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露
寅时,苏子云像往常一样醒了过来。他没有立即起身,而是将双臂枕在脑后,左腿弓起,右腿搭在左腿上,以他觉得最舒服的姿势,思索着今天一天的计划。
想好后,他从床上一跃而起。把自己收拾妥当后,他把头一扬,朝着铜镜里的自己夸奖道:“你真是个美男子。”
他心情很好地拉开门,打算去叫顾相思一起练功。却不料,门一打开,就看到顾相思站在门口。
走近了,他发现顾相思的衣衫上沾着晨露,显然她在这里站了有一会儿了。
他挑了挑眉,“你来得这么早干什么?”
顾相思冷冰冰地说道:“睡不着。”
他凑近去看她发青的眼窝,了然地点点头,“果然是睡眠不足啊,脾气都变坏了。”
顾相思扭头就走。
“得,看在我心情不错的份上就不跟你计较了。”苏子云在后面跟着,手摸了摸下巴,“我发现,每天早上你都特别暴躁,跟平时很不一样。该不会……”他说着脸上做出惊恐的表情,“你被什么东西附身了吧?”
两人来到昨日练功的空地。
“今天怎么练?”顾相思问道。
“你的问题在于真气太少,真气少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体力差,所以你需要的是先加强体力。至于练体力,有很多种方法。这里教你最简单好学的一种,那就是……打架。”
顾相思脸上露出了怀疑的表情。
“你别不信。”苏子云说着把右手伸了出来,掌心朝着顾相思,“来,用尽全力朝这里打。”
顾相思有些迟疑地问道:“不会打伤你吗?”
“试试。”他的表情开始认真起来,深蓝色的真气瞬间包裹住他的手掌。
顾相思调整了下呼吸,挥起拳头朝苏子云冲过去。
她这一拳使出了全部的力气,却并未产生她预期的效果。她的拳头砸到苏子云的手掌时,感觉像是砸进了一缸池水里,力量顿时被消解了。
苏子云眉头都没有动一下,“再来。”
顾相思连着后退好几步,以此拉开与他的距离。这次,她想利用惯性来增加攻击的力量。
“子云!”凄哀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两人同时回头去看。
来的人是苏子彦。一整晚没睡的他脸色苍白,见他们俩人回头看他,他忙上前一步拽住苏子云的衣袖。
“子云。”他开口道:“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求你,求求你把解药给我,我受了一晚上的折磨,再不给我解药,我就要死了。”
苏子云扯开了他的手,“好说。我还是同样的要求,跟她道歉,我就把解药给你。”
苏子彦如蒙大赦,一个箭步冲到了顾相思面前,低头说道:“昨天是我做错了,对不住。”
没等顾相思开口,苏子云就“啧”了一声,“让你道歉,没让你在这里道歉。你去学堂,当着大家的面给她道歉,这事才算完。”
苏子彦僵硬地回过头,像是没听懂苏子云的意思。
“一句话,你做,还是不做?”
苏子云从怀里掏出药丸,冲着苏子彦晃了晃。苏子彦红着眼扑过来要抢,却被一脚踹翻在地上。
“不自量力。”苏子云讥笑道:“再过几个时辰,你的毒性又要发作了,我劝你还是回去考虑考虑,是在毒发前吃下解药,还是自己硬抗着等药效过去。”
顾相思看着苏子彦落寞离去的背影,忍不住问道:“你给他吃的到底是什么药啊?看他的样子,肯定受了很大的折磨。”
苏子云瞟了她一眼,“想知道?”
“嗯。”顾相思点头。
“你自己吃一颗不就知道了。”
学堂
临近上课,众学子吵吵闹闹地在座位上坐好。
见人已到齐,苏子云手握成拳头,大力咳了几声。
听到这声音的苏子彦脸色又白了几分,他知道这是苏子云在催促他快点道歉。
回想起毒发时的滋味,苏子彦再也顾不得了,他径直走向顾相思面前,低头作揖道:“顾思,昨天多有得罪,十分抱歉。”
众人见到这情景,立刻像热锅中的油一样沸腾起来,噼里啪啦地开始议论道:
“没想到啊,子彦还能跟顾思道歉。”
“可不是嘛,应该是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毕竟昨天对顾思说的话实在难听。”
“他这种人还会自我反省,你可真逗,照我说,肯定是子云做了什么事,硬逼着他道歉的。”
“不能吧,子云那脾气谁不知道,要动手早就动手了,怎么也拖不到今天哪。”
苏子彦顾不得计较,直奔向苏子云,朝他伸出手。
苏子云大喇喇地坐在椅子上,抬头瞧了他一眼,接着似笑非笑道:“瞧我这记性。忘了告诉你,这药发作两次就没事了,不用吃解药。”
苏子彦听完这话,脸上的血色顿时褪得一干二净,只剩下整张苍白的脸,他下意识地追问道:“不用解药?”
苏子云点点头。
苏子彦神色不定地往回走。直到坐回了座位上,他一直悬着的心才安定下来。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想到不用再受折磨了,他的心情都变得愉悦起来。还没高兴几秒,一直被恐惧压在心底的愤怒转眼就攫住了他。
他的手紧紧地握成一个拳,脑中不断浮现出各种情景,有他因浑身发痒抓地浑身出血的场景,有他父亲对他失望训斥的情景,有刚刚同窗们冷嘲热讽的场景。最后,画面定格在苏子云似笑非笑的表情上。
他的嘴唇因愤怒而颤抖着,他在心里暗暗念着苏子云的名字,暗自发誓,有朝一日,自己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众人还在议论纷纷。
苏子彦随手拿起一本书,想借看书来掩饰一下自己的尴尬。书拿到手里,他发现好像里面夹了什么东西。他把夹着的东西抽出来,发现是一张合上的纸。把纸展开后,他随意地扫了一眼,这是张告示,告示写着万代国顾将军的爱女失踪,找到顾小姐的人赏银一千两,提供线索的人赏银五百两。
他兴致缺缺地接着往下看,告示下面附了张顾小姐的画像。他认真瞧了几眼,觉得这顾小姐长得还挺漂亮的,就是看着很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他后知后觉地回头小心望了眼顾思,随即心不受控制地猛跳起来。虽然顾思的发式与画中的不同,但那张脸分明是一样的。顾小姐,顾思,姓都一样,原来顾思是万代国大将军的女儿,她怎么会来千禧国?
他闭了闭眼睛,随即重新看这张告示。这次,他在告示最底下看到一行歪歪扭扭的字迹,上面写道:滋事重大,务必保密。可去万代国林家告与顾相思行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