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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绪不宁不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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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并很忙,一连着几天没回官舍,回来这天也是傍晚,踩着夕阳余晖,往林生风的院子走去。

上次林生风情况不好,他有急事不得不走,如今得一点空,做了两年多的邻居,于情于理,都应该来问问。

他敲了敲门,笔直站在那里,等小厮开门,那小厮见得他一脸很久没休息的倦色,眼里血丝清晰可见,还没关切询问,他就先开口了:“生风如何?”

小厮也不是很懂林生风什么情况,只能如实说来:“少主前日回密室去了,看黎老的神情,似乎有些眉目。”

江并点了点头,小厮见他要离开,邀他进来喝茶,他摆摆手:“不坐了,有什么事找我就行,几步路而已。”

“您慢走。”

江并回到官舍,沐浴更衣一身轻松,闲适靠在躺椅上,身后坐有一侍女,拿着长巾仔细擦干湿漉的头发,不过他神情却没有多少放松,看着手里卷宗,沉思得脑子有些疼,把卷宗盖在脸上,不看了。

“二少爷忙了好些天,该好好休息休息。”那侍女道,她名为橘红,是从江家过来的,跟到雾县服侍江并起居。

“嗯。”江并胡乱应声,拿下卷宗捏了捏眉心,太阳穴便被柔软的指腹力道适中揉着,令他眉毛舒开,昏昏欲睡入梦,又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抬手便覆上橘红的手背,“过来。”

橘红脸一红,看江并随手把卷宗放到一旁的矮凳,便会意坐在他腿上,俯身前倾,趴进他怀里,迎向那微凉的唇,痴痴勾缠。

算起来,江并已经有一年多都没碰过她了,自打任职县长以后,鲜少回来,有时十天半个月不见一次人,又或者来去匆匆,这次难得月色浓,她跨坐在江并腰腹上,蹭了个舒服的位置,吻得更为投入。

江并忙是真的,但也不是真的一点空都没有,只是每次有点兴致的时候,脑子里冷不丁冒出一个林生风,当头冷水寂寞夜,哪哪哪不得劲,索性|事多,他就懒得管了。

此刻,他也想到了林生风,抚着怀里柔软细腻的身体,姑娘家的香气萦绕鼻间,朱唇漏声,嘤咛婉转……

他的眉头却越皱越紧,月色昏灯下,橘红衣裳半解,肩背粉白似拢着一层柔和的光,半眯的眸子含情如丝,任何一个正常男人都会为此身心荡漾,但他……

没有。

江并不信邪,入手有些不知轻重,扶着她圆润的肩头,三两下掐出红痕,在她身上咬出一点血珠。橘红有些受不住呜咽出声,他在这事上一向温柔,这会儿烦躁又急切,让她恢复了一点清醒,就能觉察到异样了,羞着脸低下头来更主动些,解开他本就松散的衣带,企图挑起他的欲|望。

江并深吸一口气,任由她撩拨挑逗,心里却把罪魁祸首骂了个狗血喷头,只觉得这厮当真好本事,什么也没干,就让他此刻什么也干不了。

“好了。”他出声打断,把人提上来一些,与他平视。

“二少爷……”橘红憋红了眼,泫然欲泣,大颗大颗眼泪落下来,江并温声哄道:“我都没哭,你哭什么?”

怀里少女哽咽自责:“是橘红不好,改日……改日让夫人换了橘红。”

江并生得好看,又幽默风趣,所以江宅许多丫头都想跑到他院里服侍,奈何没个能进屋的,橘红是第一个。

“是我的问题。”江并擦了擦她的眼泪。

橘红听岔了,哭得更凄惨,直说自己没本事:“原来您宁可去外边……”

“我觉得是我心里有病,不是……不是干了别的事。”江并郁闷解释,再不打断她,就得胡思乱想说他去外边乱搞,食指点了点她的唇瓣,“我一天到晚忙里忙外,你看我有空去外边?小嘴皮子上下一碰,真是污蔑我,白疼你这丫头,叫娘知道了把我打死,你得什么好处?嗯?我给你双倍?三倍……”

江并越说就凑她越近,一声声调侃,橘红鼻尖发痒,笑着后躲,发誓绝不让江夫人知道,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逸面容,她大了胆子压上江并的唇,抓着他的手落在自己胸前,像是不太服气,想再尝试一番。江并很是配合,与之纠缠一处,耳边吟声细软似猫儿,渐渐小声哀求,咬着下唇压抑克制,被他轻松撬开,掏空她胸腔里的气。

橘红鼻尖一点薄汗,抵着江并额头,气息混乱喷洒在他面上,见得他双目清明,没有半点欲色。

江并也知道是真的不行,沉默着揉了揉橘红的后脑压在自己肩窝里,叹了口气,指尖发丝细软温凉,让自己静心,这种感觉实在糟糕。

橘红的情绪慢慢被抚平,软软伏在他怀里:“听说心里有了人……就不愿碰其他人了,您是瞧准哪家姑娘?”

