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长寿村，村长看着没有开门的山海农家乐，连今天好不容易磨来的一支烟都没了滋味，他不耐烦地抽了几口，将烟头踩灭，被一旁的张婶儿锤了一拳。
“你这个老头子，给你烟抽就不错了，你把烟头扔佳禾家里是想干什么！”
村长无奈地把烟头捡起来：“哎呀，这不是顺手么？”
“佳禾这里可是开农家乐的，你往这里扔只烟头，客人不乐意来了怎么办？”张婶儿翻了个白眼，佳禾可是好好拜托她了，麻烦她隔三差五得来帮忙打扫打扫。
“你看她，哪像个做生意的样子嘛，出去这么久了也不回来，连个电话都不打一个，急死个人了都。”村长说到这儿，不由得担心道，“你说，我是不是该报个警啊，佳禾这样子不会真出事了吧。”
“呸呸呸，少说晦气话。”张婶儿连忙拍了拍旁边的木头，“佳禾不是说了嘛，她去的地方是在一个深山，里头可能没信号，她从农家乐开业也忙了大半年了，正巧趁着这个时间去好好旅个游，咱们就在家等着她回来就行。”
村长还是不太放心，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叹了口气，又慢慢溜达到李明家门口。
“大伯，这是怎么啦，一早起来就愁眉苦脸的，这么可不好，财神爷看你这脸色，哪还敢给你送财啊。”李明也正在扫地，一大早就是要把门口扫得清清爽爽，这可是村里多年的习惯了。
“少跟我耍贫嘴，我问你，佳禾联系过你吗？”
“没有啊，她不是说她去了一个没信号的地方吗？”李明觉得奇怪，这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吗，怎么她大伯还一副哪哪都不对劲的样子。
“我这心里总是有些不得劲。”村长也不知道该找谁商量，这村里看着能当个事的也就是李明了，“不瞒你说，我今天一早起来就觉得心慌慌，想来想去，也就只有佳禾这个事情悬着，我有些担心佳禾。”
可能是佳禾平日里实在是太多让人放心，太过可靠，李明还没想过陶佳禾说的话可能是掺了水分的。
“大伯，你的意思是，佳禾她故意躲着我们？”
“你这是什么脑子！”村长觉得自己真是脑子抽抽了，才会来找自己侄女商量，“佳禾是这样的人吗？”
“那是大伯你自己说的嘛。”李明也委屈啊，她大伯一早不干活跑来她家门口说些有的没的不说，还要骂她，她很忙的好吗。
“我是说有没有可能那个叫白意的小伙子，是个骗子！”村长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推断不错，“你看那个小伙子，他出现的时候我就觉得蹊跷，哪里就突然冒出来一个这么个年轻人，还非要留在咱们这个破村子干活。”
“大伯，你这么说，我和佳禾算什么……”李明嘀咕着。
“不是说你们。”村长觉得自己着侄女怎么总是打岔，抓不住重点呢，“这种长相过得去的小伙子，又年轻又看着能干，上哪儿干活不行，非得赖到佳禾那儿，我就说我怎么看着那小子这么不爽呢。你说，会不会是他把佳禾骗走了。”
“不会吧……”李明有些犹豫，但她不得不认为她大伯说的是有几分道理的。
两个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也嘀咕不出来个所以然来，毕竟两个人现在也不知道陶佳禾去了哪儿，只能凑在一起讨论了一番白意的不寻常之处之后就作罢。
聊完，村长眉头皱得更紧了，背着手，一步一步慢慢往地里走，他得去地里转转，看着庄稼才能让他的心情平静下来。
李明也叹着气，连给她名义上的爹送饭都不想送了。
是的，李明把她那个一丁点都没付出过，回家就像作威作福的老爹关了起来，她只不过是略略打听了一下，就列出了李俊山做过的一二三四五……条亏心事，狠狠地把李俊山拿捏在了手心里。
现在，李俊山已经和秀婶儿离了婚，独自一人生活在旁边的一个小院子里，李明保证，只要他老老实实不作妖，她绝对会给他养老送终，现在还每个月给他发零用钱，让他可以找人来家里打牌消遣消遣。
“吃吧，我走了。”既然是开农家乐的，吃的东西上李明也没有虐待李俊山，早餐是包子和鸡蛋汤，量大管饱，味道也不错。
“你那个朋友回不来了的。”平时对李明都是吹胡子瞪眼的李俊山，今天竟然一反常态，嘿嘿嘿地笑着。
