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丝剥茧
“我说着玩的。”顾舒愉笑了一下,“你别在意。”
顾舒愉呼出一口气,白色的雾消散,她转了个身:“麻烦你送我去那边楼里。”
地上的雪已经快淹没鞋面,作为第一批走雪地的人,顾舒愉很谨慎地选择自己的落脚点。
“许艺安呢,回家了吗?”顾舒愉走了两步才想起来问,“今天她来找你玩找的不凑巧吧。”
“还在大礼堂。”黎礼安顿了一下,等顾舒愉抬头看他,他才接着说,“她在等你。”
顾舒愉不怎么相信:“等我干什么啊?”虽然她能感觉许艺安应该是喜欢自己的,但并不觉得许艺安会专门等她干什么。
“你别骗我,我这个人很容易相信这些的。”顾舒愉感觉鼻尖有些痒,低头把脸埋进了围巾里,像是要进洞冬眠的小动物。
“等人应该不需要理由。”黎礼安的声音响起。
“就和你来给我撑伞一样?”顾舒愉抽了抽鼻子,鼻尖已经是一点红,“也不需要理由吗?”
顾舒愉心里倒没什么想法,只是她从来都不习惯不确定的事情,不喜欢模棱两可的事情。
“我有理由吧。”黎礼安突然停下了脚步。
顾舒愉跟着他停了下来。
黎礼安弯下腰和顾舒愉平视,漆黑的眼睫垂下又掀起,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变得很小,好像只允许顾舒愉听到一般:“本来想再等等的,但是现在不说好像不行了。”
“毕竟刺猬有些敏锐。”
黎礼安靠近顾舒愉:“你应该也看出来了吧,我在想你这么聪明,或许早就发现了。”
顾舒愉感觉到一些危险的感觉,眉头皱了一下。
黎礼安温暖的手覆盖上她的眉间,轻轻蹭了一下:“我喜欢你,你发现了吗?”
“......您老能不上手吗?”顾舒愉仰头避了一下黎礼安的手。
黎礼安听话地收回手:“这样可以了吗?”
顾舒愉莫名其妙:“这是你应该做的,而不是听我的话要做的。”
明明是表白场景,俩人中间却依然没什么暧昧。
黎礼安的眼睛像是某种猫科动物一样眯了一下:“我没什么应该做的,这是你说的。”
顾舒愉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
“你喝醉那天说我可以做我想做的事。”黎礼安像是一个读心者,轻易看出了顾舒愉的想法。
顾舒愉无语:“你也知道我喝醉了啊。”
“所以不算数吗?”
当然是算数的,但是顾舒愉现在肯定不能说当然,只能道:“这两个不是一件事,人和人之间要保持距离。”
黎礼安若有所思地看着顾舒愉。
顾舒愉一阵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就听到黎礼安说:“那你之前抱我,亲我才是人和人之间正确的社交距离。”
“......那更不是了。”顾舒愉沉默了一阵才说。
如果可以,她真的非常想把当时的她打晕。
做那么多奇怪的事情干什么,就因为前男友那一句我觉得你没多喜欢我,她就要把爱的光辉洒向大地?
“我道——”
“不用道歉,我说过。”黎礼安说,“不过不是因为我不在意。”
顾舒愉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又沉默了。
“谢谢你的喜欢。”
“嗯,还有呢。”黎礼安像是预料到顾舒愉会给这样的答案。
“没有了吧。”顾舒愉不确定地说,眸光沉着一种似水一般的情绪,“不然我请你吃饭?”
“怎么你总想着请人吃饭。”
顾舒愉也不知道,但是黎礼安似乎在等答案。
她认真回忆了一番,想起来一点端倪:“我以前有个朋友,一直喜欢叫我去吃饭。后来我问她为什么总是叫我一起去吃饭。”
“她跟我说,只有吃饭和睡觉是人必须做的事情。她不能叫我去睡觉,所以只好经常叫我去吃饭。”
这个朋友还是顾舒愉小学时候的朋友,顾舒愉跟她坐同桌。
小学提供三餐,爸妈忙,所以顾舒愉一般三餐都在学校解决。
起先顾舒愉跟那个同桌是没什么交流的,后来同桌观察到她一直在食堂吃饭,很好奇地问了她一句。
虽然只是好奇,也让当时年纪还小的顾舒愉感到排斥。
后来不知道哪天开始,她那个同桌就开始很积极地,一日三餐叫她一起。
两个人坐在一起吃饭,顾舒愉话少,同桌话多。
这么过了一段时间,顾舒愉有天在放学的时候听到了同桌的爸爸说同桌分不清好坏,家里的饭那么好吃不吃,非要多交钱在学校吃。
顾舒愉第二天就问了同桌那个问题,问她为什么总叫她去吃饭。
同桌说想叫她出去玩,但是怕她不喜欢,但是又想跟她一起玩,所以只能叫她一起做一些必做的事情。
比如吃饭。
“而且吃饭很好,只有我们两个。”
顾舒愉接受了这个同桌的存在,每天吃饭的时候听她唠唠叨叨。
但是等习惯之后,有一天同桌便不来了。
老师说她转学去了另一个城市。
甚至连个道别都没有,顾舒愉习惯的人便骤然消失在她的生活里。
这件事她没跟任何人说过,好像也没有任何可以说的人。
班主任依然在很温和地跟她沟通,让她多跟同学一起玩,不要一直一个人。
顾舒愉却没办法告诉她她不是一个人,也没办法告诉她,她刚才失去了一个很好的朋友。
回忆完的顾舒愉笑着问:“所以一起吃饭吗?”
“你那个朋友现在在哪里。”
顾舒愉摇摇头:“当时突然转学了,我也不知道。反正不在这个城市。”
那同桌在班上人缘很好,转学之后有人问过老师她去了哪个城市。
班主任说了一个城市名,顾舒愉已经忘了那个城市叫什么,只知道在印象中,那个城市非常非常非常远。
远到顾舒愉连去找同桌的念头都没有过。
而且或许,对方并没有把她当朋友,只是一时的兴趣使然。
“她觉得我一个人待着,和别人不一样。”顾舒愉跺了跺脚,“可能早就把我忘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