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谢茹慧避开谢楹的眼神:“无意间摸到的,你就别问了。”
谢楹不再追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此刻谢茹慧是站在她这一边的就好。
贤宗照样是每日都来庵堂看望谢楹,后宫嫔妃们咬碎了牙却毫无办法。自从上次过后,贤宗抓了不少传流言蜚语的宫人,现在宫里没人敢提那位谢夫人的名字,贤宗好像就是认定了这件事是皇后做的,每月初一十五都不去皇后那了。皇后和沈贵妃都栽在这位谢夫人身上,其他嫔妃也不敢触贤宗的霉头,都各自约束宫人,每天各显神通到御书房送些汤水点心,德全一概都收了,却不知道送没送到贤宗面前,反正贤宗是没点过任何一位妃子的牌子。
凤仪宫里皇后咒骂着贤宗和妃嫔们,太子殿下漠然地听着。其实这次公主殿下还真不是皇后挑唆去的,贤宗不分青红皂白扣锅在她头上,偏偏又没有明说,皇后连自证清白都做不到。
“你父皇就是被迷了眼了!若是本宫出手,那个女人还有命在吗?!”
太子也这么觉得,后宫妃子们到底目光短浅,挑唆了公主去找麻烦,却不彻底解决这个女人,出了一时之气,却惹了贤宗的厌,贤宗现在彻底不踏足后宫了。
太子殿下冷淡地看着皇后发泄怒气,皇后一直都是这个脾气,自恃一国之母,从来不屑于讨好贤宗,有时甚至会和贤宗针锋相对,这么多年的夫妻情谊早就被耗尽了,太子有时也想劝劝皇后,贤宗是君,是帝王!一直触贤宗的逆鳞,贤宗还能忍到什么时候?现在贤宗就在扶持他的弟弟们跟他作对了。
皇后终于冷静下来,想起今天叫太子来的正事,“沈持翊失踪了。”
太子殿下的心提了起来,“他会不会已经回京了?”
“肃国公府已经派人在各个关口埋伏了。”
太子有些犹豫,”真的要这么做吗?他会不会还没查到什么?“
皇后瞥他一眼,“你要用你的太子之位来赌他什么都没查到吗?已经有人潜入小陆庄了!”
小陆庄三个字一出,太子殿下紧紧闭了嘴。他现在是真的后悔了,可事已至此,沈持翊绝不能活着回来。
在姜院正的细心调养下,谢楹的身体很快好了起来,宫里流水般送来一堆珍贵药材和膏药,保证谢楹身上不要留疤。这天姜玉君照旧给谢楹针灸完之后,谢楹问道:“宫中最近有什么新消息吗?”
姜玉君摇头,“圣上最近还是没去后宫,朝中肃国公和王丞相吵的厉害,圣上估计正心烦呢。”
谢楹沉吟道:“皇后娘娘没什么动作吗?”
姜玉君仔细思索片刻,“好像没有。”
“事情不对。皇后娘娘不是隐忍的性子,圣上前段时间因为承宁公主来庵堂的事下了她的脸,她怎么会什么都不做?”
姜玉君紧张道:“你是说皇后会来庵堂找麻烦?”
“本来应该来的,可是庵堂最近很平静,太平静了,要么我们没发现,要么皇后那边有别的事情耽搁了。”
“圣上如今正在查肃国公府一案,皇后可能是顾忌肃国公府,怕惹了圣上厌烦吧。”
谢楹轻笑,“过了这么多年,还能查到什么?这件事情有蹊跷,沈大人一定是查到皇后娘娘的什么秘密了。”
姜玉君还是没懂谢楹要做什么,“那和我们有什么关系?皇后不来找你的麻烦就好了。”
“皇后出事,太子怎么能独善其身?你不想帮大皇子更进一步吗?”
姜玉君有些明白了,“你想让大皇子插手此案?圣上最忌皇子参政。”
“不必,皇后一定会派人去找沈大人的麻烦,大皇子若是刚好路过,帮沈大人解决一些麻烦,圣上怎么会有什么想法呢?”
“我会转告大皇子的。”
“你对大皇子......”谢楹说到一半又收回,“罢了,我不问了。”
姜玉君低头,“我有一次为一位贵女施针,她年纪尚小,吓得哭了起来,我不小心伤到了她,她的祖母要责罚我,是大皇子替我求情。”
“然后你们就认识了?”
“是,那是我第一次出诊,那位贵女身上长了东西,不方便找太医看,听说我师从我的祖父,就找了我去。出事后我惊慌不已,大皇子还宽慰了我好一会。”
或许同是女子,又知道彼此的秘密,姜玉君忍不住把藏在心里的话都告诉了谢楹。
“我和大皇子在宫里又见了好几次,这才熟悉起来。其实大皇子也不容易,他母妃早逝,虽占了长,可在宫里却很艰难,出宫立府后才被圣上看重了些。”
“有一次他喝醉了,和我说了好久的话,说他想他的母妃,说他这些年来有多么不容易,问我愿不愿意帮他。”
谢楹轻叹:“然后你就答应了?”
