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青雀一直没有忘记秦三娘，再次听到她的消息，是秦三娘在狱中发了疯，整日说有什么冤魂索命。没几日，就寻个空档，先杀了乐师，后自杀了。
高琼自是没空理会青雀的伤春悲秋。世间痴情女子被辜负，老实人被欺压的故事她见过太多了，多到现在她已经明白，有些人她是喊不醒的。
。
“阿耶，我现在身强体健，已经很久没有生过病了，这其中您的功劳是最大的。”高国公府中，高琼追忆往昔。
“那年，我病的好严重，谁来看都只说我大限将至，准备后事吧。您却不放弃，既然医者治不好，那就找能治的地方。外公少时也体弱多病，长大后却神武勇猛，全赖高祖皇帝在外公病危时数次到佛寺道观祈福。”
“长安城中就有百家佛寺道观，阿娘个个都去拜，每一家都捐大笔香火钱，许愿只要我恢复健康就造像还愿，可我病的越来越重。”
“终于，连外公也听说了我的病情，日理万机还抽空到府中看望我。
外公一直偏爱我，在他的一众子孙中待我最特殊，或许是因为我和他一样天生不足罢。
外公安慰你，说他约莫像我这般大时，也是重病不起，高祖皇帝亲自到草堂寺参拜，在寺中立碑造像，他竟然奇迹般康复了。”
“我的女儿居然长的这般大了。”当年那个面色苍白的孩子，居然长成如今这般高挑，身体康健，高国公感慨道。
“阿耶也老了，不过幸好，当年阿耶没现在这么老。“想到当年，他笑着道。
贞观十七年，高琼一病不起。高国公和东阳公主不肯放弃，四处找寻救治高琼的方法。
虽然求助神佛一事十分飘渺，但草堂寺声明赫赫，乃是龟兹高僧鸠摩罗什舍利子存放之地，从鸠摩罗什在此译经起就神异不断。
那一年冬天格外冷，春天也来的晚。
听闻草堂寺的神异，在寺中雾气缭绕时最是灵验，高国公决定带着高琼亲自前往。
草堂寺在长安城外钟南山中，周围群山环抱，多日落雨道路十分泥泞。
为表虔诚，高国公只身骑马带着高琼来到草堂寺，一路上行走艰难，高琼对自己早夭之事早已不抱希望，数次劝说高国公不要冒险前行，但高国公只是将她抱在怀中，任凭外面的暴雨在自己身上肆虐，终于到了草堂寺。
“草堂寺归来，我居然真的在慢慢恢复。所有人都说这是神异。“高琼想到此，也带了三分真情。
跟高国公交流一下感情还是很有必要的，有些事之后才好开口，高琼嘴上讲感情心中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姜还是老的辣，高国公虽然为人温和有礼，看似与世无争，但在朝堂上混这么多年，何等精明。高琼这时候跟他回忆过往，必是...
“阿耶知道，家里有些人看你们母女俩不顺眼，让你们不痛快。但一家这么多人，总是有些磕磕绊绊的。
我是长子，对底下的弟妹一向宽厚。你母亲太过强势，他们偶然有些怨言，就让他们自己说几句发泄一下罢。他们也不敢真做什么过分之事，如果惹你不高兴了，就告诉阿耶，阿耶教训他们。”
“谢谢阿耶。”高琼见好就收，点到为止。
“你阿娘昨晚跟你说了关于你的婚配之事吧。“高国公话锋一转，高琼颔首。
“阿耶也舍不得你离开家，但娘子都是要嫁人的。阿耶给你选长孙家，不是像你娘以为的，只是我贪图他们家的权势，要和他们亲上加亲，好为我自己为高家谋求点什么。
长孙家现在有权有势也好，哪个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过得好呢？他们家有权势你出去也有面子。
但阿耶一直想的都是，你嫁过去之后离家近，两府相邻，你有个照应。从小长孙府就算作是你半个家，大郎是世子，就算是我和你娘将来不在了，有你大表哥在，也不怕别人看低你。”
高琼默默再次点头。
高琼其实与长孙家关系并不差，很长一段时间里，长孙府确实是她第二个家。
长孙无忌的长子，现任秘书监的长孙冲从高国公这里排，是高琼的大表哥，可长孙冲娶的是太宗皇帝与长孙皇后的长女，从东阳公主算，长孙冲就是高琼的姨夫。
高琼很喜欢对她好的长孙冲夫妇，但这不代表她就喜欢长孙家所有人，特别是长孙无忌有十几个儿子。
“我知道，长孙冶的性子恐怕不得你喜欢。不过这长安的小郎君们，出身显贵的都有些脾气。
