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6
「“无所不知的人，你知道鸟儿现在梦到了什么吗？”」
“看来今天的雨是不会停了。”头发花白依然可见年轻时风采的韦恩庄园管家手上端着一壶洋甘菊茶，经典瓦塞斯风格手绘的整套英式茶具，托盘上还有着一小碟刚烤制好的曲奇。
“你穿的似乎过于单薄了些，葛拉齐亚小姐。”
坐在书房落地窗前的年轻姑娘膝上盖着一条轻薄的驼色毛毯，她整个人窝在宽大舒适的单人沙发里。葛拉齐亚拿着翻开几页的书籍，“事实上我现在确实有些冷……”
“理查德少爷似乎正在找你。”他以一种洞悉一切的眼神看着作势起身，准备离开的葛拉齐亚。
“……”葛拉齐亚故意避开了从昨夜就想和她聊聊的迪克，但她同样也不想和眼前这位值得尊敬的长辈继续谈话。
葛拉齐亚很清楚，从阿福开口说第一句话开始，睿智的英国人看似给了她选择，其实就已经替她做出了选择。
迪克当然比阿福好对付，葛拉齐亚并没有小觑迪克的意思，只是如果她想，葛拉齐亚有太多种方法应对迪克。但是阿福不同，这位前MI6的特工不只有着上一份工作积累的判断力，其中丰富过头的人生阅历让他很难被葛拉齐亚的语言技巧误导，她在迪克面前习以为常的强势态度也不可能影响到阿福。
他可是阿福。葛拉齐亚敢于挑战这个大家庭中生父的权威，可是面对这位真正意义上的大家长，即使是葛拉齐亚也无法拿出她大战蝙蝠侠的威风气势。
“就是这里……我还记得你曾经对杰森少爷说过话。”阿福面上自然而然地露出了怀念的神色，作为服务了韦恩庄园三代人的管家，这里每一位成员都是他的家人。“有段时间我以为在这里见不到家里的其他男性成员了。”
迪克从小都是活泼好动的性格，的确不会像布鲁斯小时候那样常年泡在藏书室里。而曾经几时，阿福以为决心穿上那身漆黑战衣的布鲁斯少爷会是最后一位韦恩。
当布鲁斯临时起意将失去父母的迪克带回家的时候，阿福看出了随着年岁渐长越来越沉稳的男人脸上的窘迫，布鲁斯自己都做不到生活自理，阿福才是真正尽到照顾他被监护人责任的那个。
而在那之后不久，来自法国的明珠也来到了这座人数从两人变成三人的庄园。一个女儿，阿福在蝙蝠侠出现在哥谭后，就无数次幻想过布鲁斯会像普通人那样，像他的父母那样，在合适的时机步入一段正常稳定的婚姻关系。可是阿福随着时间流失，也知道这极大可能只能是他一个人的奢望。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阿福看着布鲁斯的身边出现了迪克，布鲁斯又拥有了一位血脉相连的亲人。
一位明丽、烂漫的就像晨光那样美好的韦恩小姐，自欧洲而来的少女会成为这座庄园里另一抹明亮的色彩。
他同样第一时间见到了哥谭的黑暗骑士在知道葛拉齐亚·韦恩截然相反一面时的阴郁和无可奈何。看着布鲁斯长大的阿福是那个时候最能了解蝙蝠侠激烈情绪的人，他也是那个时候让布鲁斯重拾希望的人。
不论是他还是布鲁斯，都只会因为自己没能更早将葛拉齐亚带回身边而愤怒，他们如何责怪一个从小生活在动荡不安环境下的葛拉齐亚。
“不为别的，就只为了她能够平安回到你身边。”阿福这样劝慰着布鲁斯时，同样也在劝说自己。
万幸的是，即使韦恩家的大小姐身上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在阿福看来她身上仍然有着与布鲁斯相似的特质。
她明白秩序的重要性。意外听见葛拉齐亚与杰森的交谈时，阿福其实并没有多么为此惊讶。阿福一直都知道，葛拉齐亚不会变成蝙蝠侠长久担忧的那种人，她一方面成熟感性的像个成年人，一方面长久保持着与同龄人没有差别的天性。
葛拉齐亚是黑手党，和葛拉齐亚是个喜欢鲜花、音乐、舞蹈、绘画……爱好广泛的小姑娘并不矛盾。有那么一个瞬间，阿福对大西洋另一边的养育了葛拉齐亚的那位女士和她的丈夫遥遥相敬。
……
“……您知道吗。”她抬头望向目光温和的老人，“尽管那个时候我对着布鲁斯态度坚决，但是回意大利的时候，我还是受到了他的影响。”
葛拉齐亚指的是布鲁斯和她时隔久远的第一次争执，那个时候的布鲁斯想要用将她留在哥谭的方式，杜绝她回欧洲继续生活在那个在他看来充斥着血腥暴力和死亡的里世界。
“我的继父对我很好，好到妈妈告诉我他不是我亲生父亲的时候，我以为这是她想把我这个影响她们夫妻甜蜜生活的存在赶出去的借口。”
