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正在后厨切鸭肝和鸭血的闵依甜听到动静后匆忙跑向前厅，洒出的汤汁，掉落的粉丝，散落的筷子彰显着这一处狼藉。
看着女人沉下去的脸色，闵依甜向她鞠了个躬，“不好意思，我们有什么做的让您不满意的地方吗？”
女人瞪了周清砚一眼，轻哼出声，“我问他这粉丝为什么是黄的有没有加色素，结果这人二话不说甩脸子，你们店就是这么服务人的？”
闵依甜脸上依然挂着笑，她没有指责周清砚二而是向她解释：“我们这个是不会也不可能加色素的，这个粉丝也不是黄的它还是原本的模样，因为您点的是酸辣，这个酱是酸菜打成粉末而成，酸菜打成粉末煮出来自然就是黄的了。”
女人脸色这才好看点，闵依甜询问：“要不我再给您做一碗吧？”
“算了算了。”说完她搀扶着老人离开了。
*
闵依甜看着这一地狼藉吩咐周清砚打扫干净。
周清砚将粉丝倒入垃圾桶后开始洗碗，碗里的油渍沾满双手，一个手滑碗掉在地上摔成碎片。
闵依甜站在厨房门口看着这一幕，神色晦暗不明，她走上前让周清砚去拿扫把和簸箕。
将厨房收拾好后，就看到周清砚拿着干抹布擦桌子，她神情不变让他去坐着自己用湿抹布把桌子连地板也一块拖了。
收拾完所有后，她拉开椅子和周清砚面对面坐着。
一时之间两人静默无言，周清砚盯着对面的女孩，她双手环胸眼眸透而亮，嘴唇紧闭，唇角微微扯起。
他直视她的眼睛，真诚的道歉，“对不起姐姐，我给你添麻烦了。”
回应他的是沉默。
他再次开口，“我向那个女人解释过了粉里面不可能有色素，她不听依旧不依不饶，我也没有办法。”
“你之前创业弄了几天就破产了是吧？”闵依甜忽然问他。
周清砚不解却还是应道：“是。”
“那你几天破产了就没想过找找原因？”她继续追问。
原因吗？
北城上流圈没有人不知道周家和明家，两大家族占据商业之首，不分伯仲。
而周清砚就是周氏企业掌舵人的长孙，圈内流传周家长孙放荡不羁，目空一切；周家老二温文尔雅，待人随和。
出生让周清砚享受了一切旁人没有的，车子，房子，以及钱对他来说都是轻而易举就能得到的定西；但他却没有旁人所拥有的自由，出生名门也意味着无法选择婚烟，无法拥有爱好，一步一步按已经制定好的计划走下去，被人安排就像没有生气的木偶，任人宰割的傀儡。
他规矩了二十多年在被爷爷告知必须联姻的那晚，他毅然决然的选择离家独自创业。
开店没几天，被圈内一公子哥狠狠坑了把，再加上他爷爷暗中阻碍，不得已饭馆开了几天面临倒闭。
圈内流传，周家长孙周清砚被逐出家门，殊不知是他自愿离家。
饭馆倒闭最大的原因是周老先生暗中阻碍，再加上他太过自信最终宣告破产。
……
周清砚压住思绪，“原因找到了但不重要了。”
闵依甜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但没有深究，她扬眉浅笑，“你要做服务员可以，想不想把它做好？”
“如果你想并且愿意为之付出努力，我可以事无巨细的教你，但如果你不愿意那算了我这也没办法留你了。”
“是我主动邀你来这的，但在此之前我就说了如果你不想做好我随时都会让你离开。”
她话说的很死却也很明白，做就要做好不会可以教，不做就另寻出处。
周清砚神情拧成一个麻花样，对于从小养尊处优的他来说这真的比登天还难，他从未做过家务更没有接触过这些。
创业还好自己当老板，但服务员……
伺候人的活儿……
他不抗拒，但骨子里的傲让他无法向陌生人低声下气，无微不至。
闵依甜也不催促耐心的等着他的答案。
周清砚垂眸，想到自己比旁人更灵敏的味觉及离开家那晚放出的承诺，最终他缓缓笑了，“我做。”
就没有周家长孙不会做的事儿。
*
下午整条街道停了电，闵依甜趁这个机会暂停营业教周清砚一些杂活。
她将剩饭撒了几粒在餐桌上，扭头看向周清砚，“擦干净。”
餐桌上放着两块抹布，一块湿的一块干的，周清砚二话不说拿起干抹布就擦，随着他的动作饭粒粘在桌上越擦越脏。
“你得拿湿抹布擦啊，擦桌子一定要先拿湿抹布擦一遍后再拿干的将桌上残留的水渍擦干净。”
……
