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年代俏军嫂
冯珂并没有动袁欣拿来的饭盒,他安排勤务兵小王再去买一份。
想到善水对红烧肉的馋样,他把刚刚那份没吃过的饭盒递到她桌上。
“你介意吗?我没吃,只是被袁护士打开过,里面的菜还可以吃”
瞅了一眼打了满满荤菜的饭盒,再看向自己零星的几块红烧肉,瞬间觉得自己的不香了。
她抹了把口水欣然接过对方的饭盒,谢道:“同志谢了,组织会记得你的”。
冯珂轻笑说:“感谢组织记得”。
冯轲的饭盒里不仅有红烧肉还有油焖五花肉,大小均匀肥瘦相间的五花肉泛着一层诱人的油光,油脂浸润在米粒里衬得白米饭晶莹剔透。红烧肉和油焖五花肉仿佛两军对垒谁也不让谁,两个都有霸道的香味,善水直呼那真是幸福的味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她两个都爱。
两份盒饭下肚,善水摸摸自己支棱起来的肚皮,满意道:“来这里以后难得吃得这么好,快哉快哉!”
冯珂看着两份空空如也的饭盒,眼神顿了顿,不知道善水这么瘦弱的体型到底是把营养吃哪去了。
这会才七点多,秋天的天暗得早,但外面已经安静了下来,只听到秋风瑟瑟,吹击窗户的声音。
吃饱饭的善水有些躁动,实在是她一不能出去散步二不能当着冯珂的面进空间,实在是无聊极了。
突然想到什么,她对冯珂说:“时间还早,咱们来玩串珠吧”。
冯珂挑了挑眉,道:“可以,怎么玩?”
“等会儿”
说完善水单脚跳下床,从柜子里拿出一本精装本子和一盒短头圆珠笔,这还是之前秦琪带来的团里给的慰问礼物。
她拿着本子和笔跳到冯珂床前,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把本子放到冯珂床上,然后弯着腰用蓝色墨水的圆珠笔画出几条交叉纵横的连线。
“哝,游戏规则是在空格里画叉和圆,谁先连成五子谁就赢”
这个游戏还是善水从某个从小世界飞升上来的小仙那学到的,仙灵寿命漫长就需要这些东西打发时间。
“怎么样,玩不玩呀”
冯珂有些犹豫,“这本子看上去还很新,用来玩串珠挺可惜的”。
实际上这本精装本子一看就是百货大楼的畅销货,价格不菲。这个年代的人用本子都很珍惜,甚至可以当作一份体面的礼物送人,哪里会有人用来做游戏。
冯珂并不希望善水为了让他开心浪费本子。
善水并不知道冯珂心里所想,知道了估计会骂一句自恋狂,好在她并不知道。
善水撇了撇嘴,委屈道:“我的本子我做主还不行吗,我觉得不可惜就行了。而且我快在这病房闲得长毛了,幸好有你在隔壁陪我解闷”。
冯珂自知想岔了,自嘲地笑笑,觉得自己是在咸吃萝卜淡操心,他连自己都顾不好倒是莫名其妙管起别人的事儿了。
遂道: “那我先来”。
圆珠笔一笔挥就,在细腻白净的纸上留下墨痕,是个极其标准的圆圈,像是用圆规画出来的一样。
几刻钟后。
几排叉都被程咬金前后堵死。
“诶诶,你竟然堵我的路”
眼看着胜利就在咫尺却被对方的圆圈给堵住了,善水气鼓鼓地嘟起嘴,气得嘴上都可以挂油瓶了。
冯珂笑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愿赌服输吧”。
玩了十几把没一把赢的,善水气呼呼地哼了一声,大喊一句“不玩了”,然后就转身背对着冯珂。
冯珂暗想这姑奶奶可真是输不起,心里想笑,从床边的抽屉里摸出一样东西献宝似的递到善水面前。
善水低头看了眼,是袋巧克力,这可是这个年代的稀罕货。
她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不气了愧疚就占据上风,她知道自己在无理取闹,不好意思地说了句“对不起”。
冯珂把巧克力放在她的手上,道:“是我要和你说谢谢,谢谢你一直开解我,陪我解闷……”。
他不习惯说这种话,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声音越来越低,几近呢喃,但善水还是听清了那句“很高兴认识你”。
善水反手握住冯珂的大手,转过身来,眉眼弯弯巧笑嫣然。
