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她的童年
果然，那人进来的时候，舒烟就知道自己没猜错。
是郁软。
舒烟看见他有些惊讶。
倒不是因为他这个人，而是因为他满身的泥土。
下午自己看见他的时候，他好像还比现在干净许多。
怎么才一个小时过去......
舒烟有些惊诧的看着他。
郁软也发现了舒烟在这，在远处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尘土才走过去。
郁软和舒烟打了个招呼，坐在了她的对面。
“你这？我一个小时之前见你还不是这样呢......”
郁软不在乎的笑笑，脸上的纯真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有一种大学生的清澈。
“村子那边有个李叔，他家人前几年都出来意外，只剩他一个，刚刚我们去帮他秋收了，我又顺便给他收拾了一下地窖才变成这副模样。”
“地窖？”
“嗯，用来在冬天储存蔬菜的。李叔这一年收成不怎么好，虽然大家都会给他送些东西，但他不爱收，我们就只能去把他原来有些破败的的地窖好好收拾一下，让蔬菜能过个冬。”
舒烟点点头，用叉子往嘴里送了一口蛋糕。
郁软见舒烟感兴趣，也就继续说了下去。
“其实政府给李叔申请了国家的补贴，但是他都舍不得用，全攒了起来，哪怕自己只能吃烂的菜叶。可这些攒下的钱，他都会在过年的时候买一堆年货和糖果，分给村子里的孩子们，村子里过年的时候孩子们很多，他一个都不落下，所以那些钱也没剩下什么。”
舒烟静静的听着郁软说话，心中一股暖流划过。
思绪却渐渐被拉会到了她的童年。
舒烟从小就没体验过这种生活。
她记事起父母就忙的连轴转，也幸好那时候他们已经有了一些积蓄，所以倒还能给她找一个保姆。
就算是保姆，也没有小说中那么亲切，顶天就算是一个陪着自己的陌生人而已。
所以她从小就独立的很，和所有人都保持着极强的边界感。
以至于到现在她身边也只有一两个要好的人。
其余甚至连泛泛之交都算不上。
舒烟就这样想着，吃蛋糕的手也有些停住。
郁软见舒烟出神，渐渐的也没再继续往下说。
直到过了一会，才将手在她面前晃晃。
舒烟也回过神来。
二人之间的气氛突然变得有些怪，但具体又说不上是哪里。
“你…怎么了？”
郁软的话语中透露着一丝担忧。
舒烟吸了一口气摇摇头。
“没事，就是想到了我小时候.......”
但舒烟只说到这就没有了继续往下说的倾诉欲。
郁软也察觉到了只是静静的陪坐在她身前。
“郁哥，你的咖啡好了！”
赫贝拎着五杯已经包装好的咖啡走了过来。
郁软接过后，虽然抬起了要走的步子，但眼神却还这里流连。
舒烟看出来了郁软的想法，朝他笑笑。
“我没事，都已经过去了，你去忙吧。”
二人四目相对，郁软确定她没有在说谎后才放下了心。
“那我先走了，晚上见。”
舒烟目送他离开。
过一会舒烟也已经解决了桌子上的食物，离开了杯杯咖啡店。
“欢迎下次光临！”
赫贝的声音传的很远，舒烟脚步微顿，点点头。
太阳已经落下，给小镇披上了一层橘红色的轻纱。
舒烟不急不慢的走在水泥路上，吹着小镇不算温柔的风，看着小镇有些轰轰烈烈的日落。
时间好像被无线拉长。
她逛到这条街末尾的时候，刚好太阳已经完美下班，舒烟也走的有些累，便选择了打道回府。
舒烟走到小院附近，就听见了一阵小孩子的笑声。
舒烟下意识的皱了一下眉。
她来这里之前是不怎么喜欢小孩子的，甚至可以说是讨厌。
但现在可能是心境变了，她的抵触情绪降低了不少，甚至眉头很快就舒展开来。
舒烟走进院子，果然看见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在写作业，坐在旁边的人是纪念之。
舒烟就猜到了这应该是她的小孩，之前的那份指南上简笔画的小作者。
“回来了？”
是纪念之的声音。
“嗯。去杯杯咖啡逛了一圈。”
“杯杯咖啡！云卿姐姐做的小蛋糕超级美味！”
小孩子的声音带着纯真，舒烟脑海中莫名传出来一个声音。
小孩子什么的有点可爱！
纪念之揉着女孩的头笑笑。
“这个就是我的女儿，纪芷灵。芷灵，和姨姨打招呼！”
纪芷灵水灵的眼睛扑闪的看着舒烟，笑着的嘴露出好看的虎牙。
“姨姨好！姨姨好漂亮，像仙女一样！”
小孩脆生生的声音直击舒烟的心脏，那最后一丝对孩子的不喜也被带走。
“芷灵小朋友好！云卿做的蛋糕确实很美味，下次姐姐带你一起去！”
舒烟手不自觉的揉着纪芷灵的头，朝她热情的发出邀请。
但纪芷灵的目光却看向了纪念之。
纪念之温柔的笑笑。
“可以，但需要等补好牙之后！”
