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涩
南溪的话虽然说的不客气,但是挑不出毛病。女人见南溪不好惹,只好悻悻作罢,将上面行李架上放不下的包放到了自己座位下面。
看,人家这不是有地方放嘛。
南溪重新坐下,用一根巧克力棒将陈北海因惊讶而微张的小嘴堵上,笑盈盈的告诉他:“出门在外,除了要保管好自身财物外,就是不要太老实或者滥好心,知道不?”
想当初南溪刚工作的时候,有一次在高铁上遇到一个抱孩子的没有座位的女人,就好心的将自己的座位让给了她,结果整整六个小时,那个抱孩子女人的老公都能在原本属于她的座位上坐着休息一下,她却傻乎乎的站了全程。
南溪后悔的事不多,但给那个抱孩子的女人让座绝对算得上其中一件,经过那件事后,南溪从来不做滥好人。
陈北海想了一下,觉得南溪说的十分有道理,如果刚才贺湛哥哥真的让了,那他就得一路抱着那么大包行李,肯定很不方便的。
所以他朝南溪点点头,表示自己学到了。
本来陈北海第一次出远门心里还有点不安,但是南溪刚才游刃有余应对女人不合理的要求突然给了陈北海莫大的安全感。
嗯,跟着南溪他好安心。
贺湛也意识到自己刚刚不经思考就退让的做法有些傻,他朝南溪抱歉的笑笑,“不好意思,让你操心了。”
南溪对此不以为意,“这点小事不用在意,出门在外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以后自己多注意一些。”
贺湛连忙点头。
三人的座位连成一排,南溪和贺湛默契的将靠窗的位置留给了陈北海。
高铁发动,车窗外飞速掠过各种各样的风景。
无论是繁华的城市,还是漆黑的隧道,亦或是一望无际的绿色农田,陈北海都非常惊奇。
原来坐在高铁里朝外面看的时候是这样的,基本上全都是一闪而过,高铁真的好快啊。
南溪坐在最中间,本来她还有兴致的看着趴在玻璃窗上露出兴奋表情的陈北海,慢慢的她的眼皮越来越沉,渐渐困倦起来。
迷迷糊糊中,南溪好像又回到了前世出差的时候,手下是刚刚合上的电脑,身体本能想睡,却又因为惦记着后面的工作,不敢睡实,在迷糊与清醒之间不断断续续思考着自己的准备工作,查看有无遗漏。
只是右边的肩膀处突然传来毛绒绒的触感,南溪掀起眼帘,便看到刚刚还精神百倍瞧着外面的陈北海此时已经睡了过去,小小的身子无意识的靠向她这边,小脑袋挨着她的肩膀一点一点的,看样子还睡熟了。
嗯,居然坐着也能睡这么香,看来这孩子是有福之人啊。
本来他们早上为了赶车就起的早,今天上午也一直都在奔波赶车,小孩累的想睡是正常的。
只是高铁内的空调开的有点低,南溪担心陈北海睡着会感冒,于是轻轻推了推身边的贺湛,拜托他去找乘务员要张毯子。
贺湛借回毯子后,见南溪小心翼翼地给陈北海盖好,眼里不禁闪过羡慕。
其实从他很小的时候,他父母就去外面打工了,也是他升上高二,他妈妈担心他学习,才从外面回来专门在家照顾他。
在此之前,他一直都住校,虽然有老师,但是并不会有亲人在旁细心照料。
陈北海虽然跟那时候的他一样大,但是却比小时候的他幸运很多。
因为南溪真的把陈北海照顾的很好。
陈北海一觉睡了很久,等他再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变成了黄昏。
南溪递给他一瓶水,嘱咐他:“想要去厕所就跟我说,我带你去,不要憋着。”
于是陈北海抱着水杯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水,本来他想少喝水避免去厕所的,但是南溪这么说,他就没有这个顾忌了。
喝完水,南溪又把他前面的小桌板收起来,让他站起来动动,不然长时间坐着血液流通慢,会很不舒服。
陈北海站起来,看向外面,问南溪:“我们到的时候应该晚上了吧,到时候天黑下来爸爸妈妈能看到我们吗?”
