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十四）
过年的前几天，林玥从外地教研回来，顺带还带回来一些特产，连边则也分到不少。
检查了这几天姜玉做的试卷，班主任也在群里将此次期末考的成绩发了出来，这次她的成绩稳定发挥，各科目的成绩都不错，年级排名也进步了，林玥看了还比较满意。
姜玉放下心可以自己过个好年，不用被时刻唠叨。
吕佳筠在得知成绩后就发了消息过来，二人先是交流了会儿成绩，然后谈起在过年前约着出来聚一次。
“还好这次我英语考得也不错，不然我爸妈铁定对我不客气了，说是高三下学期要疯狂学习了，在过年前给我最后几天玩的时间。”电话里，吕佳筠庆幸地道，“年后过不了几天就要开学，赶紧约一次。”
姜玉应下。
两个女生的话题聊得泛又转移的快，话题不知怎么就说到了前两天的烟花，吕佳筠满是可惜：“我在朋友圈里看到他们发的视频了，那场烟花听说放了半个小时，要不是那天我去我表妹家了肯定去看，玉，你看到没？”
“……看到了。”
不是在朋友圈看的，而是和边则一起去桥上看的。
吕佳筠以为她也是在别人的动态里看见的，姜玉没有解释这个误会，不期然地想到了边则。
那天晚上回来以后和往常好像没什么不同，但姜玉觉得自己和边则的关系越来越说不清楚，没有血缘关系，住在同一屋檐下，说是朋友……他们之间可以说是朋友吗？
她记得自己双手抱着他腰的感觉，因为贴近而能闻到的男生身上那股说不清却有点好闻的淡淡味道，雪夜烟花下两人不经意间对视的眼睛。
如果不是她的错觉，如果不是她的自作多情，边则会不会对她也有一点……相似的感觉？
但她不能去确认。
她现在住的是他家，边晟远和妈妈的关系……
—
因为外面天气实在是冷，姜玉和吕佳筠约在商场的一楼见面，临近过年，各大商场都已经开始提前装饰，就连超市门口都挂了红灯笼，贴上了打折庆祝的字样。
吕佳筠穿着棕色呢子大衣，本来长及肩膀以下的头发剪到耳朵下面一点，发型打理的还挺酷，换了一个新形象，比在学校看上去成熟一些。
看着她陌生的发型，姜玉上手摸了摸，“你什么时候剪的？”
“就前几天去我表妹家和她一起去理发店，干脆把头发剪短了，这短发洗起来比以前方便多了，而且我觉得比长头发适合我，好看不？”她摆了个造型。
“好看，很衬你五官。”
吕佳筠五官较之常人要深刻一些，身高也逼近一米七，短发更为飒爽，五官的优势也比长发要突出。
“那就好，我没给你说就是想给你个惊喜，我之前不是给你提过我表妹嘛，才上高中比我还会化妆，漫展的造型都是自己搞。”吕佳筠感慨。
姜玉这才发现她化了淡妆。
林玥很少用化妆品，姜玉在读高中还是未成年更不可能给她买，她现在唯一沾的上边的就只有一支淡红色的变色唇膏。
班里不是没有女生化妆，姜玉也曾参与过化妆的讨论，但她觉得自己没必要买，只是当今天被吕佳筠拖去化妆品店时她不知怎么开始挑选。
因为这两天跟着表妹恶补了一番，吕佳筠自诩比好友要了解这些东西，给姜玉说的头头是道，还推荐了几个不错的牌子。
店里的灯光明亮，姜玉一张素白的脸泛着细润的光泽感，试着对着镜子描眉，吕佳筠帮忙挑粉底液，拿试用装试了试，觉得还是最白的色号适合。
“你应该是……粉白皮，让我再仔细看看，我天……都看不到你的毛孔，你这个皮肤不用粉底液都行啊，要不试试口红算了？”
一个小时后，姜玉买了一支口红和一盘三色眉粉，吕佳筠买的要多一些，差不多凑齐了一套化妆品。
两人心满意足地找了个店坐下吃饭。
途中有男生过来要微信，被拒后得知两个女生都是高中生后尴尬离开。
“要是帅哥就好了。”吕佳筠悄悄说。
吃完饭又去看了新上映的电影，打卡了一家甜品店，逛了一会儿书店，一天的行程才结束。
姜玉打车回去，下车到家的时间已经临近八点。
难得玩得这么开心，所以在进客厅看见边晟远时很意外，有些紧张，“边叔叔。”
“和朋友出去回来了啊。”边晟远神情温和。
“嗯。”
姜玉也不好直接上楼，只好提着袋子坐在母亲旁边，看见了桌上摆满了袋子和礼盒，有吃的和用的，一看都是上档次的东西。
“马上过年了，给你们带了点东西回来。”边晟远说，“难得有时间过来一趟，过来看看你们。”
林玥客气地回：“这些东西破费了。”