纪芷灵的眼神瞬间带上了失落。
“麻麻~”
纪念之摇摇头，然后温柔的看向了舒烟。
“她小时后就酷爱甜食，最后把牙吃坏了，医生已经给她的小牙下了最后通牒。”
舒烟点头表示了解。
“我小时后也是，但吃伤了一次后就彻底不吃了。”
舒烟走到纪芷灵身边的位置坐下。
“等你牙补好了，姐姐肯定带你去吃云卿姐姐做的小蛋糕！姨姨保证！”
纪芷灵听这话哭丧的小脸上才有了一些笑。
舒烟朝她伸出了小拇指。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二人幼稚的拉勾后，纪芷灵才继续开始写作业。
纪念之一边看着芷灵，一边小声的对舒烟说话。
“晚饭就吃了小蛋糕？要不然我一会再给你煮一些面条？”
舒烟小幅度的摆摆手。
“我晚上自己做吧~芷灵病才刚好，需要你。”
纪念之思索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那也可以，厨房里的食材都是今天早上刚补充的，什么都有，你吃的话直接去拿就行，如果很晚了就去里面的小厨房，虽然没有外面宽敞，但不会让饭被晚上的风吹冷。”
“嗯。”
舒烟也无聊，便没有进屋，只和纪念之一起看芷灵小朋友写作业。
纪芷灵今年刚上幼儿园，所以作业不怎么多，也不难。
“四加六等于...1...2..3..4..5.....10！”
纪芷灵一根根掰着手指算着十以内的加减法，清脆的童声让整个小院更加生机盎然。
舒烟和纪念之也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的陪在纪芷灵身边，她没一会也写完了作业，而且没有错误。
少了小视频和电视剧中家长辅导孩子写作业的腥风血雨。
纪芷灵小朋友写完作业后，又扑闪着大眼睛看向了纪念之。
纪念之笑着牵起她的手。
“纪芷灵小朋友作业写的很好，可以奖励和妈妈一起去夜市了！不过不可以吃甜食！”
纪芷灵高兴的从凳子上起身，围着纪念之打转。
兴奋了快一分钟后，纪芷灵看向了一旁的舒烟。
她小小的手戳了戳舒烟的手心。
“漂亮姨姨要一起过去吗？”
纪念之也朝舒烟发出了邀请。
舒烟蹲下和纪芷灵小朋友同高，真诚的看着她的眼睛。
“芷灵，姐姐昨天晚上去过一次啦，今天先不去了~我们下次再一起去好吗？”
“可以！”
小朋友很好哄，舒烟也在这个间隙朝纪念之投了一个抱歉的眼神。
纪念之自然表示没有关系，顺便又向她表达了自己昨晚没回来的歉意。
舒烟依旧坐在小院子里，看着纪念之母女二人出去后，开始了新一轮的愣神。
小院里只有她一个。
那个i人作家舒烟依旧没有看见他的庐山真面目，郁软刚刚拎着五杯咖啡，舒烟猜他应该去和合伙人开会了。
她坐了一会也有些无聊，虽然玩手机也可以打发时间，但她总觉得有些破坏这里的氛围。
回到楼上的舒烟看着大床已经没有了什么兴趣，思考了几秒之后，便打开了行李箱。
昨天舒烟收拾的匆忙，只拿出来衣服之类，书并没有拿出去。
舒烟挑了一本喜欢的，往阳台走去。
还顺手给自己泡了一杯茶。
一天摄入过多□□有害健康，以前没得选，现在可选了她自然不想再糟蹋自己的身体。
舒烟带了很多书，什么类型的都有一两本，但她手上的那本是她之前一直喜欢却没有时间好好品味的外国名著。
茶香四溢，舒烟沉浸在文字的海洋中。
时间就这样缓缓过去，可能是喝了不少水，舒烟也没有觉得饿，中途只回到屋子里拿了一件外套，又将阳台的夜灯点亮，
不知不觉舒烟已经将这本书看了三分之一，她喜欢文字，所以甘愿沉沦，只是一天入脑太多倒也失了乐趣，她拿了一枚书签夹在其中，然后将书放在了茶几上。
小镇这边可能是过于偏僻，也可能是些别的什么原因，竟然没有那些重污染的厂子，空气中都是天然的气味，类似于泥土和露水的混合物，闻上去让人身心愉悦。
舒烟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看着夜空繁星点点，思绪不知飘向哪里。
直到茶水见底，舒烟才回过神来。
阳台上可以隐约听见前面院子里的声音。
应该是纪念之带着纪芷灵回来了。
纪芷灵依旧欢乐的说些什么，让舒烟没来由的觉得有些羡慕。
羡慕她有一个很爱她也很勇敢的妈妈，羡慕她的童年可以有很多很多爱，羡慕她每天做伴的不是冰冷的手机。
但舒烟确实只有羡慕，没再有过多的情绪。
往事都已经过去，她不会一直折磨惩罚自己。
就这样无所事事的混到了晚上，舒烟感觉自己的肚子有些饿，
她收起阳台上的书，换了一身衣服，准备下楼小厨房做些吃的。
却没想到刚下楼就遇见了郁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