“这你不用担心,高铁站里晚上会开好多大灯,爸妈一定看的到我们。”南溪让他安心。
其实根本不用陈水生接,南溪知道他们水果店的地址,到时候到站了他们打车更方便。
只是陈水生担心他们第一次出门,怕他们走丢,非要来接。
经过9个小时,南溪一行三人终于到达了深圳。
果然,他们一出站就看到举着牌子接人的陈水生。
南溪有些想笑,没想到陈水生还举了个牌子。
陈北海一见陈水生就放开南溪的手跑了过去,给了陈水生一个大大的熊抱。
陈水生也好久没有见孩子,赶紧放下牌子将儿子给抱起来,脸上满满的高兴。
陈水生抱着陈北海的同时,招呼南溪和贺湛,“坐了一天的车累了吧,家里已经做好了饭,回去就能吃。”
为了解决南溪几人的住宿问题,陈水生和贺湛共同出钱短租了一个两居室,里面可以做饭,在陈水生来接南溪和陈北海的时候,马芸在出租房里做饭。
南溪看了陈水生一眼,本来她以为今天陈水生会带他们下馆子呢,结果还是在家吃,这个男人确实抠。
不过马芸做饭的手艺不差,她觉得在家里吃也不错。
只是晚上等到马芸把陈水生斥巨资买的海鲜端上桌时,南溪马上收回了马芸会做菜想法。
马芸的厨艺是不错,但是她更擅长口味较重的北方菜,对于南方的海鲜,她是真的做不好。
很快,贺湛的爸爸也到了。
晚上一顿饭,除了南溪有些可惜那些被错误料理的海鲜,其他人都吃的很好。
马芸将红烧的石斑鱼夹给南溪,“快吃啊,这是你爸爸今天专门一早去海鲜市场买的,可贵了,你多吃点。”
南溪夹起那块红烧的鱼肉放进嘴里,哎,要是清蒸的该多好。
大人们在一起的时候,除了说孩子,就是自己的工作。
这段时间南溪学习进步巨大,是今天饭桌上的绝对主角。
贺湛跟南溪同校,有他在,陈水生根本不怀疑南溪的进步是假的,而且贺湛还作证说南溪最近学习特别刻苦,让陈水生更加满意。
本来陈水生都要放弃南溪的学习了,结果谁能想到南溪居然能迷途知返,照着南溪目前的成绩,那考大学绝对十拿九稳。
老贺也在一旁恭喜,“是啊,南溪也争气,等你们考上大学,将来就可以去有空调的办公室工作,我们当父母的任务算是完成了。”
陈水生给好兄弟倒酒,搭腔:“是啊,咱们这辈人啊明白的太晚,不知道用功学习的好处,直到来到外面见过世面,才知道那一张薄薄的文凭意味着什么,好在孩子们赶上了好时候,只要他们将来比咱们过的好,咱们腰板也挺直了。”
“对,水生你说的没错。”
南溪不喜欢喧闹,但是却理解这些在大城市中出卖体力,用心血浇灌自己孩子成长的大人偶尔借着酒劲说的心里话。
城市的繁华并不是公平的属于在这里生活的所有人的。
从外地来到这座超级大城市打拼的小商贩和农民工他们羡慕着在这个地方有房子的人,也羡慕那些有学历在高大写字楼里工作的白领。
这些巨大的落差沉甸甸的压在他们身上,任凭他们拼尽全力也很难赶上,好在他们的下一代还有机会。
南溪理解这种落寞不甘,因为她也曾经无依无靠地独自在大城市打拼,在很多个晚上夜不能寐,担心努力过后这里仍然没有她的立足之地。
这顿饭吃了足足3个小时,短租的房子留给三个孩子住,陈水生和马芸继续住水果店,老贺继续回去睡工地的活动房。
夜晚,南溪将热的蹬了被子的陈北海盖好,起身看向窗外灯火阑珊的夜色,心中奇异般的涌上一种平静。
前世的她这样望着城市的灯火时会觉得焦虑,怀疑自己是不是足够努力优秀,是不是将来真的有实力留在这里,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
但是现在她再看向这片阑珊灯火时,却觉得大可不必为将来的事担心,不是说她经历过一次,对未来即将要面临的事多么笃定,而是她开始觉得每段人生都是重要的,不应该为了将来就牺牲掉现在的人生。
所以她很庆幸自己可以重来一次。不管是二线小城的烟火气,还是这种超级都市的繁华,都是她难忘的经历。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南溪跟陈北海就被热醒了。
反正睡不着,南溪索性带着陈北海去楼下觅食。
既然来了深圳,那早餐一定不能错过肠粉。
南溪买了三份加了双蛋的肠粉,贺湛吃完后直接去找他爸汇合,南溪则带着陈北海去陈水生夫妻开的水果店。
等南溪带着陈北海找到陈水生经营的水果店,看见整个下来还不到20平方的铺面,尤其是夫妻两后面住的地方时,心里有些隐隐发酸。
深圳天气湿热,小小的水果店异常闷热,连个空调也没有,就一个不知道在哪里淘的二手风扇在转,非但带不来多少凉气,还吱呀吱呀的让人心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