“没有,只是……”从姑娘到一男人,反差太大了……

江并把话吞下去,他不觉得心里有林生风,认可断袖是一回事,突然发生在自己身上是另一回事,当初就该当机立断,怕什么会影响林生风恢复,现在好了,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有苦说不出。

橘红释怀,虽然江并不说,但还好不是因旁的原因,否则得挨江夫人的骂,说她管不好江并:“竟还有让二少爷犯怵的姑娘。”

江并喃喃:“要真是姑娘就好了……”

也不至于这么心堵,他抱紧了橘红,似乎要从中摆正自己,找到头绪。

橘红不知江并什么心情,想起身却被摁回去,她劝道:“很晚了,要擦干头发休息,明日要起早。”

江并无所谓,橘红又说:“容易着凉。”

“去拿毯子来。”

这口气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橘红去床边把毯子拿来,又见江并示意她躺下,顺之就是了。

毯子盖在两人身上,多了些暖意,驱散春夜凉风。

静了一会儿,橘红还是忍不住道:“会不会太压着您了?”

江并闭着眼懒散一笑:“笑话,你才多重。”

“躺椅硌身,醒来会腰酸背疼。”

“我又不像你这般细皮嫩肉,这还有垫子,衙门里我直接靠椅子睡。”

“可是……”

“嘘——”

橘红闭嘴了,乖顺窝在江并怀里。

江并一臂搭在她腰上,一手轻轻摩挲她的手指,陷入思绪里,也许等林生风这事说通了,就能过去了吧。

美人在怀,他不痛快。

许久不曾好眠,这种纠结的事并不能让江并清醒太久,没一会儿就呼吸平稳,沉沉睡过去。橘红轻唤了他几声,没反应,试图起身,忽然被抱得更紧,甚至有些固执,怎么也不撒手。

她只好作罢。

夜风渐凉,从一点点窗隙里吹进,还带进一线银白月光,区区微光,似乎也能照亮屋里的一切,比如躺椅上相拥而眠的江并橘红,比如……床榻上打坐自我疗伤的江春儿。

她受了较重的内伤,要尽快恢复。

因清明旬休那几天,必定要接触许多权贵,故而养伤这段时间,她顺便听文素心一一说起与定侯府或交好、或结恶的门府,又说起忌讳的朝堂诸事,她大概、勉强记下了。

这些乱七八糟的关系,江春儿绞尽脑汁决定用四个字来对付:不卑不亢。

说得难听点叫死板愣木头。

反正跟着霍迎指哪打哪,再者进出重要之地,文素心也会跟着,并不担心出错,只是少不得要面对广武营的人,她一时半会儿无法痊愈,只能照着欧阳荻教得运功之法,恢复多少是多少。

清早天未大亮,屋内还视物不太清,文素心起身后,目光越过正中小厅到那一头的玉珠帘子,只见得江春儿的一个侧面,面容沉静,眉头轻拢,桌边燃着的香经过一夜,香雾也淡了许多。

她其实有些好奇江春儿是个怎样的人,武道、棋风各不相同,单看平日,是个跳脱单纯的美人,可武功高强,也是一把很锋利的剑。

此时,江春儿睁开了眼,周身那种沉稳随之散去,双目透亮。

文素心穿好衣裳走过去:“看你气色好了不少。”

“是的呀。”江春儿全身僵硬,往后一躺,努力伸了个大懒腰,骨头作响,非常舒爽咿呀叹了口气,其实她还想把左肩拉一拉,奈何这里有伤口,只好作罢,晃晃小腿,又伸了一下,才起来穿上鞋袜。

文素心觉得好笑,去把门打开,不一会儿便有俩侍女打了水进来。

外头雀鸟声清脆,今日晴空,是个好天气。

她俩收拾好自己后,去到后厅,这里比前院热闹,厅里有围成一桌吃早饭的六个女侍卫,她们便是当初没有挑为霍迎近侍的六个,但还住在这里,看守这处大院,平日里除了到武场外,闲得很。

