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今（十九）
周一早晨姜玉准点到公司，周末回来的第一天上班大家都宛如上坟，唯有成碧顶着一头刚染的粉色短发招摇过市。
两人的工位挨着，姜玉夸赞：“你这个发色真漂亮，很衬你，像韩国女团成员。”
成碧笑眯眯的，忍不住照镜子，“哇你好会夸啊，我也好喜欢我这个发色。”
姜玉和她闲聊：“怎么突然换了发色？”
成碧坐下：“一是想换个新形象，二是我前几天新开了个账号，感觉这样具有个人特色一些。”
开账号，这件事之前余英说过，当然不是强制性的，她到现在一直还在犹豫。又聊了一会儿，她们开始专心工作。
吃完饭午休完照例是周一的会议，人人面前一台笔电，开始讨论下一期账号的主题，同时再一次对明天的拍摄定稿。
之前定好的广告策划案客户又提出了修改意见，还要再一次进行修改。
一轮讨论后，姜玉起身去茶水间借了杯咖啡，坐回去时成碧拉着椅子过来，示意她看她的手机。
“怎么了？”
成碧：“我中午从Amy那里听说公司在接触这个博主，有意签约，到时候如果真签了可能会由我们组负责。”
姜玉看了眼，账号名叫“栩栩见钟”，头像像是自己动手画的一弯高饱和色月亮，下面是对自己的简介，加州艺术学院毕业。内容不算多，发的视频大都是不露脸的画画分享，视频剪辑风格明快，画面色彩突出，看得出很有自己的风格，粉丝量有五万左右。
这个名字和画画风格……
姜玉想不会这么巧吧，她那天在边则的画廊里看见的那幅画下面的画家名字叫钟见栩，而这个人就叫栩栩见钟。
“看她视频的内容感觉不像是要签公司的。”
一般像这种账号都是自己做内容，内容输出也不需要有团队，商务性也不高，更像是自己生活娱乐的分享。
“是这样，但听说对方似乎有意发展这个账号，找专人来运营，具体的我就不知道了，但看这个账号最开始分享的照片就知道人家不缺钱，又是搞艺术的，一般这种都签不上。”
姜玉也觉得希望不大，公司注重内容输出，如果这个“栩栩见钟”真的是画家钟见栩，她猜她应该是想对自己的画或者身份进行营销宣传，扩大自己的知名度。
组长敲了敲桌子，示意她们闲聊结束，姜玉和成碧重新回归项目。
结束会议已经是六点，将最终版策划方案发给客户，对方终于回复了一个ok，姜玉收拾桌面的东西，下楼出了公司果然见边则等在楼下。
他长身玉立站在那里，白肤黑眸，被工作折磨一天的姜玉看见他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似感觉空气都清爽明亮了，这大概是长得好看的人独特能力，“你在下面等多久了，怎么不给我发消息？”
“也没多久。”边则笑了笑，帮她开了副驾驶的门。
车里的中控台上放了杯鲜榨果汁，透明的杯壁浸着水珠，姜玉伸手拿过来，“是给我的吗？”
“当然。”边则坐了进来，“给你榨的芒果汁，新鲜的。”
“你自己榨的？”
“嗯，画廊里有榨汁机。”
怪不得杯子这么漂亮，姜玉拿吸管喝了一口，没有果肉沉淀，新鲜酸甜，冰冰凉凉的一口喝下去很醒神。
“很好喝，谢谢。”
边则勾唇一笑，对她的喜欢很高兴，“以后给你做其它口味的，现在饿了吧，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又喝了一口鲜榨果汁，姜玉说：“你定吧。”
周末的约会让她确定边则确实很会挑餐厅，他带她去的每一家都没有踩雷。
工作的烦扰抛之脑后，姜玉侧着头看窗外，看着看着不由自主留意起车窗玻璃上边则的影子，他的黑发有种精心打理过的随意，侧脸弧度流畅，挺拔的鼻梁上如果是下压的眉眼会显得很深邃冷漠，令人望而却步。
似乎是察觉到她偷看的行径，他微微扭头，笑了一下，眉眼舒展，冷漠消褪成温柔多情，“怎么了？”
姜玉暗想他对视线的敏感度，有种被抓包的窘迫，“没什么。”
她低头又喝了一口果汁。
这次选的餐厅依旧不错，是家印度菜，半开放式厨房，薄饼蘸咖喱的味道相当不错。
吃完饭，边则开车送她回家，到了楼下，姜玉以为会像前天那样说了声再见就上楼，刚解开安全带她的手就被拉住，边则倾身过来，用很低的音节问：“姜玉，我能吻你吗？”
昏昧的灯光让他的眼睛更黑，有种不动声色的锋芒，暗藏钩子。
这个要求提的好突然，姜玉身体僵在座椅，胸口一跳，渐渐赧然。
不说话就是不拒绝，边则无声一笑，他的唇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侧脸，而后目标明确地抵达她的唇，先是表亲昵地贴蹭，而后含住她的唇瓣，手也顺势捧住了她的面颊，大拇指轻轻摩梭。
姜玉脊背发软，那种朦胧的微醺感又出现了，防线后退，她忍不住回应，边则眼底的炙意惊人，吻逐渐变得汹涌，压抑的忍耐又开始松动。
他好会吻。姜玉溢出一点破碎的声音，而后又被他含吮的动作吞没。
热意沿着脸颊往下，神经导入电流，浑身的骨头像是被慢慢抽掉，如果不是坐着她一定会软倒在地上。
