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也可是掌中宝(不是吃的那个!)
情绪瞬时转化,虽被裴回捕捉,但他选择视而不见。毕竟人无完人,一直对陌生人保持莫名的善心,若无边界,便也变成烂了情。
想着今日要满足这个姑娘的好玩之心,裴回装作无事发生,拉着江水快步走向一个地摊。
地上摆了好些新奇的玩意儿和各个地方的首饰,套圈,比的是人的准头。圈中者即可取走。
这对裴回并无难度,裴回连套了三个头钗,还侧过身来问江水还想要什么。
江水躲在面具下,悄悄看见那老板脸色不太对劲,便一把拿过裴回手里的竹圈,很用心地丢了剩下的,她也是知道自己的水平,百发百不中。
那老板又笑盈盈地将胜利品给裴回。
江水还一脸正气地对裴回讲:“做人嘛,就是要有输有赢,你好我好大家好。下次还能来,你若今日一口气套走了他全部的东西,改日进了些新奇玩意儿就不让你套了。”
“还是夫人有智慧,懂得放长线钓大鱼。”裴回一边冷脸应和。
面具下,江水的眼睛提溜转个不停,见裴回好意带自己玩乐,还被自己堵了回去,兴致不太高,她讪讪开口道:
“在生我气?因为我没等你?”
“夫人是个主意大的,为夫哪敢奢望夫人能等我,不过是我没能拼命追赶夫人罢了。”
这受气包,一口一个阴阳怪气。
本就是他来迟了,还指望别人一直等他,什么道理!江水眼睛一凌:
“怎的就是我的错,你来迟了也没让人送信,如若你忙到半夜才想起我在江府,我难道要在江府门口望着你到半夜吗?夫君也真是有些幽默了。”
江水将头撇向一边,小两口吵架谁也不服谁。
一路诡异的气氛维持到了裴府,熄灯躺在床上两人也是默不作声。
裴回哪不知道自己这个夫人,从小颠沛流离,早就学会了自己闯荡,怎会依靠他人。他只是生气自己未能成为她的依靠,希望她在受了委屈的时候能靠在自己肩膀上哭,而不是蹲坐在台阶上看天空;在希望破灭的时候能发泄自己心中的不满,而不是深埋在心中不与人诉说。
秋高气爽,天气逐渐转凉,木质窗门关不尽冷风,夜风带着寒气呼啸而过,屋内还未添上暖炉,被子还是夏日的,不免有些冷。
他感受到背对着自己的女孩在向自己平移,悄悄的,不易察觉,但是温暖的气息越来越近。
江水也觉得冷,但是刚还在冷战,背对着裴回缓缓向他靠拢,师徒挽留最后一丝尊严的,试图寻找一点温暖的。
两人中间下垂的被子逐渐拉平,距离越来越近。裴回心中好笑,难以打动她,将自己的心交给他,他就慢慢来呗,人反正已经在身边躺着了。
裴回嘴角上扬着,伸出左手将江水圈住,她只穿了薄薄一层纱衣,温热的体温透过纱衣传到他手上。
他将头埋在江水的脖颈间,细细嗅着女孩身上淡淡的花香,甜甜的:
“对不起,下次不会让你等了。”说罢他的脸又在江水身上反复蹭了蹭。
男人粗重的气息温热而沉稳,像是冬日里的烧的旺盛的火炉,一靠近就能感受到全身暖意袭来。
“嗯。”江水也有些羞赧,不好意思地应了一句。
突然间她感受到腰间的手臂一用力,将她稳稳地抱在了怀里。男人身材高大,江水整个人蜷缩在他怀中,屋外的风似乎小了,耳边只有他的呼吸声。
“明日该让星月她们换一下被子,加一下暖炉了。”江水在怀中扭了扭,找个舒服的角度,满意地闭上眼睛。
裴回:“……”
没过几日就是中秋了,江水这几日老是往江府跑,虽说她是江山妹妹的事并不是刻意隐瞒,但是这里落后的通讯,还是让大部分人都误会了她的品性。
于是在裴夫人热情地招待下,江府出动去了裴府过中秋,一并被邀请而来的还有白宛,这几日一直忙于打理南方的商物,狠狠地忙瘦了。
裴夫人在知道了江水的童年境遇后,对这个儿媳是越发喜欢,平日里本就慈爱的眼神中又多出了许多怜悯。
可怜的娃哟,这么好的性格,若是长在幸福的家里,学上一些姑娘们喜欢的琴棋书画,该是多少媒婆的掌中宝。
“嫂嫂几日来,气色越发好了,怀中的满儿也活泼了许多。”方怜一进门,江水十分热情地扑了上去。
“哥哥之前等嫂子,在京中都瘦了好几圈,我说是相思病得了,这几日被嫂子照顾的格外好,比满儿还多圆了几圈。”
