“已婚怎么了?只要你同老爷子说你喜欢,他老人家什么不能给你搞定。”
呵呵,究竟是哪一家这么嚣张呢?我扶着窗户继续看热闹。
“不可理喻”,书生骂了一句,“快让开!”
“九妹,你也别闹了,这事你还敢告诉老爷子,到时候三哥娶不着,老爷子自己把人弄回来了。”对面屋顶传来一阵冷泉般的声音。
那里也坐了个小姑娘,她慢慢抬起头与我对视,明眸、红唇、墨发、雪肤,一张小脸叫人想起冷、艳、傲这三个字,见之忘俗。
“多有得罪。”她朝我拱手。
我点了点头,但还是觉得这家人当真无礼得很。
“算了,算了,还是叫三哥去娶唐无双好了。”底下的小姑娘叹气。
什么意思?难道以为自己想娶谁就能娶谁嘛?我又打量那位三哥几眼,觉得他怎么看都不可能成为我的妹夫。
“你又在那胡说了。”书生不耐地皱眉。
“怎么叫胡说嘛?这人家唐门掌门亲口说的,怎么胡说了?”楼下的姑娘笑得明朗。
笑话,唐文昭到底说什么了,大言不惭嘛?
“把唐无双弄回来了,天天给我们下毒,以后饭都吃不安稳。”楼上的姑娘抱着剑,微微翻了个白眼。
“八妹,你是小无双,她是大无双,你就不想见见她嘛?”
“没兴趣。”对面的少女大约十六七岁,红唇一张一阖,言语神情确实倒与双双有几分些神似。
我有些感慨,小的时候,依依双双的名字总是如影随形,长大了便渐渐分道扬镳。现在来了个大小无双,说得好像她们才是姐妹一样。
“我上次听天玄阁的蔺大公子说他还是对大无双更感兴趣些,还说什么大小无双尽入囊中,八妹你想不想教训教训那个登徒子啊?”
“王八蛋!”书生破口大骂,“回头赶紧退了那门亲,此人品行不端,龌龊之极。”
额,我好像知道了些什么……我也想骂人。
“我对他没兴趣的。”楼上的姑娘幽幽道。
“未婚夫,你都不感兴趣,那你对什么感兴趣?”楼下的姑娘眨了眨眼睛,一派天真。
“大家对什么感兴趣,我就对什么感兴趣。”
“化燕草嘛,好呀好呀,我也感兴趣得很,咱们什么时候去唐门一探究竟。”楼下姑娘拍起了手。
“都和你们说了,那个化燕草没有那么神奇,唐门难道有什么绝世高手?”书生哼了一声,似是不屑。
“这你就不懂了吧,三哥,唉!谁让你在武学方面差那么点意思呢,化燕草可让习武之人内力增长十倍,可唐门那帮人整天搞些毒药啊暗器之流,他们哪有什么内力,化燕草在他们手里就是浪费啊。”
这么解释倒也是有点意思,我忍不住笑起来。
“夫人也是武林中人?”小无双突然朝我发问。
我笑着摇摇头。
“那夫人听我们兄妹聊天听得可开心。"
我笑着阖上窗。
“好可惜啊,这么个大美人竟然是个哑巴!”
"……"
他们继续闲扯,大概就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书生要乖乖听话,回家传宗接代之类的话。
不一会儿,窗外传来杀猪般的叫声:“我不回去——我不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