江春儿一靠近她们,总有种进狼窝的感觉——她们打小就在定侯府上,个个能力出众,尤其是那邝翠烟,原本不出意外,她是和文素心住在前院的,压根没自己什么事儿。

可江春儿半点小愧疚也没有,她又不是一无所长进来的,所以坐在这里心安理得,该吃吃该喝喝,外人如何,她并不在意,只要不来招惹她。

“春儿伤势好些了?”其中一人问道,她名为崔云霞。

江春儿咽下口里的吃食,点了点头。

“那待会儿你去不去武场?”崔云霞笑道,“咱们听你上回所说,改了一些招式,正好让你验验。”

江春儿没有拒绝,她也需要动动筋骨。

武场上,江春儿手持一把木剑,身姿如松,崔云霞等六人一齐合攻。

本以为江春儿受了伤,能困住她,而且经过前两次,江春儿把她们的破绽全点出来后,她们又勤加苦练,配合更为默契,攻则有势,防则严密。

江春儿在其间,步伐灵活变幻,感官全开,轻而易举捕捉到身后的双刺、长刀的声响,下腰避开其他人,扭身反扎,身形贴着崔云霞的长刀而过,木剑扎在她腋下:“手压低。”

她扭身还未站稳,高飞星的剑便挥来,被她横剑挡开:“慢了。”

江春儿边打边点,眸光犀利,犹如一只疾飞灵活的雀鸟,六人追着围捕。

文素心第一次见江春儿与她们六人交手,几乎是撵着打,现在是喂招,招式含蓄,将六人喂得愈来愈游刃有余,偶尔挨她木剑的打,平稳的嗓音随之而起。

那邝翠烟从旁而入,她是六人中剑法最高的,与江春儿交手十来招,其他人无法靠近,却已然盯着猎物许久,等邝翠烟寻得一个适当时机,一剑把江春儿逼入险地,五人当即各显神通,利刃寒芒,看得文素心都忍不住上前一步——

江春儿进退不能,剑覆银光,一声清鸣剑啸,木剑抵着头顶崔云霞的长刀,手腕翻转反握剑、顺势借力荡向右面,踢开两人,翻身滚过崔云霞背上,一剑劈下,以惊涛骇浪之势,将左面两人从中分开,被剑气震退,地上一刀剑痕,沙石四散。

文素心想,若非江春儿功力深厚,不死也得受重伤,不过现在受伤的是她们六个。

江春儿被烟尘呛咳一下,脸色有些发白,撑着剑站起来:“云霞功力弱些,压制不住,换成翠烟会好点。”

但如果不是邝翠烟先前的交手,压根不会把她逼到这里,而且仅仅只是用了“好点”,说明都还没碰到江春儿的底线。

她多余的话一句没说,收剑后抿着个笑,像是看不穿她们这次的别有用心,认真点着方才她们的不足之处,如何补救。

文素心看六人虽不太甘心,但也得伏低听教,无法反驳。

待她们从武场各自散后,文素心去到她们的屋舍里,在霍迎这间院子的右面,此时,几人正抱怨着。

“依我看,明天咱们继续。”

“对,还耗不过她么。”

“明日姑娘出门……”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都在讨论清明之前怎么把江春儿弄下去,文素心敲了敲门,她们也毫不避讳:“素心姐,正想找你帮个忙?”

“什么忙?”文素心没什么表情,但她一直都是面冷的一类,也没人在意。

崔云霞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明早叫江春儿闹肚子。”

文素心接过来:“她教你们如何对付她,自曝破绽,是不是挺蠢的?”

这话不阴不阳,邝翠烟皱了皱眉,崔云霞脱口而出:“她本来就占了翠烟姐的位置。”

文素心一捏纸包,化为齑粉散开:“侯爷认定,姑娘认定,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到时吃不了兜着走。”

“你当然无动于衷。”邝翠烟抬声,跟在霍迎身边,一同进入广武营,便不是普通兵卫,有品有阶,实权在手。

“江春儿是从北军调入京都,本就有足够的资历,有没有你我,她都一样。”文素心正视她们,“待姑娘事成,自有你们一席之地,休要冲昏头脑,得不偿失。”

崔云霞不服气嘟嚷:“她那蠢脑子,不给姑娘添麻烦都不错了……”

“她就算把破绽送到你们跟前,你们又能如何?”文素心最后提醒道,“太闲了就去练功养性,给姑娘添麻烦,我第一个饶不了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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