她轻颤的睫毛像是被水打湿的羽毛，他耳膜近乎鼓噪，潮热的吻更深，分开时两人都是气息急促，嘴角带湿。
“舍不得你走。”
趁着姜玉神思恍惚，他又去啄吻她的面颊，含糊不清地说。
脸上的温度又烫了起来，姜玉都觉得自己的拒绝没有说服力，“我明天还要上班。”
明明没有别的意思，但在这种情景下这句话好像多了点其它含义。
边则的声音低哑，“我知道。”
他胸膛起伏，长长呼出一口气，似要将那些更深的渴望暂时呼出去，男人的反应掩盖不住，姜玉热着脸等他冷静下来。
等了数十分钟，其间边则一直牵着她的手。
他身上的热度也随着一起牵着的那双手传到姜玉身上，只觉车内的空间越发狭小憋闷，脸颊一直烧热，等到打开车门呼吸到外面的空气才觉得呼吸顺畅了些。
生怕边则要再抱着她亲，姜玉朝他挥了挥手就赶紧往里面走，后脑勺仍能感觉到那束目光。
回去照镜子，果不其然，脸颊像是扫了大片的腮红，嘴唇也红润过头，她庆幸回来时吕佳筠在卧室没看见。
身体像是被那个吻勾出些躁动，姜玉一连喝了好几杯水，等她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居然在手机购物页面上搜索套套，脸一红又赶紧关掉。
一通电话打断了她的旖旎心思，是林玥打过来的。
“喂，妈？”
“回家了吗？”
“回了，怎么突然打电话过来了？”
母女俩一周两三通电话，林玥大都是周五或是周末打过来。
“今天小安打电话给我，说是他带女朋友回家了，下个月可能要订婚，我给你说一声。”
“是吗？他没告诉我，到时候我可能回不来。”
她神色淡了下来。这些年，她家和舅舅家关系逐渐疏远，尤其是在林文伟一家得知林玥被学校辞退，被外被人说成小三后就一直打电话来质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因为担心影响姜玉高考，林玥把电话静音，没让她知道。但等高考结束，林玥说了地址，林文伟和林奶奶林爷爷直接上门来骂人。
说她妈妈脑子被驴踢过，居然一把年纪了学那些不好的给人当三，工作也没了，实在是丢脸。
姜玉当时也在家，气得头脑发昏，他们居然一点也不信她妈妈。
当她拿出边为的道歉录音后林文伟和老人才讪讪住嘴，但依然有些责怪的意思，怪她妈妈丢了工作，说这事终究归结是林玥的错，连名声都坏了。
姜玉自此对他们失望透顶，除了逢年过节象征性地过去坐坐，平时几乎没有联系过，至于表哥林选安也只过节发几条消息，日益生疏。
“你回的来就来，回不来就不来，到时候我去一趟就行，况且现在还没定具体时间，我打过来就是给你说一声。”林玥不勉强她回来。
“如果他没告诉我，我肯定不会去。”姜玉说，“不说他们了，妈，你最近身体怎么样？去体检了吗？”
“年初不是才体检了吗，一点事也没有，用不着担心我，你平时也不要只顾着工作，别熬夜，好好吃饭，尤其是要记得吃早餐。”
“我知道，早餐我一顿都没落下。”
又叮嘱了几句，要挂电话前林玥问：“你和你那个男朋友最近怎么样？”
林玥知道姜玉谈恋爱还是大四最后那个假期，当时姜玉刚和向鸣在一起，他天天找她聊天，时而来个电话，为了回他，她不得不时不时拿起手机看几眼，这个恋情自然也没瞒住。
知道这个男朋友是她同校的研究生学长，林玥也没反对，只说保护好自己。
姜玉实话实话：“已经分手了。”
“分手？”林玥惊讶，“怎么突然分了？”
姜玉说分了有一段时间了，性格不合，她在林玥面前不怎么提向鸣，没必要让人再担心气恼这些。
“哎，分就分了吧，你现在上班忙，找对象慢慢来。”
约莫是怕她伤心，林玥没说什么，姜玉也没说自己现在重新谈了恋爱。
……
之后一连几天边则都天天来接姜玉下班，每天车里都放着一杯鲜榨果汁，第一天是芒果汁，第二天是番茄苹果汁，第三天是草莓芭乐汁，第四天是百香果凤梨汁……
天天都不重样，姜玉下班喝一口都精神了点。
周五那天边则照例来接人，姜玉工作没处理完，加了个班，出公司已经快九点，居然又恰巧遇见了同样加班出公司的丁骐骥。
丁骐骥脸上的疲惫在看见她的时候焕然，主动邀请她一起去吃饭。
姜玉指了指外面，不好意思地说：“我男朋友在外面等我。”
丁骐骥看过去，看见了等在外面的年轻男人，是上次来接姜玉的那个人，长得出乎意料的帅。
期待霎时变成苦涩，丁骐骥笑容勉强，上次还只是朋友，这次就变成了男朋友。
第二次看见姜玉和这个男人从里面一起出来，边则眼神一暗，快步走了过去，以一种随意却又好似在宣示主权的方式揽住姜玉薄薄的肩膀，“加班辛苦了。”
说完，对着丁骐骥淡淡颔首。
姜玉抬头看边则一眼，还是顺着他的力道往外走，对丁骐骥道别。
车上放着今天鲜榨的果汁，又是新口味，橙子苹果汁。
她插入玻璃吸管，喝了一口，对边则说：“今天能不能直接送我回家？我想早点回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