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杜英回忆起7岁那年,她的家庭不算富裕,勉强糊口。
那时候她还小,有火居道士修行路过她家门口,讨碗水喝,她从厨房里捧来一个陶瓷碗,道士喝完水说她有慧根,遂走进屋内问她的父母是否愿意让她随他一起学习。
那时候家里刚生了小弟弟,父亲打些零工,母亲照料她和弟弟,焦头烂额,母亲爱她,她十分清楚。
母亲没有直接作出决定,看了火居道士的道士证,让人明日再来。
那天晚上父亲回家的时候,杜英呆在泥巴土踩成的院子里,抱着弟弟,听见父母在房间里聊了很久。
再后来,母亲从房间里红着眼眶出来,问她愿不愿意同今天白天来的人走,以后再也不用为钱而操心。
杜英想父母是愿意抚养她的,只要她不同意去,父母就一定会继续抚养她长大。
后来,杜英吃了她记忆以来最丰盛的一顿,那顿过后,她就跟着火居道士上了山。
万和兴去的比她早一些,是山上最小的那个,她去了以后,万和兴有了小师兄的意识,虽然脸臭,却什么都愿意带着她。
穷人家的小孩子没有依赖,只有独立,她懂事的早,拼命地学习,反倒慢慢超过了万和兴去。
两人一起长大,什么都是自然而然的,亲近却又没那么亲近。
直到有一天选拔开始了,在那之前,火居道士送给了她一根红线,又教给了她使用的方法。
她按照方法,抓着红线的这头,另一头直往万和兴的心脏里去。所以她把红线的一端绑在了自己手腕上,另一端绑在了万和兴的手上。
杜英记得那时候万和兴很开心,开心地常年微微皱着的眉头一瞬间松开了,将她搂在怀里轻轻抱了会。
杜英:「红线选择了他,所以我绑了他。」
很简单,就像一道简单的数学题,因为1+1写在那里,2是答案,所以她自然而然地把2填在了那里。
不是因为喜欢,不是因为感激,只是因为红线选择了万和兴,所以她选择了万和兴。
古韵:……
原来还有这么选择伴侣的吗?
她见过那么多的案例,成千上万的案例,有人因为钱,有人因为花言巧语,有人因为外貌,有人因为喜欢,有人因为刺激,有人因为贩剑,有人因为感激,有人因为愧疚,不论和谁在一起,总归有原因,这是古韵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果然只有她想不到的,没有世间没有的,她的素材库里又新增了一条惹眼的案例。
不过细品,细细品,古韵怎么都觉得这其中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感觉。
古韵按了按额角,关了电脑,把花雾清推出了房间,顺手又把转了好几手的簪子塞在了花雾清的怀里,“既然人家送了你,你一定要戴哦。”
花雾清手忙脚乱地接住,拿着好几手的发簪嫌弃地要死,“我戴了万和兴不就看见了,到时候来揍我我打不过怎么办?”
“管他做什么——”
「管他做什么——」
完全没商量的两人,竟然同时说了相同的话,古韵眼睛一眯,笑得十分和煦,将杜英的原话转达,“他要是揍你,我就揍他,借花献佛的事他好做,他的小师妹就做不得吗?”
“他要是来揍你,不如去问他的小师妹,为何要将十分喜欢,要珍藏的东西转手送给别人。”杜英的眼笑起来的时候,眼尾总是微微上扬,像一只笑着的小狐狸,看着人的时候总觉得像是在谋划什么坏事情,“到时候我倒是要看看,你和万和兴之间,小师妹要怎么选。”
古韵说完这句话,花雾清总算是不情不愿地将簪子塞进了怀中,“什么怎么选啊,就她也配,你的小师兄眼瞎了,我可眼不瞎,就那模样,啧啧啧……”花雾清边说边摇头。
杜英:「呸呸呸,真臭美。」
古韵见人要走了,从盒子里又挑出一个珠子来,早上观察花雾清的时候,注意到他身上没什么别的装饰,只脖子上戴着一个黑绳玉佩,“你把这颗珠子穿在玉佩上面。”
他们出世是普通人的打扮,到时候簪子不一定戴着,珠子就不一样了,又不会掉,又不会被人发觉。
“你事真多。”花雾清接过珠子,取下脖子上的玉佩,“不会对我的玉佩造成什么影响吧,这可是我家的传家之宝,几百好多年了……”
古韵看着他边抱怨边穿珠子的模样,倒也是笑出了声。
古韵:「你二师兄挺口嫌体正直。」
杜英:「他就是废话多,但人还挺好。」
古韵瞄了一眼已经把珠子穿好,正在戴玉佩的某人,点头表示了赞同。虽然废话多又臭屁,但是是真的宠小师妹。
杜英:「你有对象吗?要不要考虑一下我们二师兄,我们二师兄长得没话说,还是家里的独子,老有钱了,在道门不好好学习混不下去的话,是要回去继承家产的。」
古韵白眼:「我谢谢你,你先解决自己的事情吧。」
杜英还是兴致十足:「你要是有想法一定要和我说啊,我保证帮你搞定。」
古韵:……我真谢谢你。
又给了花雾清一对耳钉,让他找机会送给何贝宁,花雾清大怒,两人来来回回因为黑照的事情拉拉扯扯了好几回,最后花雾清还是委委屈屈地收下了,差点人要泪洒当场,凄凄惨惨戚戚的。
总算把花雾清赶走了,眼瞅着已经到夜里十一点了,古韵赶紧把床上的被套床单又换了一遍,她可不想伴着别人的香水味睡过去。
才刚换好,正准备躺下休息,屋外的虫鸣全然消失,风也蓦然停滞。
是个傻子也知道有什么东西来了。
杜英吞了口口水,有点点紧张:「……师父来了,奇怪师父怎么这个时间点来。」
古韵:……她这里今晚可真热闹,比她上班996还累,这都晚上十一点多了,到底要不要人睡觉啊!