她的笑容亦或是交握的手仿佛惊到了冯珂,他急忙抽出左手。
善水站了起来,两脚及地,再次伸出右手握住了冯珂的左手,她笑着露出八颗大牙,模样滑稽,但冯珂却觉得她笑得很美,美得让他心里堵得慌。
只听她说:“很高兴认识你,我在人间的第一个朋友”。
很多年以后,冯珂始终记得这句句,他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但他看得懂善水眼里的真诚。
他没有再挣扎,两人交握着手,一阳刚一柔美,一纤细一有力,仿佛构成了这人世间最和谐的画卷。
住院的第二夜,冯珂的心乱了。
。
早上,两人先后去做了检查。
医生告诉善水她的腿恢复得很好,过两天就可以拆石膏了,这也意味着她即将出院。
她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她一方面嫌弃住院时无聊的生活,一方面又舍不得这里的人和物,人是刘护士和冯珂,物是食堂的红烧肉。
回忆起文工团食堂那捞不出几滴油腥的饭菜,她瞬间觉得人间不值得。
另一边,冯珂换了药,陈主任让他测试了下右手的灵活度,依旧难以正常抓拿。
陈主任在记录单上刷刷写下几行字,边写边道: “你放心,现在这种状态只是暂时的,以后抓拿还是没问题的,只是提重物和做精细活还是不行”
冯珂神色黯淡,虽然已经想开了但他内心依旧存着几分期许,他希望着也许是右手还在恢复期以后说不定会好起来呢。如今这点奢望也被绞杀,他也只能平静地接受现实。
“你身体很强壮,其他伤势都恢复得挺好,头不晕了就可以下床走动了”
许是发觉了冯珂的低落,陈主任最后叹道: “回去好好休息吧”。
善水做完检查回到病房时,冯珂已经被小王送回来了,他躺在病床上闭着眼睛,脸色很差。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仿佛变回了前天的状态,阴郁得像是已经被全世界抛弃一样。
善水有点担心,没回自己的床位,单脚跳到65床,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她没说话,仔细观摩冯珂的伤势,发现他头上的绷带撤了,露出了他优越的五官。
善水细看又细看,闭上眼睛再看,发现无论怎么看都觉得这张脸非常眼熟。
是谁呢,善水想破脑袋也想不起来,但她一定在天庭见过,也不知是哪位仙人转世投胎来体验人生了。她心里更加怜悯冯珂,一个神仙转世混到这个地步简直比来历苦劫的她还惨,再次由衷感谢司命神君给的金手指。
思绪一转,她忽而高兴了起来。如果冯珂是仙人转世的话,她也许可以用灵泉帮助他恢复伤势。
灵泉毕竟是仙家物,可能一口就会让没修炼过的凡人爆体而亡,因而她之前并不敢用灵泉帮冯珂。
她握住冯珂有些粗糙的手掌,对方纤长的睫毛颤了颤,到底没睁开。
善水又露出了标志性的八颗大牙,笑得灿烂,“冯珂,有我在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冯珂自知这是不可能的,但心里却一片温暖,冷峻的脸像冰雪消融,嘴角不自觉向上扬起。
。
接下来两日袁欣没再来找冯珂。小王同志一般带了饭就走不会留在病房里,这倒是方便了善水做事。
她时不时找冯珂交换饭菜,趁机在对方菜里加入灵泉。在她的努力下冯珂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每天来查房的陈主任啧啧称奇,但也只能归结为冯轲身体好恢复得快。
但是当冯珂的右手竟然可以正常抓拿时,陈主任惊讶地发现他右手神经正在逐渐恢复,甚至再复健一段时间就可以恢复如常了。
他连忙打电话给周文明,直称这是医学的奇迹。
周文明连夜赶来军区医院,看着已经拆了绷带的下属喜不胜收。
“好样的,我就知道磨难不会把你击倒,你竟然真的战胜了自己,创造了奇迹”
周师长显然把冯珂的好转归功于他不懈的努力。
冯珂没有反驳。
他望着隔壁那已经空了些时日的床铺,心里怅然,所有人都这么认为,但他心知不是的,这一切的改变应该都是她带来的。
