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垃圾暴徒
骷髅把门箍的更紧了,沈务回头,看了一眼周覃,他形态恢复,并没有用法牌,这骷髅,应是脱离之前,卡门留下的。
周覃朝她温和的笑了笑:“我听话,不用。”
是挺听话的。
这会儿。
“叩叩”
“好……好心人,可、可以、给我开、开一下门吗?”
骷髅松了松,但却没有立即开门的意思。
好似感觉到了门内的无动于衷,门外静寂一下,传来了轻轻的嗫泣,那个小男孩,仿似被冻得瑟瑟发抖,声音磕磕绊绊的继续说道:“外面下雪了……好大的雪,我好冷啊,求求您了,大哥哥,给我们开一下门吧呜呜呜……我叫二晖,我姐姐大月就要死了,我好害怕,求你了……”
门外的垃圾雨应是停了,外面的孩子哭着说,下雪了好冷。
可眼下正是夏秋季,穿长袖衫都热,何况他们二人,也并没有感到冷意。且那门外孩童,竟是喊出了大哥哥,这般听来,是晓得周覃的长相了。但不管怎么说,找上门了,就不可能置之不理。
“这孩子有些怪。”沈务轻轻的,拔出了一符隅,侧身站在门口,她不相信孩子的哭声,来源于那诡异的天气,那颤抖的声线,分明有着恐惧的压迫。
有什么东西,在逼迫着他开口。
“许是路上看见了,一路尾随至此。”
“嗯。”沈务轻声,示意了周覃一眼:“覃,开门。”
周覃站在沈务对面的门口,点了一下头。
骷髅藤曼一瞬打开,门便是被急不可耐的锋利的东西,横腰划断,门板哐当一声落地,沈务俯身探出,这才见的,门外的大院里,站着一个垃圾暴徒,他冗长的肠子,像蟒蛇一样缠在二晖和他的姐姐大月身上,把他们送到门口,敲门哭诉。
见他二人出门,它急忙收回了冗长的肠子,从颈部回到肚子里,尖锐的双手,捧住了歪歪扭扭的脑袋,转了转,转正了,那只电池般闪着红光的眼睛,死死盯着周覃,风勾起它的白色披风,洁白的雪花扑打,肮脏的口罩之下,藏着阴冷的笑。
“法牌……的味道……”
垃圾暴徒撤走肠身,周覃俯身,抱起了哭不可遏的二晖和昏死的大月,沈务踢步飞出,挥着一符隅,与形态诡异的垃圾暴徒交刃。
“乖别哭,害怕就把脸藏进哥哥颈窝里。”周覃哄着二晖,视线却一直凝在沈务和垃圾暴徒的交锋上。
二晖哽咽着小脑袋,探向周覃的颈窝,浑身脏兮兮的,鼻涕掉了下了,滚在了脏脏的口罩里,他抬手拉开口罩,擦了擦:“呜呜呜……好……”
那麻纱口袋的衣服,像把锋利的长刀,斩风劈雪,垃圾暴徒一个甩尾,一符隅砍在上面,竟是毫发无损。沈务眸光一沉,“胆子不小,还敢找上门。”不过一个垃圾暴徒,和丹望比,差远了,在沈务看来,更是不足为惧,“既然来了,就不必回去了。”沈务倾长脖颈,轻蔑一笑,“风花作土,雪月作被,厚葬了。”
不过几个回合,垃圾暴徒撤开步子,往后腿,脚边的地撒血,那只被卸下的手臂落地,裹着雪土,它愤恨低吼,抱着独臂,在远处死死的盯着沈务,像是怨恨极了,想要咬死她一般,磨了磨锯齿般的牙齿。
只是,对沈务的怨恨,在周覃的法牌诱惑面前,毫无偏向,它的眸光,从沈务的身上,转移到了周覃身上,那只猩红的眼睛闪烁了一下,突的,脑袋像驶箭一样,朝周覃飞扎而去。
“法牌……是我的!”垃圾暴徒的声音,陡然尖锐,口罩被撕开一口子,露出了里面,唾液、血浆翻飞的,锯齿般的牙齿。