你阿娘想为你择选出身低一些的，这样咱们家世高于他家，他们只能敬着你。
但是这亲事终究是两个人关起门来过日子，以权压人不能长久。
你嫁过去之后，过得好不好还是要看你自己，所以你选一个你喜欢的最重要。”
“我知道的。”高琼点头，
“我会好好考虑的。”高琼低头，态度十分恭顺。
高国公很满意，外面人都说他女儿性格嚣张跋扈，甚至在东阳公主面前这个女儿也不低头。
但是在自己这个父亲面前，女儿从来都是乖顺的，他想东阳公主为人那么高傲，肯定不会和女儿好好讲话，高家叔伯们因为东阳公主就没喜欢过高琼，自恃长辈身份更不可能好言好语了。
他们都不懂教育孩子，自己做的不对就说是他宠溺太过。
关于高琼的婚事更是早就跟他闹，说高琼肯定和东阳公主站一边，高家养这个女儿算是白养了，除了姓高哪里都不想着高家。
瞧，高琼是个很听话的一个孩子嘛，只是方式不对。
对自己的亲事，高琼决定阿耶阿娘说的话都口头答应，但绝不照做。
“你阿娘这几日会去各府上走动，跟他们透一透口信，三月正是好时节，你也多出去走动走动，不必全听你娘的。
长安好儿郎多的是，再不行我大唐天下好儿郎更多。你慢慢挑选，在家多待几年，我看谁敢说闲话。”
“阿耶。”高琼感动到落泪，漂亮的琥珀色眸子含着水色望着高国公。
父女二人气氛十分温馨，眼看就再要讲些体己话。
高国公决定教教女儿怎么看男人，准备以自身为例教育女儿一定要找一个像他这样，待人接物温和有礼，脾气柔顺能包容高琼，饱读诗书博学多才，家资丰厚有爵位继承，还出身高门官运亨通的郎君。
当然年纪不能跟他与高阳公主成亲时一般大！
但此时门外却传来嘈杂之声，仆从进屋，道：“四老爷一定要见您，您看...”
先进屋的却是高瑾，他人还没踏入内堂，就道：“
“阿耶，你必须要管管妹妹了，你知不知道她今天做了什么！”
“你怎么跟你妹妹说话呢？”高国公对儿子可没有对高琼那般客气。
“你从来都只向着妹妹不向着我。我才是你儿子！”
高瑾紧赶慢赶，总算回到高府，他越想之前输给高琼这件事越生气，四叔让他好好说话，看见高琼只剩怒火什么都忘了。
高国公却一巴掌打在他的后脑勺上。
高琼赶忙低下头忍住笑。
高瑾不可置信的抬头看着高国公，在后面进来的高四叔赶忙将他拉到一旁，自己笑着与高国公寒暄。
高琼向父亲告退，经过高瑾身边时，以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
“记得向皇帝舅舅禀报我的功绩，说你得不配位，你要把你的县尉让贤于我哦。”
“高琼！”高瑾努力咬牙控制住自己，不然他会和以前一样不顾一切与高琼厮打在一起。
“你也就只会争这些口舌之快了！”
高琼不答话，只是挑眉得意一笑，炫耀之意尽显。
“如果圣上真的要把我的官位给你的话。那我甘愿让位，让你做这天下第一个女官！”
她还在笑！自己什么时候能摆脱她？她到底什么时候嫁出去！
“大唐第一个女官？” 高琼摸摸下巴，觉得这名头听起来很有些不一般啊，她就喜欢第一这样的名头。
“这是六哥对我的厚望啊，我得好好想想怎么做，才能不辜负你的期许。”高琼说完，欣赏了一下高六瞬间青紫的脸，啧啧称奇后离开了。
身后，高四叔与高国公的对话才开始。
高四叔一开口，就切中要害。
“大兄还是该好好教养这个女儿，全长安，再难找出第二个跟她一样性子的娘子了！
我高家可是诗书传家的山东高门大户，府中的娘子个个循规蹈矩，在家敬重父兄，出嫁守妇道纲常。以前她如何就不说了，现在她要议亲，总该收敛一些...”
高四叔详细讲了高琼如何回长安第一天就去妓院，还差点与人打起来，今日一早又去妓院，还在门口与公务在身的兄长相争，让全长安城的人都看了热闹。
高国公只听着，并不评判。
“议亲这件事不急。至于平康坊，平康坊与我们崇仁坊相邻，与东市相接，是往来交通要道。”
“她一个娘子白日去那里做什么？就是路过罢了。今日闹出这种事确实不好，这样吧，之后我让公主带她去各府上走动走动，不让她独自出门，这总该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