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竟然空空如也!
突如其来的窘迫让褚望舒有点不知所措,好一番回想,原来她兜里所剩无几的丹药法器几乎都给了那个宋霁白。
清冷如空谷幽兰的脸在此刻崩塌,她有些气恼,只想飞回去把那人对半劈开。
本来剑修就穷,这下可好了,不知几年前受了什么东西影响,她连最后的家底也没了。
“玉清剑君怎的不动了,我有眼疾,看不见的。”
谢云卯见她迟迟不动,以为是褚望舒想起了宋霁白,觉得和自己修好让她难堪。
沉默片刻,他拖着有些疲乏的身子转过去。
“现在可行了,剑君?”低低哑哑的声音,分不清里面的情绪。
褚望舒环视四周,这秘境还不知能撑多久,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于是便坦然。
“本君衣服碎了。”
唔,谢云卯了然,碎是肯定的,他那会儿太激动了,望舒的法衣又过于难脱,只好用法力震碎。
“没带其他衣服。”事实上,褚望舒现在称得上一句一贫如洗。
还没等谢云卯想明白,为何这么大一个剑君,兜里一件多余的衣服都没有,就听见褚望舒轻软的声音。
“你撕的。”
想到这几年她与谢云卯的关系说不上太好,褚望舒闷声加了三个字。
幻术倒也能变一身假衣裳,以望舒的修为,其他人必然看不出来。
但假的始终是假的,□□着出去终究太过了些。
谢云卯何时听过望舒这似是撒娇的话语,联想刚才手下的温软,没由来耳朵发烫。
“剑君现在……倒是与之前有些不一样。”可爱多了。
他低低笑出声来,从储物戒找了一身锈银线的红衣,估计着尺寸大小应当差不太多。
褚望舒习惯了素色,接到手里这一大片红却也没拒绝。
剑修节俭惯了,有的穿就行。
直起身子,及腰的乌发散落垂下,遮住了大片好风光。
谢云卯转回来了,就没再将身体转回去,仿佛定住了一样,不知道在看哪里。
望舒默念法诀,将身上的红痕抹去,只是锁骨上这个浅浅的牙印消不了。
冰湖一样的眸子朝罪魁祸首看了眼,轻轻抿唇。
跟只狗儿似的。
谢云卯被这一眼看得心虚,不自然地想转过头,但他现在是个瞎子啊,这样不就露馅了。
他稳住心神,神识清晰地看着眼前的景象,藏在衣服下的手悄悄攥紧。
反正刚才都看过了,应当是没有关系的。
口干舌燥,为了避免身体又出现什么不该有的反应,谢宗主慌忙拿出自己的衣服,手忙脚乱的往自己身上套。
褚望舒这边收拾妥当,就见到谢云卯有个地方始终套不上去,头发几乎都要缠在一块,看起来有些狼狈。
这要是不知情的,估计还以为是褚望舒对他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望舒缓步走过去,稳住谢云卯乱飞的手。
“给我吧。”
谢云卯顿时像是被施了定身咒,呆愣在原处,直直盯着褚望舒看。
把这复杂的衣服穿好,望舒拿着腰封比划了一下,脸上依旧表情谈谈,伸出双手将谢云卯的腰环了一圈,几下搞定。
远远望去,就像是两人拥抱一般。
抬起头时,望舒看到的便是一张紧绷的脸,谢云卯略白而好看的唇紧张成了一条直线,高挺的鼻梁上松垮垮的遮着半掌宽的红绫,平添几分风情。
平日倒是不知道这人皮相不错。
褚望舒面色不变,将眼前这颗头往下按,重新系好红绫。
“好了。”
褚望舒往后退了几步,与谢云卯保持一定距离,右手捏了一个诀,探查这秘境空间,而后沉声道:
“两个时辰后便是这秘境坍塌之时,坍塌前一刻钟是秘境封印最薄弱的时候,也是我们出去的最佳时机。”
“那就只好麻烦玉清剑君了,”谢云卯将仔细将发绳绑上,检查一下不会掉后,又道:“毕竟以在下这副模样,只怕是个拖累。”
确实有点麻烦。
“手伸过来。”望舒淡淡道。
说着望舒把自己的手先递过去,手掌竖立向上。
谢云卯照做了,触碰到望舒冰凉的手时,顺着两人的手,岩间清泉一样的灵力传了过来。
谢宗主惊愕,而望舒正专注地进行灵力传输。
原来,被如芝兰月影的望舒关心是这种感受。
宋霁白那小子当真可恶!
忽然,望着褚望舒身上的锈银红衣,谢云卯嘴角勾出好看的弧度,颇为满意似的开口。
“望舒穿红衣定是极好看的,你说你我二人穿得像不像喜服?”
谢云卯没脸没皮惯了,只是以往都不会暴露在褚望舒跟前。
但是多年的经验证明了,这样是没用的,与其畏畏缩缩,不如大胆一点。
再不主动,他怕真就没机会了。
其他人听到这话说不准会害羞,但是褚望舒是谁,九州四海第一木头。
要说剑修不通风情,那她就是里面最极端的那个。
除了几年前仿佛被狗咬了一样神志不清。
“你怎么知道给我的衣服是红色?”
