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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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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晴不知夏去,一雨方知秋。雨后的清晨微凉,山中行人稀少,陆染拢了拢身上的衣服,与橙露并肩走在回去的路上。

遇见冯杭好像总是在下雨天,陆染如是想道,一夜未归,白兰和赵姑姑会不会担心,回去又要怎么与头家交代呢?

陆染正发呆走神,但老天爷没再给她心不在焉的机会,一辆马车“咔哒咔哒”由远及近疾驰而来,在经过陆染身边的时候,车夫突然探出身,将她和橙露一起掳上了车。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陆染和橙露已经被摔在车厢之内,里头早有个猥琐瘦削的汉子等着她们,一边用绳子将她们的手脚捆住,一边不怀好意道:“小娘子老实点,一会将大爷们伺候的舒服了,爷再送你们痛痛快快的上路。”

说完这句话,那汉子已经急不可耐的上手,摸了一把陆染的脸颊,“小娘子长得可真水灵,皮肤滑溜地跟绸缎似的。”

被汉子手掌碰过之处,如老鼠蹿过,陆染浑身抗拒,直觉得胃里翻江倒海。

车夫听见里头的动静,在外头喊,“骡子,你别猴急坏了事。等到了没人的地方再说,绑好了就快出来。”

骡子钻出了车厢,陆染也暂时得到了喘息的机会。但很快心头又被一层恐惧笼罩,听他刚才说话的意思,是不准备留活口。

究竟是谁想要她们的命?

一时整理不出头绪,索性不再纠结。眼下最重要的是自救,陆染知道今天的情况与以往任何都不同,一旦逃脱不掉,她和橙露只会死状凄惨。

橙露也很紧张,两个人的嘴巴都被布紧紧塞住,连沟通都只能用眼神。

陆染靠着车厢壁一点一点坐起,正头疼如何摆脱束缚,橙露犹如变戏法一般,绑在身后的手直接360度绕到了身前,伸手摘掉了自己和陆染口中的布。

陆染看得傻眼,听说橙露小时候在街头杂耍过一段日子,后来才被卖进了听莺阁,如今看来童子功竟还在。

紧接着橙露又拔下陆染头上的发簪,用尖的那头点一点磨开了捆绑住她们的麻绳,嘴上的封塞虽也取下,但二人并不敢说话,橙露用眼神询问陆染,接下来该怎么办?

陆染扯下橙露包在脸上的纱巾,谨慎丢出窗外,不管怎么样先留下点痕迹,至少如果有人想起来她们,看见纱巾还知道跟着车辙印去寻。

只是,即使发现她们不见了,会有人愿意来寻吗?若是赵姑姑、白兰报官,等到官府来搜,她和橙露的尸体估计早已凉透了。

橙露这时候瞥了眼窗外,她的意思是跳车。

陆染摇头,她们两个弱女子速度和力气都不如男子,即使成功跳车,很有可能会再被抓回来,到时候还会激怒这二人。

那怎么办?

没有了面纱的遮盖,橙露的模样仍有几分吓人,陆染大脑迅速运转,眼下最紧要的是稳住外头这两个人,即便暂时逃脱不掉,也要保证她们的人身安全。

盯着橙露满是红疹的脸颊,陆染突然灵光乍现,冯杭说的京城近来的怪病,她或许可以利用一番?

从怀中掏出昨夜装好丹药,陆染倒出一半放在自己的手心,另一半给了橙露,她用口型对橙露说了两个字——“瘟疫。”

橙露看着药丸,显然也听懂了,二人一股脑都吞了下去。

别说,这丹药闻起来难闻,吃起来更是难以言喻,这一口下去何止是想吐,差点把陆染的小命送走。

可能是服用的剂量大,不过片刻陆染的胃里便开始翻江倒海,此时她们已经将解开的绳子又虚绑回去,口中也重新含着布,以免叫外头两个汉子看出端倪。

第一口吐出来的时候,陆染只觉得是一种解脱,直把那封口的布都一起喷了出去,呛得她鼻涕眼泪齐飞,然而尚来不及喘息,紧接着第二口又喷射了出来。

橙露的境况比陆染还要惨烈,她本来就未痊愈,如此更是雪上加霜。

车厢里这么大动静,自然引起了外头两人的注意,骡子将车帘掀开,首先印入眼帘的便是橙露肿胀且长满红疹的脸,继而呕吐物的异味直扑鼻腔而来,吓得他立马摔下了车帘。

“老大你快看看,那两个小娘子不对劲,有一个刚才没注意,脸上吓人的很。”

赶车的老大有了骡子的前车之鉴,只掀开了车帘的一角,很快便放下来骂道:“妈了个巴子的,竟抓了两只瘟鸡。”

“老大,听说京城最近不太平,起了种怪病就是又拉又吐,死了不少人,她们不会就染上了吧?”