二晖吓得大哭,战栗不停,周覃拍了拍他的背,面不改色。他身后门坏,堂开的化工厂,无有骨头芽的照明,阴森恐怖,泛着冷意,他站在之前,那冷意在周覃脸上,是要比那黑色厂内,更恐怖七分。人头靠他一拳之隔,再也无法前进,肠血飞出,溅了长满苔藓的阶梯一地,血虽广布,唯独没有溅在周覃的绿衣上。
这面前狰狞面庞,好似被抽干了精气,熄声了,电池闪动的红眼,熄灭了,重重的摔在了地,血腥的肠子裹上了一地的雪白,画出一痕红迹,彻底没了生机。
一阵寒风吹来,周覃和沈务,这才感觉到了凉意,从袖口和裙下涌灌进胸膛,膝盖酥颤,五脏发抖,冷的发怵。
沈务呼出的气息,凝成白色的雾,眸光放远,凝着一片雪白中的阴霾,这里已是被大雪覆盖,垃圾雨过境后,留下的废铜烂铁、破衣塑料、残羹剩菜……散发着恶臭的味道,被大雪一层一层的覆盖,像是要淹没这败落的文明。
“阿沈,我听过六月飞雪。”周覃抱着孩子,走下台阶,站在沈务旁侧,看着她手骨冻得发紫,仔细擦拭着一符隅,“讲的《窦娥冤》。”他嘴角抿平,看着怀里的孩子沉思。
“现下是九月。”沈务见怪不怪,一符隅收鞘,她看向周覃,这才眸光微惶,“有些乱套,此间脱离了我的预料,它们鼻子太灵了,能够嗅到你身上法牌的味道,这不是个好兆头,我们得赶在它之前,拿到这张法牌。”
“嗯,她若想伸冤,自有天为她昭雪。”周覃看雪淡淡,余光看向怀里的两个孩子,“他们一起吗?”语气略带嫌弃。
“王爷,我没有那个意思。”许是他错义了,她试图挽回,笑了笑,“她若想伸冤,能帮的,还是要帮的。”周覃的眸光依旧很淡。
沈务扶额,这哪是星殳宿主,这分明是个犟种。
“这里危机重重,还是一起的好。”大好的功德送上门,嗯,得给他积上。看他左右为难,腾不出手,便是伸手去帮忙,“把他姐姐给我抱吧。”
周覃这才有反应:“抱弟弟吧,弟弟轻些。”大月和沈务的身高相差无几,抱也只能公主抱,周覃看向怀里哭成花猫的二晖,温声商量道:“给沈姐姐抱会儿,哥哥抱你姐姐好吗?”
“好。”二晖已是没有怎么哭了,只是被冷的一抽一抽的,转身朝沈务大开的怀抱里钻去,视线回眸,看见晕死过去的大月,还是忍不住大颗大颗的掉着眼泪:“姐姐……怪物勒姐姐的脖子……”
阴霾蠢蠢欲动,像重叠的人影:“走吧。”
“嗯。”
“别怕,你姐姐没事的,休息一会儿就醒了。”沈务拍了拍怀里抖动的肩背,拇指揩了揩他颊上的泪痕,真是个可爱的小孩,她笑了笑,“都会好起来的。”
二晖听话的,窝在沈务怀里,稚嫩的嗓音的说道:“好,谢谢沈姐姐。二晖乖乖的,不闹。”
这声音幼稚,萌了沈务一脸,他头发凌乱,沈务便帮他整理了一下,瞧他可爱,掐了掐他瘦弱的脸蛋儿:“真乖。”
沈务面露慈爱,笑意甜美,周覃垂眸看她,眸光温柔,心里想着,带着俩小废物上路,也不是不行。
能哄老婆开心,真不错。
不过,两个孩子就这么丢了,他们的父母一定担心疯了,这浓厚的阴霾下冰雪重天,要是冒着雪雾出来寻孩子,遇上垃圾暴徒就危险了。
“二晖,你还记得回家的路吗?姐姐和哥哥送你们回家好吗?”沈务看着这两个健全的孩子,想必灰色城市里,还有许多这样健全的人,它们擅自进攻白色城市,只会令他们本就破碎的生活,更加颠沛流离。
送回家,老婆玩什么?