想起那日善水坚定的话语,他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但他的一切变化都是从那时开始的。
冯珂觉得善水一定是上天派来拯救他的天使,此刻他无比清晰地认识到他想要见到善水,想要告诉她自己的好转,告诉她……他很想她。
此时的善水在干什么呢,她在生无可恋地练舞。
回到文工团后没多久她就继续回去训练了,好在领导知道她腿伤刚好只是让她做些基础的训练,全当是复健了。
然而这对又懒又娇气的善水来说已经是地狱模式了,她在这里吃得少动得多,没几天就清瘦了许多。然而王主任见了她还夸她毅力可嘉,一回来就有意识减肥。善水笑着敷衍过去,不敢说自己是因为伙食差距过大生生饿瘦的。
当然在文工团呆着也不都是烦恼,乐子也很多,比如善水终于见到了绯闻女主角林艳。
林艳人如其名艳丽不可方物。她和简美婷曾经并称团花,但现在军区汇演后林艳已经名声在外,成了唯一的响当当文工团团花。
善水和林艳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偶尔也会说上几句话,大多都是礼貌的问候,毕竟她们并不熟悉。善水觉得林艳并没有秦琪说得那样喜欢钻营奔竞。与艳丽的外表不同,林艳是个挺温和的女同志,不太和人红脸,比起秦琪,善水更喜欢林艳的性格。
最近林艳和顾霄生的绯闻已经传得满天飞了。这年头不兴自由恋爱,想要找对象都得找人介绍。但顾霄生不是这样的,在军区汇演对林艳一见钟情后他就时常往文工团跑,又送吃的又是送喝的,态度非常殷勤。
这让秦琪嫉妒地要死,搞得善水每天晚上都得听她倒酸水。
与顾霄生的殷勤相对,林艳态度就比较冷淡了。善水就碰到过几回林艳拒绝顾霄生。这郎有情妾无意,善水觉得这俩人大概率是成不了的。
然而没想到的是这一回她猜错了,没过多久就听闻顾霄生给了林艳家三转一响的彩礼,这在这个年代可谓是顶顶体面了。
事后,善水和几个同事在食堂吃饭,一个叫江敏枝的姑娘主动挑起话题谈起林艳和顾霄生的事儿,说道:“听说是因为林艳父亲被批倒了,她这才马不停蹄地要嫁给顾同志”。
几个女同志瞪大眼睛,其中一个说:“这是真料吗?我还以为林艳是被顾同志的执着感动了呢”。
另一个女同志插话道:“怎么可能,我觉得林艳根本不喜欢顾同志,你们没见得她都拒绝了他好几次了”。
“啊,那她为什么看不上顾同志啊,我听说顾同志的父亲是军区首长,家里有背景,长得又俊,这条件哪里找呀”
“别看我,我可不晓得林艳她心里是怎么想的”
“我看林艳她准是在欲情故纵,说不定还脚踏两条船待价而沽呢”
说话的是秦琪,见众人看向自己,她继续道:“顾同志指不定是她退而求其次的备选呢,准是她看上的那个男的没看上她,她这才没办法选择了顾同志”。
善水闻此精神抖擞,来了来了,修罗场来了。柠檬精秦同志的精彩发言瞬间博得在场大部分女同志的认同。
“是诶,秦琪你说得有道理”
“好像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儿”
………
然而在她们不远处,努力扒着饭的林艳边哭边吃着,泪水一滴一滴地落下,落在汤勺上发出“哒”的响声。
和她坐在一起的的几个朋友义愤填膺。
“这群人太过分了,她们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太恶心了,这么在背后编排别人。不行,我得去跟她们理论理论,这不是在败坏我们艳艳的名声吗”
说完这位女同志一马当先就要去找秦琪她们,但林艳拉住了她冲她摇摇头。
“别去,我不想把这件事情闹大,她们想说就让她们说去吧,我又掉不了一块肉”
看着林艳梨花带雨的样子,女同志还是咽不下这口气,“艳艳,你就是太温和了,人争一口气,佛受一炉香,你何必怕她们”。
林艳抽泣着,嘴角扯开一个虚弱的笑,“我不怕她们说,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和霄生的事情我自己心里清楚,我是爱他才会想嫁给他的”。
她像是在说服别人也像是在说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