骡子的话音刚落,陆染和橙露的呕吐声又此起彼伏的响起。

车夫,“不管是不是,咱们不能冒这个险。先观察观察再说。”

“唉,可千万别是,那小娘子真他妈长在了我心头上,碰不得怪可惜的。”

车夫一巴掌呼在骡子头上,“你别一天到晚脑子里就想着那事,把东家交代的事办好,等有钱了什么样的找不着?”

“是是是,我这不就嘴上说说么。”

马车向着更偏远的地方行进,陆染和橙露吐的昏天黑地,但好歹是暂时保住了清白,也争取了点时间。

趁着空档,她们还是会从车窗丢下一、两件随身物件,企盼着官府在寻人的时候,能快点找到她们。

——————

贺府大门外,阿松把坐骑从马厩牵了出来,贺连寻接过缰绳,翻身上马,正欲往城西的流民营行去,却听到后面有人唤道:“贺二公子。”

贺连寻侧首,眼底闪过轻微的诧色,“白兰?”

赵姑姑扶着白兰,一步一步往这边走,“贺二公子,请问陆染与您在一起吗?”

“没有,她不是去青云观了吗?”贺连寻眉心蹙起,“还没回来?”

“没有,今早头家派了人去青云观寻,可那里人说她们一早就已经回去了。”白兰有些忧心道:“可现在已经快中午了,一直没有见到她们,山脚下做生意的也说清早没见过两个姑娘一起下山。”

赵姑姑,“她们两都不是贪玩的人,唉,真急死个人,年轻姑娘家就怕遇到什么歹人。”

瞳孔猛地一沉,贺连寻单手持缰调转马头,“阿松,带上人手,去青云观。”

双腿狠狠地一夹马腹,身下的坐骑发出一声高亢的嘶鸣,贺连寻率先朝城北的方向疾驰而去。

————————

车厢颠簸,终于在一处人迹罕至的山壁前停下,两个汉子跳下了马车,他们守在外头,都谨慎的没有靠近。

等了大约两个时辰,车厢内陆染和橙露仍半真半假的吐着,骡子站在离车厢一米开外,“老大,怎么办?看样子他两真像染了那疫病。”

车夫凶狠道:“要我说干脆就杀了,反正最后都是要杀的。”

骡子,“那谁去呢?我可不敢,进去了保不齐连咱两也染上,把钱挣了但没命花,那多不值当啊!”

“瞧你那点出息!”车夫踹了骡子一脚,“不行就一把火烧了。”

陆染感觉自己黄水都要吐完了,眼睛直冒金星,但她听到要烧死她们,还是硬撑着冲着外头道:“你们拿钱办事,人都烧成灰了,呕~~怎,怎么确认杀对了人,拿钱呕~~”

车夫捡起石头砸进车厢,“死期到了还那么多废话,呸!本来以为是趟好活,真他妈晦气!”

骂虽然骂,但二人没有再提烧死她们的话,显然是认可了陆染的说法。

车厢外一时静悄悄的,没有听见他们的声音陆染心里反而更警惕。又过了一会,车厢突然动了起来,但并不是马拉车的那种快速前进,而是一点一点的缓慢移动。

陆染直觉不好,从窗子探出头去,只见他们已经卸下了前头的马儿,两个人正在后头推着车厢,想把她们直接推下山崖去。

拖来拖去,还是只剩下跳车这一个选项,胜算极小,但不得不试。

陆染与橙露对视一眼,正欲行动,突然一道破空之声由远及近,脱手而出的长剑带着势不可挡的气势,精准地钉在了车夫的左腿之上。

“啊!”的一声惨叫,车夫瞬间滚到一旁。车子在离崖边不到一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来者一人一骑,孑然独立间散发着盛气逼人的强势,一双冰眸宛如利剑,一言不发地盯着车夫与骡子,仿佛鹰隼审视着自己猎物。

车夫意识到危机,大声向前面喊道:“骡子,去车厢劫住那两个娘们。”

骡子早已吓得发抖,“可,可她们有疫病。”

贺连寻瞳孔骤然一缩,没有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策马而来拔出车夫腿上的剑,反手朝骡子挥了过去,居高临下,剑尖直抵喉结。

骡子双腿瘫软在地,一动也不敢再动。

这时候阿松也已带着人马赶到,将两个人交给阿松,贺连寻下马走到车厢旁。

“陆染?”他用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紧张口吻唤道。

“贺连寻,你别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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