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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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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朝国顺昌五年,冬。

风雪渐停,皑皑白雪为济安城这座边境小城穿上银色盔甲。

正值晌午,旭日烧的正旺,济世堂师徒俩坐在里屋烤着红泥小火,撵着手边的草药,装入桑皮纸包。

然济世堂宁静氛围却被冲天的嚎哭打破,大门外逐渐围满了百姓,七嘴八舌议论开来,叫里屋的人也不得安生。

慕安歌停下正在磨药的手,说道。

“我出去看看。”

她站起身,拍拍手上碎草屑,从旁边桌子上拿了把半人高的砍刀,唰的把嵌满雪的木门拉开。

围观百姓见是慕安歌,一个个张着嘴,愤怒地举着食指想要将人淹没在他们正义的声讨中。

再一转眼见她手中锃亮反光的刀刃,和慕安歌自八年前被济世堂主捡到后的种种恶行。

只好默默把嘴闭上,纷纷向后撤了一步拉开距离。

慕安歌眼神一一略过他们,最后定在了墙边的担架上。

上面躺着个衣着单薄,浑身已经僵硬的老妇人。

老人身材短小,皮肤粗糙,她那漏在外的手掌,像是干了一辈子重活一般沧桑,而老人眼眶附近的皮肤也已然腐烂,露出里面的白骨。

担架旁跪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他哭的五官皱在一起,嗷嗷大叫,见慕安歌出来,膝行着爬过来紧紧攥着她的衣袍下摆。

“你还我娘命来!”他咬牙切齿地指责道,“我娘吃了你们济世堂给的药草,自那以后身子一天不如一天,你们毒害我娘!你们这些吃人血馒头的杀人凶手!”

慕安歌几乎要被他逗笑了。

地上跪着的人她认识,济安城出名的大孝子,陈捕孝。

他爹早逝,为了给娘治病,听说还放弃了春闱,三番五次来济世堂讨要药材。

沈济民见他可怜,每次都没收钱还免费给他娘诊治。

如今倒是来反咬一口。

她一脚把人从身上踹开:“呸!济世堂毒害你娘?你什么货色?凭你也配?”

陈捕孝在济安县的口碑极好,常常给街边乞丐吃食,左邻右舍受他帮助良多。

围观百姓见有了由头,就像是被踹的人是他们一般,愤懑不平道。

“沈墨,你别太过分了,陈公子不过是来讨个公道,你凭什么出手伤人?”

“就是!沈大夫心怀天下救了那么多人,绝不可能害人,我看这毒就是你下的吧。”

不过是不知全貌的愚民,仅仅一炷香的功夫已经给慕安歌判了罪。

沈济民听到动静也忙跑出来。

他没理周围的闲言碎语,先给担架上的陈家大娘探了探脉,又掀开眼皮扒开嘴看了看。

“奇怪。”

“师父,怎么样?”

“我每次给陈家儿子的药都是足量的,可陈大娘的症状倒像是从未服过药一般,是病死的 。”

沈济民这话等于是把慕安歌推了出去,自己担了罪。

陈捕孝坐在地上,见周围人都站在他那边,拍着大腿,越嚎越大声。

“娘啊!你走了我可怎么办啊?乡亲们,我陈捕孝平日里从没做过什么坏事,苍天无眼啊!”

沈济民额头都溢出了汗,他摊开双手示意周围百姓安静,却根本没人理他,他们手指都要戳到他脸上,唾沫星子都要把人淹了。

慕安歌举起手臂,一刀砍在右手边的围墙上,怒喝道:“不想死的都给我闭嘴!”

喧闹声戛然而止,周围人虽面露不忿,可纵然有万般不满,也只敢往肚里咽,就怕煞神下一刀要用他们中的某人祭刀。

“师父,你继续说。”

沈济民从怀里掏出手帕,擦擦头上急出的汗珠。

“乡亲们,我沈济民对天发誓,陈大娘的死因是病死无疑,你们可以请任何一位郎中来验,而且陈大娘病时我曾去瞧过,若是按时服药,绝不可能病死。”

众人一听,眼神顿时有些变色,有的人频频往陈捕孝身上瞟。

“不可能!定是你们在药中参假。”

陈捕孝依然咬死不放,他爹走了,娘也没了,他必须从济世堂讨到些钱财,否则他没钱给老母亲下葬,济安大孝子的名号就要易主了。

起先他也不在意这名号,可每每走在路上,哪怕是素不相识的人也会尊敬的停下和他行礼。

渐渐的也就有些放不下了。

为了维持大孝子的身份,还常常故意在人多的时候给乞丐钱财,请流民吃饭。

名声得到了,然而亲娘下葬的钱也没了。

沈济民猜出了陈捕孝的目的,他又心软想要善了,却被慕安歌拦住他要去摸银子的手。

“我看人八成是你杀的吧?”

慕安歌轻蔑地看着陈捕孝,毫不留情的拆穿他的谎话。

“药材是济世堂免费给你的,你娘却没有服用的迹象,那么十有八九是被你当了。”

“济安城的当铺有四家,只有最东头的归来当铺离你们家最远,你为了防止被人认出来,损了名声,定然是去的那一家,是也不是?”

陈捕孝僵在原地,他心中惊骇万分,颤抖着手指着慕安歌。

“你,你撒谎,我没有,我不是,我要银子,人是你们杀的,你们赔我钱。”

沈济民听及此却有些不忍,若不是走投无路,又怎么会用如此拙劣的谎言来济世堂闹事。

他拉住咄咄逼人的慕安歌:“阿墨,罢了吧,世道艰难。”

“老头你这样说话可就不对了。”人群中传来反对声。

沈济民眉眼被气的直跳,他平生最厌恶的就是旁人拿他外貌取笑,更何况他今年不过而立之年,老头??