“你在说什么？”
“我说你那个叫陶佳禾的朋友，她去的地方可不是这个世界上的地方，她呀，回不来咯。”李俊山的声音里充满了幸灾乐祸，他可没有忘记自己在陶佳禾那儿过的那段水深火热的日子。
“嘿，你还别不信。”李俊山看李明的表情，“我都听到了，她很久没联系你们了吧，有一点她确实没有骗你们，那个地方确实没有信号。”
“你怎么知道佳禾是去了什么地方？”李明一把夺过李俊山手里的包子，又端走桌子上的汤。
李俊山看着高他一个头的李明，虽说李明是个女孩儿，可她一个人能打十个他，他可不敢惹她，只能讪讪地看着李明端着碗和包子。
“你大伯有一点倒是没说错，那个叫白意的可不是什么好东西，那就是个狐狸精。”
见李明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李俊山连忙说：“我说的这个狐狸精可不是你们平常说的谁谁谁是个小狐狸精那种的啊，我说的这个可是真狐狸精。”
“哎呀。”李俊山一拍大腿，“就像是电视里放的那样，那个叫白意的可是个真狐狸。”
“我看你是在说屁话。”李明觉得自己竟然花费时间在这儿听李俊山废话，肯定是自己脑子被门夹了。
“嘿，我就知道你不信。”李俊山继续说，“还记不记得陶佳禾那儿曾经有过一直大鸟，就你们说的像鸭子一样地鸟，天天嘎嘎嘎的叫唤。”
“实话跟你说吧，那只鸟就是我。”
“我可是去过白意住的地方的，那个狐狸肯定是把陶佳禾骗回去，不会把她放回来了的。”想到这儿，李俊山就有些莫名的兴奋。
“我看你是疯了。”李明重重地把碗放在桌上，思考着是不是得带李俊山去看精神科。
“我疯？我才不疯呢。”李俊山滋溜一口蛋汤，又咬下一大口包子，“你就等着看吧，看看你的这个好朋友究竟会不会回来就是了。”
而在山海经里，陶佳禾确实已经快支撑不住了。她跪倒在地，用手艰难地支撑着自己的身体，这一刻，她和千年前的桃叶有着同样的想法：就差那么一点了，好不甘心。
“佳禾，让我来帮帮你吧。”
温和的植物力量从地底传到她的脚心，从脚心慢慢穿到她的心脏，最后慢慢充满全身。
“是谁？”
“是我哦，嘉荣。”一株巨大的嘉荣草，旁边带着一株小小的祝余草，他们正站在昆仑山脚下，植物和其他妖不同，他们在地下的根系盘综错节，融为一体。在祝余草恢复的时刻，所有的植物们就知道了这一天的到来是因为有陶佳禾这样一个人。
它们愉快地钻出了头，很快就找到了陶佳禾的位置，知道了陶佳禾的困境。
为了陶佳禾，也是为了自己，植物妖们纷纷拿出自己的一点力量，汇集到嘉荣草这里，由嘉荣草将这份大家的谢礼交给陶佳禾。
“谢谢你，嘉荣。”
“不，是我该谢谢你，佳禾。”嘉荣草指着外面的世界，“你看，因为你，我们的世界也都恢复了正常。”
慢慢的，慢慢的，又有其他的感谢之力往陶佳禾这里汇集，嘉荣草笑着说：“这是大家对你的感谢，佳禾，好好收下吧，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陶佳禾又站了起来，她想要彻底把两个世界分开，她想要人间不受妖怪的困扰，她也想要这山海经里的妖怪们都能自由自在地生活。
在陶佳禾筋疲力尽时，这个像黑洞一般填不满的中心终于填满了，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封住它。
一切在悄然中发生，又在悄然中结束。
只一瞬间，嘉荣草发现已经看不见陶佳禾，也看不见人间和山海经的空间重叠。她有些难过，她很喜欢给自己扎辫子的陶佳禾，也很喜欢给自己讲故事的陶佳禾。
祝余草蹭蹭她的杆儿，仿佛在说：“没事，还有我呢。”
长寿村里，村长推了推旁边的张婶儿：“老婆子，你有没有觉得好像地震了。”
“我看你最近是不是精神衰弱啊，总是疑神疑鬼的，咱们这地儿，多少年了，你见过地震吗？你知道地震是什么感觉吗？就在这儿瞎想。赶紧给我吃饭，吃完饭我好洗碗。”
“不是，我好像真感觉到了。”
山海经和人间终于彻底分开了，从此，互不相干，大家都可以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陶佳禾站在这两个空间的中间，开心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