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你哥哥现在过的怎么样？”
听见谢祁泽这么问，芸娘停下动作，抬头看他：“哥哥最近在村里教小孩念诗作文。”
谢祁泽来了兴趣：“几个人？”
芸娘想了想道：“不多，算起来也就两个小姑娘。”
芸娘道:“金陵那边有消息了，你爹爹只是被八贤王的人关在府里，日日不能出门。不过你爹爹生日那天，八贤王拿出来好酒，想与你爹爹说什么。但........”
“按我爹爹的性子，他没有把这酒和桌子一把掀都算是好脾气了。”谢祁泽悠悠道。
芸娘哑然无言。
还真是，那八贤王还是看在候爷生辰的面子上才没有发火。不过起拉起脸冷声提醒了候爷金陵易主，日后天下也会换主人。哼笑一声，甩袖离去。
谢祁泽又问：“如今天下大乱，不能科举。你哥哥怎么会选择教书？”
话里话外都是沈无峥傻里傻气。芸娘对于他这么评价哥哥，有些不悦：“学些东西总是好的,无论是怎样的天下。何况无论什么样的朝代，都只会需要读书人。”
谢祁泽意识道自己说错话了，他：“抱歉，只是因为家府低落，有些心情不好，这才失言。”
芸娘还未开口，谢祁泽又道：“芸姑娘，你真的与其他女子不同。”
芸娘顿时无奈：“又来了。”
这句话几乎成为谢祁泽的口头禅了。每次后面必然是：
芸姑娘，你如果不嫌弃，我想娶你为妻。也算是以身相许。
果不其然，谢祁泽道：“芸姑娘，第一次见你，我......”
芸娘红着脸看谢祁泽:“我知道。”
如果是第一次听这话，芸娘会觉得有些不可置信。可后来几次，她越来越觉得谢祁泽说的话是真的。
她相信谢祁泽不是那么随便的人。何况一个候府公子。怎么会轻易与姑娘家说这种如此直白的话？
似乎有所心软，山洞外的雪停了下来，连带着那寒风也不可怕了。
芸娘红着脸，连带着走在路上的步子也轻快了起来。她来时撑着伞，风雪加身。
“我带你去买衣服，上次的衣服还是不合身。”芸娘同谢祁泽走着。
“好。”谢祁泽目光定在一身浅青色，厚领下冷风中缩着脖子的芸娘，眼中是温情。
连他自己也不知情。
乡水塘镇，一条集市整齐地连着。街道上烤红薯香气，糖水铺，制衣店一列过去都是。
“你伤还未好透，不能吃这碗辣的。”芸娘坐于桌前，眼急手快地端走一碗加了辣的汤面。
谢祁泽隔着热气看芸娘吃着过辣的汤面，明明不是很能接受这个辣度，却还是呛着吃了一口又一口。
谢祁泽时隔多日，又吃到一碗热气的食物。他却并未吃地难看，不急不缓地细细品味。从前他生病时，倒也是吃的一碗热气腾腾的面，加两滴香油。
芸娘耐心地等谢祁泽吃完最后一口，站起身：“走吧。”
二人走到制衣店中，老板娘很面熟。芸娘想起是自己上一次买寒衣的店主。老板娘也认出她，热情地喊：“姑娘，您又来了啊！快进来喝茶！”
而后看见了芸娘身后的谢祁泽，老板娘心下猜测两人的关系。看见比芸娘高出来两个头的谢祁泽，老板娘心下清明：“这就是姑娘上次说的恩人吧？当真是气宇非凡，出落的帅气！”
芸娘道:“是的，上次的衣服袖口太紧了，想买件新的。”
谢祁泽低着头，若有所思。
芸娘拿过衣裳，看了眼谢祁泽：“你可喜欢这件？”
谢祁泽道:’“我试试。”
一连试了几套衣服，芸娘都有些不满意。谢祁泽到后面没有耐心了，于是就拿了第一套，看向芸娘。
“不如就这件吧。”谢祁泽眼中已经不耐烦了。
芸娘也只好道：“那，就买这件了。”
“好嘞。”
老板娘痛快地算起了账：“半贯钱，这件可是好货，别人那里都没有的。”
“多少？”芸娘不可置信。
“哎呦，这个料子上不贵地，穿身上保暖又舒服，不是普通的料子可以比。姑娘，我们可是很不赚钱！这衣服你去.........”
