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第二日一早，贺连寻因宿醉头痛不已，起身后发现怀中的粉色肚兜，坐在床沿苦思冥想许久，越想心跳越快。
昨夜实在喝的太多，他只记得去听莺阁找陆染，之后便完全想不起来。
难不成他酒后一时冲动，与陆染发生了什么旖旎之事？
贺连寻两侧脸颊隐隐发烫。
这时候快到早朝时间，阿松端了热水和早点进来，贺连寻忙将肚兜塞进了被子里，假装无事发生。
吃早饭的时候，阿松时不时拿眼睛在贺连寻身上扫来扫去，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这更加印证贺连寻心中的想法。
不知怎的，今日寻常的小米粥尝起来都异常可口！
装模作样地咳嗽一声，贺连寻冲他扬了扬下巴，“昨晚发生了什么事，说吧。”
阿松表情十分为难，“算了，还是不说了吧。”
贺连寻把筷子往粥碗上一搁，“叫你说你就说。”
阿松叹了口气，只好将昨晚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告诉了自家公子。
贺连寻听完，心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小米粥顿时也变得艰涩难咽，各种颜色走马灯似的在他脸上轮番上阵。
一个人懊悔地扶着额头，他只觉得脑袋更疼了。
阿松站在旁边，“我都说不说了，公子你非让我说。那咱们今晚还去听莺阁吗？”
贺连寻一时缓不过劲来，挥了挥手，“再说吧。”
“公子，你昨日在听莺阁醉酒，今日怕就要闹的人尽皆知。夏家知晓后肯定不乐意，您与夏五小姐的婚事估计也要告吹了。”
“嗯。”
都是父母在胡乱做主，他本来也没想答应。
“老爷恐怕要揍死你。”
满脑子想的还是自己非要给人朗诵诗歌那档子事，贺连寻生无可恋，“让他揍吧，之前又不是没揍过。”
这倒也是，阿松摸了摸下巴，“不过……公子你现在毕竟也是朝廷命官，大晚上的躺在烟花之地门口闹事，这要是传出去，对你的仕途会不大好啊？”
贺连寻并不认同，伸出手指，点了点桌面。
“短时间内升迁太快，容易遭人忌惮非议。闹出点混事，被人笑话笑话，证明我非完人，反而更易让人放松警惕，也更易在官场上行走。”
阿松听完一琢磨，深以为然，佩服贺连寻拿捏人心的本事已经练到了炉火纯青。
“公子，那你既然是有意为之，为什么还这副样子？”
“……”
因为他不介意被同僚笑话，并不代表他也不介意被陆染笑话。
————
当天下午，听莺阁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来人乃是司礼监掌印太监曹如意的侄子，名唤曹淳。
曹淳仗着有曹如意这个叔叔给自己撑腰，在京城里横行霸道。他轻易不来听莺阁，但若是一来，姑娘们人人自危。
只因他性格暴虐，手段也极其残忍，曾经就因为一位伶人唱错了一个音，他便命人将滚烫的开水灌进她的喉咙。
可他靠山实在太大，头家不敢得罪。因而每次到访，听莺阁总有几个姑娘要倒霉。轻则被打骂几句，重则清白不保，要了人半条小命。
曹淳排场极大，一进门就让头家将阁子里的姑娘全部都叫出来，站成几排，挨个任他挑选。
仰躺在太师椅内，曹淳百无聊赖地抬起手，如同打量玩意一般在姑娘之间一个个划过，看见顺眼的便虚点一下，被选到一边站在一起。
没有被选中的暗自松了口气，被选中的则提心吊胆，惶惶不安。
在划到陆染的时候，曹淳本欲点下，他身边的狗腿子却突然俯下了身，在曹淳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味深长地看了陆染一眼，曹淳绕过陆染，改点下了她身侧的彩鸢。
彩鸢整个人瑟缩了下，如同预见惨烈的结局，两腿险些要站不稳。
陆染适时伸出一只手，扶了彩鸢一把。
挑选了五六个姑娘后，曹淳似是厌倦了，收回手道:“今日就这些吧，先带回府上去。”
一听曹淳还要将人带走，头家更加着急，眼睛在姑娘堆里转了一圈，最终定格在陆染与白兰身上，似是心中已有决断。
小心翼翼地陪着笑脸，头家凑过去恭敬地递上一杯热茶。
“曹大人，白兰她前段时间摔断了腿，不便于行，我怕她服侍不好您。要不您看还是让陆染去吧，她与白兰是好姐妹，长相也都是咱们阁子里一等一的。”
陆染与白兰同时意外地望向头家，这是什么情况？
陆染更是震惊，还有这种操作？
用一个杂牌换下一个头牌，这买卖确实不亏，头家不愧是生意人！
可为何偏偏会选中自己？
陆染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什么地方得罪了头家而不自知。
直到吴妈妈在陆染身后悄声说的一句话，才叫陆染彻底无语凝噎。
她说，“只有你去了，大家才都有可能保住。”
言下之意，是她们笃定有人会去救陆染，也笃定有人能够从曹淳手上成功救下陆染。
反观曹淳，他没有立刻说同意，也没有说不同意，而是饶有兴致地观望着陆染与白兰，仿佛是想看看所谓的姐妹情深，在紧要关头会不会各自推诿，谋求自保。
白兰率先冲陆染摇了摇头，那意思是说让陆染不要答应，自己在阁子里待的久，总有办法应付的过来。
见白兰如此，陆染心中泛起一阵感动，瞧了瞧身子骨柔弱的她，又看了看已然惊惧不已的彩鸢，陆染也冲白兰安抚地笑了笑。
“曹大人，还是让我去吧。”主动跨出一步，陆染站到白兰原先的位置上，将她推了出去，“我还没去过您的府邸，正想找机会去见见世面。”
没有等来预想之中的互相推脱，曹淳看似不大高兴，瞄着陆染看了一会，才意兴阑珊地拍了把手道:“好，那就遂了你的意，一起走吧。”
陆染与彩鸢等人一起跟着回了曹府。
伸长了脖子看着一行人走远，待确定他们不会再回来，头家立即扭头就对两边的小侍道:“快，分别去京卫衙门和守备军大营，找贺连寻与骆银州，旁的都不要说，只告诉他们陆染被曹淳带走了。”
两个人，如同双重保险，总有一个会去救的吧。
不知什么时候，连头家都开始相信，陆染是有在真正的被人珍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