姜玉君点点头,“其实我也帮不了他什么,我祖父从不透露圣上的事,我也说过绝不会打探圣上的医案,这是关乎我们姜府上下性命的事。”
“家里人知道我经常去出诊,也不太问我去了哪里。我去别的府上出诊,有时会知道一些人家的秘密,我也只能为大皇子做这些了。”
“你这么为大皇子着想,可替你自己想过以后要怎么办?你想进大皇子府吗?”
姜玉君苦笑,“我不知道,我不想做大皇子的姬妾,与其他女人争宠,等大皇子的大事做完,也许我会离开京城。靠我的医术总饿不死。”
“你的医术很厉害。”谢楹由衷夸赞道。
“我也只会这个了。”
谢楹轻轻叹了口气,“可你能瞒着家里多久?被你祖父知道了怎么办?”
“我虽然为大皇子办事,但我还记得自己首先是姜氏女,我没做过任何对不起家里的事情。”
“女子不能入太医院,你还是要嫁人的,家中为你说亲你要怎么办?”
姜玉君有些茫然,“拖得一时是一时吧。”
谢楹握住姜玉君的手,“玉君,我把你当妹妹才说些体己话的,女子本就弱势,你要多为自己打算。”
姜玉君有些鼻酸:“我知道了。”
到了夏末秋初的时候,沈持翊才带着肃国公府和皇后的秘密回京复命。贤宗摔了一地的杯盏,“你说肃国公在临江县养私兵?!”
沈持翊左胸和左臂都受了伤,此刻包扎的严严实实坐在凳子上,身体微微前倾:“回圣上,微臣亲眼所见,就在临江县小陆庄,临江县县令是肃国公的人,微臣不敢传信回京,只怕走漏了风声。只好快马加鞭赶路,路上遭到多番截杀,若非有人相助,微臣只怕也和杨御史一样见不到圣上了。”
沈持翊将临江县一行所见所闻说的清楚明白,贤宗想不信都不行,任是贤宗多年不管事,此刻也怒发冲冠,“肃国公是想谋反吗?!”
沈持翊道:“圣上,肃国公竟敢豢养私兵,相州官员也多是肃国公一系的人,如此上下勾结,所图定然不小,圣上不可轻视啊!”
肃国公府自从助贤宗登基之后,一直居功自傲,府中人在京城跋扈惯了,贤宗平时也懒得去管,最近才敲打了肃国公府一番,谁料肃国公府竟然给了贤宗这样的“惊喜”!
贤宗紧紧皱着眉头,“朕看在皇后的份上对肃国公府一向宽容,他们竟然还不知足!朕要诛了唐氏全族!你现在就带兵去把肃国公府围起来!”
“圣上不可轻举妄动。”沈持翊忙道。“肃国公在相州经营多年,相州刺史和镇守西南的威烈大将军都和肃国公私下有来往,他们犯下的是诛九族的死罪,若是打草惊蛇,臣担心他们会狗急跳墙。”
贤宗震怒道:“他们还敢起兵谋反不成?”
“人心难测,圣上不可不防啊。”
贤宗闭了闭眼睛,这几年一直天灾不断,今年才好了些,不能再起动乱了,必须先派人把相州的事情解决了再抓肃国公府的人。
“你觉得现在应该怎么处理?”
沈持翊想了想,回贤宗道:“圣上不如私下下一道旨意召相州刺史和威烈大将军回京述职,事情没败露之前他们纵然怀疑也不敢不遵旨。兴州和相州相邻,再派一位钦差暗中去兴州借兵,先围了小陆庄,再接手相州的军政大权,告诉士兵他们的主将谋反,若想不被牵连就听从安排。“
贤宗在殿中走来走去了好一会,才下定决心,“召东陵王进宫。”
看来贤宗是要派东陵王去办这件事了,沈持翊喝了口茶,去的人身份低了必然压不住人,东陵王是贤宗的幼弟,贤宗和其他兄弟没什么感情,和这个最小的弟弟关系倒是不错,去相州正合适。
“你觉得皇后和太子知道此事吗?”贤宗突然问道。
沈持翊心中咯噔一下,“微臣不敢妄言。”
贤宗也没逼沈持翊表态,“沈爱卿此去劳苦功高,朕记下了,先回去养伤吧。”
沈持翊走后,贤宗面色阴沉下来,自言自语道:“朕对皇后还不够容忍吗?”
御书房里气氛低沉,德全战战兢兢地进来回贤宗,“圣上,姜院正求见。”
贤宗一惊,“是庵堂出事了?还不叫他进来!“
姜院正一进来就跪下给贤宗道喜:“恭喜圣上,谢夫人有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