芸娘听着这些，她就从来没有用过这么多的钱去买一身衣服。
她刚想说换一身好了，就听见门口一道稚嫩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芸姐姐！”
芸娘转过身，看见了了一个笑的清甜的小姑娘。芸娘有些意外，喊道：“凤湘怡，你怎么会在这？”
“小凤，你认识这位姐姐？”老板娘带着疑惑问道。
“阿娘，这个姐姐我认识！”凤湘怡扬着小脸说道。
这下芸娘明白了，原来她们是母女。
“哦？”老板娘来了兴趣：“怎么认识的？”
凤湘怡也不含乎，清晰地说着：“这个姐姐可厉害了！上次去找何小江玩，就认识了。阿娘，这位就是昨日与阿娘说的教人读书的姐姐。”
老板娘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那还挺有缘”
“阿娘，我想也可以同小江妹妹一样读书，识字作事。”
老板娘摇头:“不行，你是个女孩子，读书是男人做的事。你一个姑娘家学这些，会被人笑话的。何况你哥哥也在学，你可以问你哥哥啊。”
“金陵已经被八贤王攻下了，不能科举。你哥哥刚好有时间，你可以问他啊。”
听着这番话，芸娘心中不是滋味。本以为是家中困难，所以才不让小姑娘读书。但没有想到，居然是因为女子不能读书的偏见。
芸娘开口：“女子读书也一样可以经商，也可以读书。现在有不少的诗是出自女子之手，一样被赏识，读书是可以受益一辈子的，何必急于一时？”
一直没有说话的谢祁泽此时也忍不住开口：“老板娘是一个人开店吧。”
“是啊，女子开店可不容易的。我觉得读书女子没有那个天分。我少时也看书啊，还不是看都看不懂！”
凤湘怡的眼眶红了，却不敢抬头。
谢祁泽道：“读书的天赋不在于男女之分，而在于想，和认真。老板娘是女子，所以开店困难，可是当你找到方法时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何况不管过去现在吗，都有许多的女子能写出让人动容的诗。所以读书写词无关男女之分，而是在于心。”
“阿娘，我想学。”凤湘怡神情委屈。
“可是.........”老板娘犹豫：“我家大儿光学习费每月就要去了不少银两。哎呦，再去一个........”
凤湘怡咬住了嘴唇。
芸娘也无能为力，于是放下了原本要买下的衣服，转身道：“走吧。”
谢祁泽应下：“好。”
“芸姑娘等等！”
身后老板娘喊住芸娘。
芸娘回身，疑惑：“何事。”
老板娘利落地拿起桌上的寒衣，冲芸娘走过去。她边走边道：“我家这小女儿我是拗不过她喽，不如且随她去吧！只是国难吃紧，来我这的客人也少了许多，亏了不少！”
说着将寒衣不由分说递给芸娘：“这寒也不少钱，且就当作是抵个学费。日后要是我小女儿学地好，我再多交几次，你看成不？”
这完全可是一个意料之外的收获。
芸娘看那边紧张地抓住衣角，眼中含泪的凤湘怡，心中动容。
于是芸娘收下，道：“无妨，这些就够了。”
“那明天看看雪大不大，要是不妨路，明天就过去学好了。小凤，你送送芸姐姐。”老板娘道。
“好！”凤湘怡右手擦去泪珠，开心地走到芸娘旁。
此时雪已经停了，只是风还刮着。
芸娘走在路上，一段距离后她道：“你先回去吧，太冷了。”
凤湘怡犹豫了一下。同意了，转身离去。
“等等。”芸娘喊住她。
凤湘怡回头看她。芸娘道：“别告诉我家人和何大娘她们，我来买男衣。”
凤湘怡不解：“为什么？”
芸娘只好为自己找理由。想了想，她道：“马上就是哥哥的生日了，我想给他买寒衣送他。但不想让他知道，所以拉了我的……朋友来试一下。”
凤湘怡没有怀疑，应声：“好的，芸姐姐，我会保密的。”
芸娘又在街上买了份红薯，坐在路旁与谢祁泽分食。
忧心谢祁泽的伤，芸娘没有停留太久，便拉着谢祁泽回家去。
“你以后还是尽量不要出来了，这次买衣服，好几个小姑娘差点认出你。”芸娘道。
谢祁泽无奈：“以前在金陵时习以为常，没想到来了黔中，还能认出我。实在是抱歉，芸娘。”
芸娘一顿，她敏锐地捕捉到谢祁泽的“芸娘”二字。顿时觉得微妙。
她看见有姑娘差点认出谢祁泽时，心上一直有种酸涩，不知从何来，却又挥之不去。
谢祁泽一直喊她芸姑娘，一直对她说喜欢，她怎么会不动情？只是刚才想通，这种酸涩，怕也是喜欢，也是论陷。
他一直说，芸姑娘不一样。
“芸姑娘，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你了。”他也知道，芸娘当时吃醋了。
风雪摧花，梅花却幽香阵阵。
芸娘这几日听谢祁泽说过无数次这话。这是她第一次有了回应。
纯花的雪落于细肩，芸娘道：“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