地板上有粉丝疙瘩，周清砚拖地就像画画一样这里“画”上一笔，那里“画”上一笔，到最后整个地板看上去这里这里湿的那里干的，极其不协调。
闵依甜看不下去了，她夺过拖把说了句，“看着。”
然后她拿着拖把笔直从左至右开始拖，拖的时候嘴巴也没闲着，“像你刚刚那样是拖不干净的，所有的脏东西被你拖的散落在各个角落去了。”
“你那就叫无效拖地，纯粹累了你自己结果地还是脏的。”
周清砚倒了杯水递给她，垂眸看到她虎口处的烫伤时，蹙眉说：“消退了不少，但还是有点红，你别干了我来吧。”
闵依甜也没推辞，反正本来就是在教他做事。
周清砚学着她的拖法，有模有样的拖着地，将所有脏东西拖在一起后，他正要一脚踢掉就被闵依甜阻止。
她从餐桌上抽了张纸巾，随后弯腰将脏东西一并包起来扔进垃圾桶。
“这样才对懂吗？”闵依甜问。
周清砚立刻打了个响指，“懂了，甜甜。”
闵依甜疑惑，“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周清砚有些好笑，他指向挂在门边的营业执照，“大名就在那写着呢。”
“闵依甜，这名字还怪好听。”
……
厨房里，女孩的讲话声伴随着哗哗的水流声一同传入周清砚的耳内。
闵依甜将碗堆在洗碗池里，“你来洗。”
有了上次摔碎的的教训，周清砚洗的格外小心，将所有碗洗过一遍再过了遍水后，刚要将碗放进消毒柜就被闵依甜阻止。
她拿起专门来擦完的毛巾，将碗上的水渍一一擦干净后，叮嘱道：“一定要把碗上的水渍擦干净后再放进消毒柜。”
周清砚觉得有些麻烦，“直接放不行吗？”
闵依甜神情严肃，“我们是做餐饮的，最重要的就是卫生，碗上的水渍不擦干净容易滋生细菌，再加上洗碗时那个水都是油什么的，万一留下污渍什么的，客人吃出病来怎么办？”
周清砚听后乖乖照做，将剩下的碗一一擦干后放进了消毒柜。
……
夜幕降临，闵依甜将店铺门锁好后，转身对倚靠在墙边的周清砚说：“回去后早点睡，明天还要早起上班。”
周清砚闻言挂着淡薄的笑，“关心我还是单纯关心员工？”
闵依甜直到现在才发现，他令人捉摸不透，工作时给人的感觉傻傻的，一旦褪去工作就会露出爪牙时不时刮她几下。
闵依甜睫毛微颤，“员工。”
周清砚拖长口音“哦”了声，兴致恹恹说了句走了，刚走几步衣角被一只白嫩手掌攥住。
她的手哪怕布满伤痕却仍是白的。
他的视线随着手掌往上，“怎么了？”
闵依甜将手机屏幕递到他眼前，上面赫然是微信二维码。
周清砚从鼻腔里溢出一声“嗯？”
他翘起嘴角，调侃，“甜甜，要人微信不是这样要的懂吗？”
闵依甜和陌生人对话会比较平淡，就会让人觉得有点点社恐，但其实她很好相处熟了之后就会展示自己真实的一面。
她笑着调侃回去：“方便联系啊，小狗。”
周清砚怔住旋即笑了，他拿出手机解锁扫了二维码后忍不住拍了拍闵依甜的脑袋，“明天见，甜甜。”
闵依甜望着他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夜幕中，直到看不清后才收回视线。
她刚要离开屏幕上弹出一条微信消息，来自z的转账消息。
周清砚转了18元，是那天她请他的那碗粉丝钱。
*
灯光昏暗的酒吧包厢内，周清砚正拿着叉子吃水果，放在旁边的手机微微振动，他拿起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一条微信消息。
甜甜:【早点睡觉。】
他没给她改备注，甜甜就是她的微信昵称。
周清砚看着这条信息哼笑出声，她这老板做的真挺好，差不多的话一天能叮嘱他两回。
窝在沙发角落里的傅斯南看着周清砚弯起的嘴角，哟了声，“周大少爷，谁的消息笑这么开心啊？”
周清砚摁灭手机，漫不经心地说：“我上司。”
傅斯南：“你不打算创业了？做什么工作啊，哥们有空给你捧个场。”
周清砚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淡淡道：“服务员，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