褚望舒站姿如松,灵力传输稳稳当当,机警地抓住了谢云卯话语中的端倪,眼皮往上抬了抬,等着谢云卯如何狡辩。
她也好奇,刚才床上谢云卯的眼睛是怎么回事,一个好端端瞎了几百年的人,怎么眼睛突然就不一样了。
“我带的衣服除了红色还能有什么颜色?”谢云卯丝毫不慌,温温柔柔反问。
“不过,要是玉清剑君不喜欢……我下次带别的颜色~”尾音绵长,带着恰到好处的魅惑。
褚望舒自觉闭了嘴。
三百年来,自她有记忆开始,只要和谢云卯这厮溜嘴皮子,她就没赢过。
抖了抖衣袖,褚望舒面如静湖,不见悲喜,音色如佩环相击。
“且有两个时辰要等,本君先去找药材。”
这才是她此番来的首要目的。
魔族五毒分别为相思情毒,极冥寒毒,浮生碎梦,节节升,魇语魔音。
她来秘境,就是为了找到节节升和魇语魔音的解药,如今还差一味盘龙骨。
“等等”,谢云卯拉住望舒的衣袖,变戏法般的拿出一根灵玉月桂簪,半是戏谑的笑。
“望舒这么披着发出去?这可不像你以前的规矩。”
清冷美人摸了摸发丝,这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原本的簪子早就不知落哪儿去了。
而她的储物戒里,自然是拿不出哪怕半截木簪子。
“不用,回去再说。”
望舒习惯性的拒绝,散着万千青丝,脚踩霜华剑就要去寻盘龙骨。
可还未出发便被一双大手拉下来。
“谢宗主!”
望舒仰着头,话音重了几分,带着些气音。
“在呢。”
谢云卯面对望舒时,总是带着笑,修长的手指穿过望舒的乌发,双手灵活地挽着半个发髻,执意要将发簪送出去。
这要是换了别人,孤高的第一剑君估计早把人震飞了。
实际上,她也是这么想的。
但是谢云卯为她解毒后过于虚弱,她下不了这个手,只好提着剑任由他绾发,全身冒着冷气。
“好了。”
谢云卯缓步挪到望舒身前,站定,隔空虚虚描募着眼前人的轮廓,险些又暴露了自己能看到她的秘密。
“想必是极美的。”
灵玉簪隐隐溢出丝丝缕缕的灵气,温养着望舒被毒素侵蚀的经脉。
是一件极佳的灵器。
“本君没有东西回赠。”
望舒心里细数着需要偿还谢云卯的地方,还不少。
之前抢了他的东西,还占了人家宗门的资源,今天解毒又致使他虚弱,如今还白拿了一件灵玉簪。
上次见到这种灵玉簪,似乎是拍卖了上万上品灵石,这个数字无论放在哪个剑修身上,都是一个巨大的天文数字。
褚望舒矛盾的心理都写在脸上。
谢云卯此刻多想抚平她皱起的远山眉,但是他不能,抬起的手偏了个位置,手指慢慢勾起望舒的一缕头发。
“不用还,剑君要是心里过不去,往后多庇护我一二可好?”
似乎只有这种玩笑话,才能给谢云卯一个诉出情意的机会。
“自然可以。”褚望舒将这句话当成一个郑重的承诺。
“那剑君带我一起走吧。”
带他一起走吧,别丢下他了。
“不行。”
褚望舒看到玩着自己头发的手缓缓垂下去,反思她刚才过于生硬的拒绝,望舒不习惯地解释。
“你现在身体虚……”
“嗯。”谢云卯背过身去,像是自暴自弃了一样,“云卯明白。”
两人之间沉默了片刻,最后褚望舒估计了一下秘境中的危险程度,多带一个人也不是什么大事。
“……上来吧。”
“好!”
谢云卯的心情说变就变,搭着望舒的手踏上霜华剑,双手犹豫了一下,最后暗戳戳抓紧了望舒的衣摆。
确认了身后人站稳后,望舒催动霜华剑,朝秘境深处去,速度如同流星坠地,一路上在橙黄的天空中洒落霜华。
霜华易逝,片刻即融入天地。
盘龙骨是千年蛟龙死后的骨化物,存在的地方多为妖气较重的位置,并不难寻,不消片刻,褚望舒就找到了盘龙骨的位置。
只是好东西谁都想要,盘龙骨周围大概率都会有妖兽守着。
“你先在这里等本君。”
停在一片水域旁,望舒放下谢云卯,霜华剑回到她手中,红衣银剑,立在碧水前,好似一尊神女像。
一落脚,望舒便察觉到水底传来的威压。
是一只大妖在驱赶闯入者。
褚望舒没时间陪一只妖兽耗,霜华剑一转,一道利落的剑气带着排山倒海之势,直直将水域劈开一条裂缝。
威严的龙吟声从水底传来,随后一阵水花翻滚,一条约莫八百年的蛟龙踏水而出。
蛟龙通体为青白色,巨大而锋利的鳞片包裹着身躯,一出水面,就几乎遮挡了大半光线。
“和青龙有点血缘关系的小蛟?”
褚望舒客观评价着,资质倒是不错,但这蛟龙的修为显然浪费了这一身血脉天赋。
蛟龙高高在上,低头俯视这个打扰他休息的人类,喷出粗重的鼻息,声音带上了百年妖兽的威压。
“小小人类,吾不追究你擅自闯入吾领地之过,你竟得寸进尺,还不速速离去。”
虽然是在秘境长大,蛟龙还是能察觉到,眼前这个人类不是轻易能打败的。
现在正是他服用盘龙骨的关键时期,他并不想节外生枝。
至于旁边的另一个人类,一个小小元婴,他根本没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