古韵上前开了门,拱手行了个拜礼,“师父。”
外头好半天也没声音,古韵也没抬头,到底是杜英的师父,她怕一抬头这事就得露馅。
“人齐便下山去,切勿闹小脾气,贝宁她还小,你实力强她一些,便多照顾一些。”清清浅浅的话说完,外头便再没了声音。
杜英:「师父走了……」
听见这话,古韵才敢抬起脑袋,外头已经空空如也,只打着卷的树叶在风中凌乱。
杜英:「以前师父来都是嘱咐我出任务小心……」
古韵听出她语气里的失落,正准备开口安慰。
下一秒杜英语气上扬:「这次一点没说我的事,证明我在师父眼里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师父甚至开口让我照顾别人,这是对我实力的肯定。」
古韵:……一时之间不知道是事业脑可怕还是恋爱脑可怕。
古韵:「没什么别的想法吗?」
杜英磨磨唧唧还是说了出来:「我能不能不帮何贝宁啊,倒也不是其他想法,就是厌蠢。咱还是那个说法,没学好就不要出门,出了事谁能担待啊。」
看来杜英也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只不过她年岁还小,从小到大一门心思沉浸在提升道学实力上,因此觉悟的晚一点。
时间再长一点,杜英会在全师门的刺激之下,觉醒感情方面的占有,到时候何止是你追我,我追你的狗血戏码,怕是整个师门覆灭都不足为奇。
人之一生,求而不得,最是惦念不已,也最是让人痛心疾首。
古韵:「你想帮就帮,不想帮就不帮,是她非要下山锻炼的,你事事都帮她完成了,她还锻炼什么,而且万和兴也在,用你操什么心,更何况……」
更何况,一把年纪的老男人想吃比他小十几轮的小姑娘,还让自己的徒弟来保驾护航,用老黄瓜刷绿漆装嫩都是在褒扬他,他何德何能啊?
有本事自己大大方方的、明媒正娶将人放在身边,哪用人家小姑娘亲自下山,亲自实践学习,直接一口气把人堆到符合他的地位的修行就行。
一面放不下面子,不敢娶比自己小那么多的小姑娘;一面又放不下喜欢,背地里嘱咐自己的徒弟为人保驾护航。
他可真会做人。
呸,还做什么人。
一百四十多岁的老年人了,还做什么人,老妖怪了都得。
杜英疑惑,追问:「更何况什么?」
古韵:「更何况,你师父都说了,何贝宁的能力比你强得多,只是时日的问题,他都这么叮嘱你了,少不了也要跟万和兴和花雾清叮嘱,他两都在还有你什么事?」
杜英:「不愧是你,一说我就明明白白的。」
古韵把对师父老男人的吐槽吞进了肚子里,把杜英糊弄过去了以后,终于关上门,准备休息了。
今天晚上真是没空闲过,从万和兴到花雾清再到师父,愣是没让她空闲过。
古韵拉了灯,躺在床上,盖上香喷喷的被子,闭上眼睛,决心今晚谁在让她从床上爬起来,她就诅咒谁。
这话还没说完,门外又传来“咚咚咚”的响声。
什么毛病啊,都喜欢大半夜来找人。
古韵躲在被子里恨恨地想,她是真的不想起床开门,半天没有动静,只希望外面的人觉得她睡着了,没回应就走。
杜英:「怎么回事啊,怎么今晚这么多人?让不让人睡觉了?不睡觉我明天怎么学习啊,到底是谁耽误我进步啊?」
古韵:「是小师兄、二师兄、师父以及门外那个不知道是人是鬼的玩意。」
杜英挠挠脑袋:「倒也……是个人……」
门外的敲门声不绝,古韵咬着牙小声骂了半天,终于还是爬起来,低眉垂脸猛地打开门。
“你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