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扶苏回头盯着季扬那错愕而又夸张的表情,半响,才道:“对她不能用常理来推断。”说完朝驿馆内走去。
季扬在后面无奈的撇撇嘴,嘀咕道:“要不能让你心智大乱吗?”
第二天早上,沈素早早起床,来到扶苏的房门口,准备像扶苏辞行时,却看见扶苏住的那间屋子门是大大的敞开着的,里面还传出好几个不同的声音:“公子,下臣觉得以公子的万金之躯不应以身犯险,如今瘟疫蔓延的速度超出了我们的控制,下臣恳求公子还是回云中去。”
“是啊,陈郡守所言甚是,您乃我大秦堂堂皇子,怎能为了一群贱民如此犯险。”
“公子,瘟疫至今仍未得到解决的办法,民心惶惶啊。”
“两位大夫不知可查出疫情的来源?”
“这……公子恕罪,这两日微臣和元老查探过死者,走访过疫区,可是……微臣惭愧,至今仍查不出疫情的来源。有负公子所托。”
“至今仍查不出疫情的来源,这可如何是好?”
沈素在门口静静地听着里面你言我语的声音,不由的皱眉……
正在里面的人各有各的忧虑时,一个白色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然后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控制疫情必须首先消除病原体,阻断传播路径,疏离易感人群,马上招集大夫、集中药材和粮食也是关键的一步。”
说话的自然正是在门口听他们讨论良久仍没有什么对策的沈素。这么多人,说来说去,只想着如何逃避责任,都是一些贪生怕死的官吏……实在听不下去了,沈素才说出一些自己在现代记得的一些处理疫情的常识。
扶苏看着沈素出现的一刹那,眼神一亮,随即又恢复正常,他站起身,虽说沈素所说的什么‘病原体’、‘易感人群’等词语从未听说过,不过从字面上理解并不困难,而且所说的也是他们正好需要的。
扶苏一脸急切地问道:“沈素姑娘所言本公子虽从未听说过,不过甚是有理,让本公子茅塞顿开,只是不知沈素姑娘是否可以说得更仔细些?”
沈素心里确实十分佩服扶苏,原来他出现在这个小镇不是为别的,正是为了控制疫情的蔓延而来。
史料记载公子扶苏爱民如子,果然不假,一个堂堂大秦皇子,原本可以躲得远远,他倒是有趣,反而越危险的地方他出现的频率越高,史上记载无法考证,可是眼前这个真是存在的公子扶苏的确如史料记载的爱民如子。
沈素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一一扫过在场的几个陌生人,扶苏和季扬她都见过了,不能算是陌生人。
而那三个没见过面的都是穿着官服的官员,官职就搞不清楚了,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国字脸,长相比较普通。
还有一个年龄应该是在三十五左右,留着胡须,倒像个有点墨水的文人。
还有一个年纪年纪比较老的,发丝已经泛着银白,眼神平淡,属于安静型的。
最后沈素将目光停在了扶苏的身上,微微欠身之后才缓缓地说道:“沈素见过公子。刚才沈素在屋外无意听到各位的谈话,了解到各位正在为如何处理从颍封镇爆发的瘟疫而烦恼。小女子不才,在此提点个人见解,仅供各位参考。”
“首先,必须马上派兵将颍封镇封锁,禁止一切行人出入。疫区所有的食物全部禁止食用,最好的处理方式是焚烧,所有因为患上这场瘟疫而死亡的尸体全部焚烧,患上瘟疫还未死亡的以及与患者亲密接触过的人分开隔离起来。”
“另外,所有患有瘟疫的人,不论死活,所接触的衣物全部焚烧,这些人用过的日常用品全部禁止使用。这些是从阻止病原体的方式采取抑制疫情蔓延的方式。”
说到这,沈素停了下来,看了一下在场的人,发现他们都在惊讶的看着自己。
沈素面色有些微红,不解的问道:“各位这是?”扶苏最先回过神来,一脸喜色的看着沈素,赞道:“姑娘所言甚是,刚才你说这是从阻止病原体的方式提出的方法,那么应该还有吧?”