“噢，我没想到葛拉齐亚小姐会这么定义自己在家里的地位。”阿福被葛拉齐亚从前幼稚的念头逗笑。
“可是事实就是这样，布鲁斯是我的生父，尽管一开始的时候，我认为他根本比不上迪诺……我的继父。”葛拉齐亚停了下来，“这句话不要告诉布鲁斯。”
“听起来很让人伤心。”阿福理解地。
“可是从我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是我的生父，如果我的生父另有他人的话，一定是他。”她翘起了唇，表情里满是一种微小的得意。“这可真是太奇妙了不是吗，我，有一位富有英俊的父亲，而他同时还有着世界上最高贵的品质，不只是躯体的强大，他有着如上帝一般战无不胜的灵魂。”
“他是一位真正强大的人。”葛拉齐亚刚才表诉时情不自禁地用上了法语，尽管她长期生活在意大利和美国，但是她俨然没有放弃法国人的某种高傲特质。
她就像世界上的所有法国人那样，认为法语时世界上最为优美的语言。
“……我真遗憾布鲁斯老爷没有在这里。”阿福微笑，这也是他第一次听到葛拉齐亚谈起她眼中的布鲁斯。
“……可是我做不到像他那样，阿福。”葛拉齐亚知道她接下来的话不会让此时轻松融洽的氛围继续下去。“我做不到。”
“那次行动……我留手了。”葛拉齐亚知道阿福已经猜到了后面的事情发展，这其实再容易不过了。
不论同盟者和家族成员之间如何亲密友好，对敌人的仁慈只会让不合时宜的傲慢偿还愚蠢的代价。
当文明不够文明，那就要让野蛮足够野蛮。
“因为我。”她看起来足够平静。“他也是看着我长大的一个叔叔，他也有女儿和妻子。”
“天……”哪怕早有预料，真的听到葛拉齐亚说出来的时候，阿福还是惊愕失声。
“我的家族成员险些失去了性命。”
“我会崇拜他、尊敬他以一个女儿的身份爱着他，可是我不会成为他那样的人。”葛拉齐亚仪态优雅地站了起来，她向还想说些什么的老人颔首。“任何人都必须为他的错误承担相应的代价，不是吗。”
“哪怕杰森回到我们的身边，杀害他的凶手为什么能一直活着。”她的鞋跟轻击地板，这个时候阿福才发现她一直穿着准备外出的长靴。“他需偿还。”
“……我没办法拦住她，布鲁斯老爷。”老人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他知道有人虽然不在庄园里，却从始至终听完了这场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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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我不可能同意你这个提议。”她微微睁大了眼睛，音调失态地拔高。
“为什么。难道在你看来，我复活了，所以小丑打碎我每一块骨头的事情就可以皆大欢喜地一笔勾销？”杰森并不回避，他死死地盯着葛拉齐亚近在咫尺的脸庞。
他深沉的目光在这样的对视里愈发狠厉，杰森的耐心已经快要消耗殆尽时，被他双眼紧紧锁定的棕发女人终于开口。
“不……当然不是。”葛拉齐亚在他的凝视下并不怯缩，这个表现短暂地安抚了杰森胸腔里无法熄灭的怒火。
“即使你现在回到了我们……我的身边，我也不会放弃杀小丑，我也会帮你拿下东区。”她给出了承诺，“即使你死而复生，那个****的也必须为你的死付出代价。”
“可是我们不能对罗宾出手。”葛拉齐亚很懂说话的技巧，先是将她和布鲁斯他们分割开来，表明了她的立场，这里说服杰森的时候又将她和杰森划为同一阵营。
“为什么不可以。难道你像你父亲一样，已经彻底认定了新的家人。”尽管杰森自己没有发现，但是他的语气的确放轻了一些。
“你想想，蝙蝠侠会相信我和一个会伤害他们的人合作吗。”已经意识到杰森的心结所在，葛拉齐亚当然知道应该避开这个此时过于敏感的话题。
“你的确不会。”他笑了下。“所以是我骗了你。”
接着，青年就像发现了什么巨大的秘密那样，“你知道吗，你刚才说脏话了，葛拉齐亚。”
“……”葛拉齐亚看着面前竟然有些孩子气的猛男杰森，在心里又骂了句法式粗口。
第二夜·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