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这一夜,谢楹注定难眠。除了梦到前世的噩梦,她还梦到了谢微染血倒下的样子,一身冷汗的醒来,谢楹揉了揉眼睛望向窗外,天还未亮,香云寺起了一层薄雾,风吹过树木发出簌簌地声音。门外不远处尚有几个侍卫倚在树下休息,贤宗说话算话,昨天晚上便派来一队禁卫军过来。
谢楹想到昨天发生的事,原来,嫡母也没那么可怕。她在嫡母面前是如此弱小,可嫡母在圣上面前也一句话不敢说。昨天,她借了贤宗的势,便让嫡母无话可说,难怪都说权势动人心,她才初尝滋味,已经觉得欲罢不能。
昨天谢楹刻意多在贤宗面前露了几面,贤宗走时也闻讯去送,看那位圣人的目光,该是对自己有心的吧?她这段时间都会呆在寺院,不知道贤宗会不会过来?就算事忙抽不出空,谢楹看了几眼禁卫军,若是这里出事,他们必会向贤宗通报。
明明醒来时还感觉头疼欲裂,此时谢楹的脑子却飞速运转着。若有人看见此时的谢楹,也许会被她眼中的冷意吓到。可能她是天生的恶人吧,脑中似乎有用不完的阴谋诡计。上辈子,她是三皇子身边重要的谋士,三皇子来找她问计甚至多过身边幕僚。
可她有再多本事,抵不过她是书里早就定了命运的配角。谢楹突然怀疑起来,她真的能逆天改命吗?上辈子不在乎,这辈子她想护住姨娘和妹妹,上天让她重生,总不是只是为了让她重蹈覆辙吧,她要摆脱卫国公府,还要把姨娘和妹妹都接出卫国公府,让害她的人后悔莫及!
谢楹走出房间,晨光中薄雾静静地笼罩着香云寺,早上的空气中尚带有一丝湿意。谢楹先去看了谢微,见谢微尚在沉睡中,又问了秋云谢微昨晚没有发热,方才放下心来去用早点。
没过多久,姜太医的孙女姜玉君便来到了香云寺。谢楹见姜玉君一身湖蓝色衣裙,鼻梁挺直,身量高挑,显得十分活泼精神,心中已是喜欢。上前道:“这位就是姜小姐吧,多谢你特意来照顾我的五妹,我代五妹向姜小姐道谢了。”
姜玉君笑道:“这是圣上之命,我也是奉命而来,谢小姐不必客气,不如就叫我的名字吧。”
谢楹微笑着拉住姜玉君的手道:“那太好了,玉君妹妹,你也喊我的名字吧,咱们年纪差不多,只当多了个姐妹,我五妹住在那边厢房里,我这就引你过去。”
谢微此时已醒来,和谢楹说了几句话,姜玉君便上前查看谢楹的伤口。见伤口尚好,满意道:“五小姐,你恢复的很好。我来替你换药吧,我也会些包扎之术,一会帮你换个绷带。”
谢微苦着脸道:“那你轻一点儿,换药很疼吧。”
姜玉君笑道:“五小姐放心,我会用针灸给你止痛的,换药不像上药,不会多痛的。”
谢楹看着谢微道:“别怕,二姐在呢,你平时不总说要当个女侠吗,你可是习武之人,不能怕疼。”
谢微闭着眼道:“那好吧,你来给我换药吧。”
姜玉君却不是直接换药,而是先喂谢微喝了一碗药,又在她身上施了针灸之术,这才轻轻地换上新药,重新绑上绷带。谢微闭眼轻轻颤抖着,见果然没有多痛,这才好奇地睁开眼睛:“姜姐姐,你可真厉害,和姜太医差不多了呢。”
姜玉君笑道:“我比我祖父可差的远了,不过会些微末医术罢了,不过这针灸之术我是跟我四叔学的,连我祖父也说我学得好呢。”
谢微道:“姜姐姐,你别叫我五小姐了,我听不习惯,叫我的名字吧。圆显大师的针灸之术也很厉害呢,昨天就是他帮我针灸的。”
姜玉君眨了眨眼,悄声道:“我知道。祖父昨日跟我说过了,香云寺有位圆显大师医术极为高明呢。他昨日见了这一手针灸止血法,心痒的不得了,圆显大师倒是大方愿意传给我祖父,可我祖父不擅针灸之术,又不好意思白学,这才派我过来照顾你,顺便和圆显大师学学这针灸法。”
谢微哈哈大笑道:“原来你是来偷师的啊。”
谢楹也笑道:“姜太医倒是个有意思的人。圆显大师是位心怀宽广的高僧,想必会尽力教你的。”
姜玉君道:“我还不认识圆显大师呢,一会你们可要帮我介绍一下。”
谢楹道:“圆显大师说他今日会过来看完五妹妹,你在这等着就是了。”
三人说着话,都感觉彼此间亲近了不少,只是谢微到底身子虚,说了两句话便累了,被谢楹哄着睡着了。