嘴碎的江水,瞥了一眼哥哥,近几日并无战事需要他出征,脑子里缺根筋,又对朝堂上的尔虞我诈充耳不闻,回家娇妻在怀,母亲康健,女儿可喜,不长圆真的会说不过去了。
江山给他翻了一个白眼,江水吐吐舌头,躲在江母背后挽着江母的手臂。发现眼前的母亲却越发瘦小了。
小的时候总觉得母亲十分高大,对当时的自己如同登天一般的大事,母亲都能解决。不懂事穿着母亲的衣服在床上走来走去,背后拖着长长的尾巴。一脚扎进母亲的鞋里,本到小脚肚的鞋子能当她裤子穿。
眨眼之间,旁边的女人却比自己瘦小了。记忆中的母亲并不瘦小,甚至有些发福。现在虽然不见得骨瘦如柴,挽着的手臂却能感受到里头的骨头有些膈人。侧过头去,江母脸上的皮肤也有些松弛不似记忆中的那个母亲了。
江母见儿女幸福,自己也欢喜:“什么等得骨瘦如柴,当时发生的事情你哥都说了,美人投怀送抱,还好他还知道自己姓什么。”
江母故意嗔了一眼裴回,伸出两只手将江水的手握在掌心,不住欢喜地拍着。
她手上也爬上了些淡褐色的斑,江水惊觉,抬头看着江母微笑着皱起的眼角,那里何时也长了些褐斑!
江水心里一阵阵发苦。
时间总是催人老的,不能矫情这些就浪费了今日的大好时光,江水忍住眼中的泪水,勉强笑着回复:
“哥哥还算是会过日子,我还想着这件事如若瞒着 ,就要瞒一辈子,日后有矛盾的时候若是暴露,只怕又会火上浇油。没想到我哥还挺上道。”
闻声出来的裴将军和夫人,身边还站着刚忙完公务的裴回,两家人又是一顿寒暄。
裴回看见了江水笑的不太自然,打趣道:“江将军怎么又欺负我夫人,你这兄长不能对自家妹妹好些吗?”
“我何时欺负她了,被她在母亲面前揭老底的人是我!”
气氛逐渐熟络起来,裴夫人和江母一见如故。江母因为半道家道中落,自己又下嫁商人,对这些名门小姐的日常很是好奇,裴夫人也捡着自己小时候受气挨打的趣事来聊。
裴夫人早就听闻江水讲蜀中有多么好,又马不停蹄想从江母这里打探一些不同角度的蜀中,是否真的如江水说得那般风景秀丽,民风淳朴。
裴将军本与这些妇人可聊的话题较少,江山和裴回也一个劲儿地照顾妇夫人,觉得无甚意思。后听闻方怜是方将军的女儿,顿时来了精神,对这位故交的生活打探了起来,都是武将出身,如今他感到自己有些老了,可不能让这位蜀中的方将军比下去。
两位朋友从年轻时便一直攀比,事事一较高下,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后,突然想开了,回家安享晚年。可见面时总要互相试探身体强健程度,上次裴回成婚两人便暗戳戳地试探,没个结果又悻悻而归。
若是听见方将军每日晨昏定省般地练武,他定会跳起,当场耍一下剑,展现自己宝刀未老。还好方怜也说自家父亲也不胜当年,还十分知趣地夸赞了裴将军的样貌,让这位中年人十分舒坦。
“你舍得离开那养人的宝地来京中吗?”听闻蜀中空气清新,微微湿润而不干燥,想起京中春日黄沙遍野,裴夫人仔细问道。
“怎会舍得,母亲在家中硬是多拖了三日才出发。我都怕那驾车的人不耐烦自己回来了。”
方怜听到这里,不禁要聊一聊江母的趣事。
“那车夫来的第一日,母亲说不知道要来这么早,还没时间准备,其实江山早就算好了日子,是母亲故意的罢;第二日车夫上门,母亲又说还没给左邻右舍打招呼,这一去不知何时能归,说的那车夫都要哭出来,又等了我们一日;第三日,还未等车夫上门,母亲就去找他,说是要给妹妹带些蜀中的点心,日后也吃不到这么正宗的了。”
方怜俏皮地看着江母,她们婆媳的关系处的十分好,打起趣来一点不含糊。也不会生气。
众人皆是笑江母小孩子脾气,江满也像是听懂了,在怀里一个劲咯咯咯,又是引发一阵大笑。
可江水听出了母亲的不舍,毕竟在蜀中生活了大半辈子,老人都讲究落叶归根,突然让她搬离故乡本就不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