众人让开道路,只见一位身着淡蓝色外袍,拿着墨竹折扇,长相颇为出挑的男子走出来。

他用扇头点了点沈济民:“你这老头怎么连三岁稚子都不如?是非不分,善恶不辨。”

慕安歌听及此甚至想给这人拍手鼓掌,自八年前她被沈济民捡到,因为他的愚善已然不知被气过多少回,吃过多少哑巴亏。

蓝衣男子展开折扇,踱步到慕安歌面前,勾起唇角调笑道:“这位美人说的不错,三天前我还看到地上这位公子去归来当铺典当药材。”

这一下,周围人更是炸开了锅。

陈捕孝跪在地上蜷缩着捂住耳朵,他不敢看这些人,总觉得四周所有声音都在戳着脊梁骨骂他。

“求你,我需要钱,我还要去考取功名,我要升官,我给你磕头了,以后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他又一次膝行过去,抱着沈济民的腿:“沈大夫,你行行好,施舍我一点,好歹让我娘入土为安吧。”

慕安歌拽着陈捕孝的领子,将人扔开,他在地上滚了数圈才停下,门牙被活生生磕掉一颗。

“你自己的娘,凭什么叫别人安葬?陈捕孝,你可真不愧叫陈不孝!”

陈捕孝摊在地上喃喃自语:“不是我的错,我是大孝子。是她生病不是时候,我已经耽误了今年的春闱。”

“我只是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我只是没有钱,否则我也不会当药材的,我是迫不得已,是情有苦衷。”

沈济民有些犹豫:“安歌,陈捕孝纵然死不足惜,可陈大娘怎么办呐?”

“管好你自己,这事交给我。”

慕安歌抬头望向满脸担忧之色的自家师父,见已有些许青丝掩藏在他的发间。

她强迫沈济民回屋,不想让他再操心外面这些与他无关的繁琐。

慕安歌正想关门,却被一双修长白皙的手拦住。

“在下帮了美人一个大忙,美人不请我进去坐坐?”

“公子脑子不好就快回去躺着吧。”慕安歌扬起唇角,笑的人畜无害,“下次若有难处,自来寻我沈墨便是。”

慕安歌伸手示意他离开,“恕不远送。”

待人走了,沈济民问道:“怎么不让他进来?”

慕安歌:“进来干嘛?管你叫美人?”

直到高挂云天的艳阳迈着步子踏上晚归的路,慕安歌才从外面回来。

“你把陈大娘入殓了?” 沈济民悄悄在她门口探头,问道,“你白天不是还说不关你事吗?”

“啰嗦,我要休息了。”

慕安歌把房门一关,沈济民险些被夹住鼻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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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绒楼是济安城最繁华的场所之一,雕栏玉砌,朱红阑干,甚至还有假山流水建于院内。

专卖女子嫁娶之物,几乎在南朝各大都城都门庭若市。

幕后老板从未有人见过,只明面上由一位酷爱穿黑衣的男子打理。

蓝衣公子拿着把墨竹扇子推门而入,直上三楼。

屋内黑衣男子像是早知道他在外面一般,头也没抬,只抬眼瞥了番,奇怪道:“呦,这么高兴?又有新欢了?”

“放什么屁?我萧鹤川今生唯安歌不娶。”

南朝国新皇有个弟弟,萧鹤川,封号南宁王。

五年前,也就是他皇兄刚即位不久,曾带着大队人马替他皇兄外出考察民情。

却不知途中发生了何种变故,此人从人堆里神秘消失。

新皇派了大队人马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却是到现在也未寻见。

十三是萧鹤川逃跑路上,为躲避皇族眼线,意外救的一个暗卫。

萧鹤川随意找了个椅子坐下,叹了口气:“济安城花绒楼的生意不景气啊。”

十三给他倒了杯茶,解释道:“毕竟靠近边境,这儿已经算好的了,安贫城那家,早就被北杨鬼子扫荡一空了。”

萧鹤川用杯盖荡开漂浮的茶叶:“叫你给陈家老母下葬,办妥了吗?”

“被人抢先了,我到的时候,人已经下葬了。”十三问到,“你叫我找的人,济安县也未曾找到,何日启程去下一个地方?”

萧鹤川自京都出发向北,挨个城池寻人已有五年,却至今杳无音讯。

“先不忙,我怀疑安歌用了易容术,否则凭你的探查术,怎么可能五年都没有消息。” 他放下手中茶盏,继续说道,“今日我见一男子与安歌身形甚为相似,得找机会探探,再者以花绒楼建起的情报网,在各个城市都要扎根,待到此网建成,定能将朝廷毒瘤连根拔起。”

十三不置可否:“你老爹把人全家满门抄斩,她只怕是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吧?”

“胡说。”萧鹤川猛拍了下桌子,“安歌活泼可爱,温柔善良,肩不能提手不能抗,怎可能如你说的这般恶鬼修罗?”

“诶,你知道吗?安歌小时候可喜欢我了。”

“不想知道。”

“我有一次被人欺负,多亏了安歌,喂你别走啊,我还没说完呢。”

十三想了五年也没弄明白,萧鹤川平时虽然不正经,看着却不像个傻的,但只要聊到那慕安歌的话题,便宛若智障。

化名裴思君也就罢了,就像着魔了般,居然找了五年还不放弃,也只有他还相信慕安歌没死了。

少年情谊,更何况如今还隔着国仇家恨,十三摇摇头。

“到时候只怕要豁出性命才能保住萧鹤川,也罢,就当是还他一命了。”

然而慕安歌此时还不知道有人对她依旧念念不忘。

她正赶往南朝与北杨国接壤的小城——安贫城。

来这里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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