谢楹与姜玉君悄悄走出屋外,对视了一眼,姜玉君笑道:“谢微妹妹可真是活泼。”
谢楹噗嗤一声笑道:“你是想说她话多吧,她平时话才多呢,能叽叽喳喳说上一个时辰。”
姜玉君道:“我祖父也常说我话多,等谢微妹妹好了,我可要好好和她聊聊天。”
两人说笑间,只见一位灰衣僧人走来,正是圆显法师。谢楹上前行礼道:“大师早,这位是姜太医的孙女姜玉君,奉命来照料我五妹妹的。”姜玉君也忙上前行礼。
圆显回了一礼:“既如此,五小姐就有劳姜小姐照顾了,我来给五小姐诊诊脉。”
谢楹忙道:“大师请。”
圆显见谢微脉象尚好,不由感叹道到底是年轻人,底子好,恢复的也快。圆显对谢楹道:“看五小姐的脉象恢复的极好,再休养上一段时间必可完全康复。”
谢楹双手合十:“那就最好不过了。多亏了有大师帮忙。”
圆显对姜玉君道:“昨日我与姜太医相谈甚欢,他说他有一个孙女十分精通针灸之术,想必就是姜小姐了,不知姜小姐可否愿意与贫僧探讨一番。”
姜玉君忙道:“不敢说精通,小女只是略懂些皮毛罢了。是我向大师讨教才是。”
圆显便引了姜玉君去寺院中一处凉亭探讨医术。谢楹见人走了,便回去和绣儿秋云守着谢微。
贤宗此时的心情却不怎么好,京兆府把香云寺查了个遍也没查出可疑之人,蒙面人也早跑的不见踪迹,现在无从下手查探。上朝时,京兆尹蒋济城被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下了朝来到御书房,贤宗依然是怒气冲冲,踹翻了边上的一条凳子。德全在一旁小心道:“圣上,容妃娘娘刚才送了冰糖莲子羹来,您要不要用一点?“
贤宗道:“不是说了让她们少来御书房烦朕吗?都拿走!”
德全赶紧让人撤下冰糖莲子羹,见贤宗心情不好,他本来想劝贤宗去后宫散散心。现在看来是不行了。仔细琢磨着圣意,圣上从昨天回宫后就心情时好时不好。准确的说,是看到了那位谢二小姐之后。德全不会觉得圣上不对,只觉得是那位谢二小姐不好。不过,圣上的心情自然是最重要的。
德全小心翼翼的说:“圣上,昨日您本来要去找圆显大师谈法,却因事耽搁了,圆显大师是来香云寺参学的,也不知会呆到何时,您看安排什么时候去一趟合适,奴才先准备下。”
贤宗瞥了德全一眼:“你昨儿不还劝朕别出宫吗,怎么今日倒撺掇起来了?”
德全点头哈腰:“圣上恕罪,奴才见识浅薄,昨儿是不识圆显大师的真面目,到香云寺见了圆显大师后才知道世上还有如此高人,想必是佛法精深,奴才怎么还敢拦着您呢?”
贤宗道:“花言巧语!”
德全又道:“哎呀圣上,奴才哪敢在您面前胡言乱语,实在是奴才天资愚钝,及不上圣上万一,奴才昨儿见了圆显大师后就想着,您素来信佛,跟圆显大师谈法后必然对佛法更为精通了,奴才在一旁学着,也好沾点皮毛。”
贤宗长呼一口气道:“罢了,左右无事,去香云寺吧。”
贤宗依然是微服出巡,却是在德全左劝右劝好说歹说之下多带了几个侍卫,一行马车很快驶出宫门,直奔香云寺而去。
到了香云寺门口,贤宗对门口的侍卫摆手道:”朕今日是微服到此,不必声张。“
一进香云寺,贤宗就看见谢楹倚在一棵桃树下,几点桃花落在谢楹的发梢和裙角,贤宗又想起了桃林初见谢楹时那恍若天上仙子的样子。贤宗放慢了脚步,轻轻走过道:“谢二小姐。"
谢楹一惊,见是贤宗,惊喜道:“臣女拜见圣上。”
贤宗笑着免礼道:“朕今日是微服私服,不必行礼,你把我当做一般来上香的客人就好。怎么今日这么高兴,五小姐是好些了吗?”
谢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臣女看见圣上一时失态了。多亏了圣上派了姜医女过来帮忙,五妹妹的身体好多了,今日还醒来和臣女说了好些话呢。“
贤宗知道谢楹是因为谢微醒了才高兴的,但他愿意理解成谢楹看见他过来而高兴。臣女,贤宗想着,这个女子自称臣妾才合了他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