沈素点点头,接着说道:“不错,是还有,不过现在最关键就是从这些入手,因为条件有限,相信后面的处理方法可能比较困难。”
“疫情既然已经蔓延如此之快,最好的方法是可以找出病因,这样大夫就必不可少了,而且召集大夫来这里可以集众人的智慧,正所谓一人计短,二人计长。相信人多的话应该可以更快找出瘟疫的原由。而当去处理疫情,就一定会接触疫区,那么这就需要尽最大的力量保护所有的处理疫情的人。”
“药物是最好的方式,药的使用就可以起到一种效果:即便一个正常人接触到瘟疫也可以将其会患上瘟疫的可能降到最低。这就是从切断瘟疫的传播途径而采取的方式。这些就要劳烦大夫,小女子不懂医,不知在场的有没有是大夫的?”
沈素刚问完,一个声音说道:“老夫正是大夫。”
沈素走过去,对声音的主人,也就是那个年龄最大的老者,问道:“不知您是否可以配出药方,包括外敷和服用汤药。”
老者听这年轻女子说的一番话也确实佩服她一介女流知道这么多,而公子扶苏更是亲自虚心向她请教,自己也不好糊弄她。
犹豫了片刻,说道:“姑娘所说的调配药方以熬成汤药这倒是可以做得到,只是这外敷恐怕比较困难。而且老夫似乎更不解的是这外敷,又不是外伤,如何用药外敷可以起到姑娘说的切断瘟疫传到正常人体内呢。”
沈素听这话有些懵了,心里不由哀叹:真是的,和两千多前的古人交流就是麻烦,明明就已经很用心将专业名词给他们解释了,可是人家认识无法理解,唉……这究竟是谁的错,郁闷中,极度郁闷中。
沈素心中有些无奈,说道:“这个……这个外敷不一定是外伤才可以用药膏之类的,其实也能叫外敷,就是可不可以配出药水,可以用来洗手啊之类的。比如说我们要去照顾患上瘟疫的病人时,就难免要要与这些患者同处,那么首先清洁工作要做好,这样可以遏制病原体的传播,从而起到保护自己不受疫情的侵害。如果您不明白我的意思,就只配出药方用来服用的就可以了。”
那个老者有些明白,又不是很明白,只得点点头。
扶苏听沈素说了这么多,也明白了该怎么做,一脸凝重的跪坐在案桌边,提起毛笔在竹简上飞快的写道,然后吩咐道:“亦离,你马上将可能要用到药材迅速写成两份。”
“喏。”
“季扬。”
“属下在。”
“你马上带二十个随行而来的侍卫去将颍封镇东西两个路口封锁,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任何人出入。”
大约一刻钟后,亦离拿着一卷竹简进来,恭敬对扶苏说道:“公子,这些是所有可能要用到药材。”扶苏接过竹简,吩咐道:“陈南。”
“下臣在。”一个洪亮的声音答道。
“你速回府,这是虎符,你去调集一百名官兵镇守颍封镇,确保百姓不要随处走动,记住,不可伤人。带上这份竹简,按这上面的药材名字将这些给我运来,另外,将城内的所有有名气的大夫请来。”
“喏!”
“喏。”
“元孝。”
“微臣在。”
“你带上我的亲笔函和这份竹简,马上赶往邯郸。还有,把邯郸城的名医也给我请来。”
“喏。”
一系列的命令一次发出后,偌大的屋里只剩下沈素和扶苏,沈素并未出声,只是安静的站在一边,眉头紧锁,似乎在沉思些什么。
沈素静静地看着扶苏,留意到了扶苏眉宇间的担忧,原本想辞行的念头就这样打消了,她愿意留下来,留下来帮助眼前这个男人,也帮助那些因瘟疫而惶惶不安的人。
百姓何其无辜,在这场灾难中,他们都是最无辜的,那是对死亡的恐惧,即便活着,痛苦依旧,惧怕死亡是人的天性。
无论在古代还是现代,面对这些灾难,人类的力量也显得渺小了,而对这些活着底层的劳动人民来说都是最可怜的。
扶苏提出要亲自去颍封镇看看时,把那些大小官员吓得要死,他们想逃,可逃不了。而这个堂堂的大秦皇子却主动要求去那个现在唯恐避之不及的地方。
于是他们急忙劝扶苏不要去,什么大局为重,如此尊贵的身份怎么能以身犯险呢,那疫区很不安全,万一有什么闪失,他们哪场担得起啊……
于是又是一阵叽里呱啦的劝说,可是最后还是拗不过扶苏的坚持,只得一副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壮烈赴死的神情陪着扶苏一同前往。
而沈素一直在一边静静的看着他们,当他们决定去疫区查视时,便主动要求随扶苏等人一起去颍封镇看了一下,希望可以略尽绵薄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