姜玉听着他们说话，在提及自己时礼貌回上几句。
林玥问大年三十要不要过来吃饭，边晟远照旧说自己很忙，那几天在外地，这个回答不出意外。
“边则这段时间没闹到你们吧，他的性格不好，做事也不动脑子，要是他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们给我说。”
这么多次了，林玥也觉察出边晟远不喜欢边则这个儿子，她是个老师，有些事经历过所以看得清，一开始边则的确是给她留下了不怎么好的印象，但是相处这么一段时间了，林玥觉得边则这个男孩其实不坏，待人也礼貌，也非边晟远口中说的那样，只不过在面对自己父亲时尖锐刻薄了些。
但她不知道父子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好插手，只能装什么都不知道。
姜玉从来没从晟远嘴里听说过边则的好话，她想幸好边则这会儿不在家，不知道他的父亲又在贬低他，不然肯定会很生气，两人又要吵起来。
不过……
边叔叔为什么这么不喜欢自己儿子？
是因为在外面还有一个儿子？
只是坐在这里默默听着有点烦了，在边晟远再次提及边则恨铁不成钢的语气中，姜玉捏着袋子站了起来，“边叔叔，我先上去……洗手间。”
被打断的边晟远惊讶的表情转为理解的笑，“都忘了你从外面回来了，去吧，不用着急下来。”
姜玉提着袋子往楼上走，还没走到一半，她就听到边晟远的手机响了，很快，她又听到了边晟远压抑着怒火的声音。
还提到了边则。
……边则做了什么吗？
姜玉停下脚步，看边晟远挂了电话，神情是肉眼可见的难看，随便和林玥打了招呼就出了大门，着急去处理刚才电话里的事了。
回到房间，把东西放好，姜玉拿出手机点进那个对话框，不知道该打什么字过去。
——【你现在在做什么？】
删掉。
——【边叔叔刚刚过来了，接了个电话——】
删掉。
——【你没事吧？】
删掉。
……
——【你还好吗？】
发送。
……
没有回复，边则也没有回家。
看着屏幕里孤零零的那句话，姜玉突然意识到自己和边则之间的距离其实并没有拉近，她其实对边则一无所知，只是因为住在同一屋檐下，她误以为自己有点了解他了。
—
马上要过年了，姜玉和林玥一起去超市购置年货，虽然以往也是只有母女俩过年，今年除了在别墅，其它的也没什么不同。
年三十当晚看着电视吃一顿，大年初一再去舅舅家坐一会儿，运气好没有不欢而散可能晚点回家，洗洗睡睡这个年就过的差不多了。
厨房的冰箱被购置的年货塞满，姜玉今天不用做卷子，中午就把液晶电视打开，随便一个台当做背景音，到厨房帮林玥打下手。
自从姜正去世，原本不怎么会做饭的林玥也磨出了些厨艺，带着姜玉也会做一些，过年都是母女一起在厨房忙，花几个小时倒腾出一桌子菜，一年就那么一天，浪费点就浪费点，吃不完的放冰箱接下来几天继续吃。
清蒸鱼、油焖大虾、清蒸螃蟹、红烧肉……满满一桌子菜。
电视里已经开始播联欢晚会，喜庆洋洋的歌曲和节目主持人昂扬的话语交织，洗掉了偌大别墅的安静，姜玉拿出从超市买的低度数果酒，知道今天喝不会被说，果然，林玥看了一眼只说少喝点。
吕佳筠、丁骐骥等好些人发来新年祝福，班级群里热热闹闹，班长率先在群里发了红包，炸出一堆潜水的，几毛钱的红包大家发的很是起劲。
姜玉抢到一个最大的，三毛二，然后该她发下一个红包。
抢到后面班主任也出来了，直接发了个一百块的大红包，全班有份，她抢到了十六块六，运气相当不错。
林玥也喝了点果酒，吃着饭，感慨了一句：“这房子太大了其实也有不好的地方，太空。”
姜玉也这么认为，尤其是万家灯火亮起时，她第一次意识到以前自己住的那个不足八十平的小房子也有更值得称道的地方。
临近十二点，远处传来烟花绽放的声音，此时接近倒数，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姜玉和所有人都说了新年快乐，唯独一人除外。
电视机主持人们开始倒数。
“59、58、57……”
——【新年快乐。】
发送。
“3、2、1——”
边则：【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