“没家了……二晖已经没有家了……”二晖垂脸,藏进了沈务的颈窝里,像是想隔绝这个冰冷的世界,“爸爸没有回来,房子被怪物踩烂了,二晖只剩姐姐了。”
“……”沈务怜悯的摸了摸他的头,“苦孩子。”
周覃听后,沉默了一会儿,他反手伸向后背,拉开了双肩包的拉链,从里面取出一袋面包来。
“饿了吗?吃点面包吧。”周覃拿着面包,低哄着伤心的二晖。
沈务抬眼,和周覃对视,那双眸子温柔,看的沈务撤回视线,心乱如麻,拍了拍二晖的后背:“二晖,吃点东西吧,等你姐姐醒了,我和哥哥把你们送到安全区去,好吗?”
“好……二晖没有哭。”二晖低泣着,转过瘦弱的身子,看着周覃手上的东西,疑惑的看着周覃道:“哥哥,面包是什么?”
一出生,就注定在灰色城市吃垃圾的二晖,从来没有见过一块完整的面包,从包装袋里被撕出来,那诱人味蕾的香味,像是世界上最美味的东西,吃上一口,就能流下满足的眼泪。
是什么……他也不知道。
无所不知的沈务也噤声了。
好问题。
“……是吃的,哥哥帮你撕开。”周覃笑沈务僵住的脸,沈务嗔他一眼,撇开脸,嘴角微扬。
“嗯?”二晖不解,他就是不知道才问啊,哥哥姐姐在笑什么?
“哥哥在笑什么?”
“二晖……”大月幽幽转醒,梦呓般喊着二晖的名字。
周覃撕开了包装袋,递出的手一顿,扯了一块,拉下口罩入口,让二晖放宽心:“没什么,放心吃。”
“嗯嗯。”二晖见周覃吃的香,双眼放光,闻着那香气,唾液疯狂的分泌,肚子咕噜噜的叫个不停。
但听到大月的呼唤,理智告诉他,第一时间关注大月,他在沈务的怀里挣扎着,要去抓他的姐姐。
“姐姐!二晖在这里,姐姐你醒了吗?”二晖扑腾着,沈务只能把他放下来。
“小心一点。”沈务扶了扶跳下地的二晖,视线在朦胧的雪地里戒备着。
“姐姐,你快看看二晖,姐姐!”二晖伸手扒拉着周覃怀里的大月。
大月听到二晖的声音,已是全然醒了,她视线恍惚,看着抱着自己的周覃,瞳孔猛缩了一下,暴力的推着他的手臂。
“啊!滚,滚!放开我!”大月用拳头打周覃的脸,用脚踢他的腿,她本就没有二晖娇小,这么折腾,周覃只能把她放在地上。
大月太激动了,周覃的嘴角被大月一拳打红了,他面色不太好,拉住沈务的手,尽量远离她,轻声安抚道:“我离开,你冷静。”
落地的大月抱紧了二晖,抱着他退了好远,双眼好似看怪物一般,盯着周覃,一脸戒备,全然没把周覃的话放在心上:“滚,鬼东西,再敢靠近,我、我咬死你。”
“二晖别怕,姐姐在。”大月牢牢的抱紧二晖,浑身被冻得瑟瑟发抖,即便如此,还不忘警惕的盯着对面的周覃。
“……”她就知道,凡人见了法身,都会是这个态度。
沈务袖臂一伸,挡在周覃面前,企图和大月缓和。
“咬死我。”周覃不屑一顾,手臂伸出,探着沈务的腰际,将人圈进怀里,手掌按下她的袖臂,把她五指握在掌间捏玩,“好啊。”他眸光泠泠,“不过图你弟弟可爱,逗得我爱人欢心,要是连这点作用都没了,谈下去,没有必要。”
“!”所以,你、你一开始就没想救他们?
沈务更僵硬了,看着环住自己的手臂,嵌入了沉思。
假的,这绝对是个假的。
她一定要看到七痣!
“王、覃。”沈务慌了。
唤得周覃垂下头:“嗯?”
沈务抿了抿唇,双颊羞红,轻声道:“我想看。”
“看什么?”手指勾着她的下巴,周覃一脸宠笑。
“……”她拿手捂住脸,声音再轻,“屁股,你的。”
“好啊。”周覃靠在她耳旁,笑意不止。手指勾她下巴,对着大月,“现在?”
“……”她脸颊爆红,猛地屈身蹲下,“后、后面。”
“嗯。”周覃蹲了下来,揉她脑袋,爱抚不止,“让你看个够。”他声线低沉,勾得沈务把头缩了再缩。
太可怕了。
这人怎么可以这样……好像除了她,对谁,都是淡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