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针锋相对，电光火石，噼里啪啦。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就连最迟钝的小弟子都察觉到了不对劲，周围的弟子们三缄其口，只瞪着一双眼睛滴溜溜转。
两个人都经历过大事，不愿在此时计较，徐鹤轩率先开口：“李师妹，带苏师弟去那边上药吧。”他说完便转身离去，仿佛一刻也不想多留。
一直在周围吃瓜的小李师妹停下脚步：“这位苏师兄跟我过来吧。”
苏亭阑颔首：“多谢，我只需一点伤药即可。”
李星竹挠了挠头：“啊，那你伤到哪了？”
她是医修，面对伤患自然要尽职尽责，当然，主要是……
苏亭阑没有露出自己的袖子，只是点了点自己的手腕：“抓了一下。”
“不严重吧？”李星竹说着，从自己随身的小药箱里往外掏东西。
苏亭阑：“不严重。”
李星竹掏出一个白玉瓶子：“这个是我自己炼制的化瘀膏，你拿着，我看不到你的伤处，不知伤的有多严重，不过寻常的伤口这药都能用，尤其是剑伤什么的，手上的细小伤口，跌打扭伤都很好用，要是你不知道怎么用，也可以来问我。”
李星竹像是个自来熟，直接拿出自己的灵通镜：“我们加个灵通号吧，方便联系。”
苏亭阑：“……”
他并不是很想加，当然，主要是他也没有灵通镜。
李星竹恍然大悟：“你是不是没有灵通镜，没关系，可以加姜师姐的，姜师姐有。”她眼睛亮晶晶的，灵通镜已经举到了他的面前，跃跃欲试。
这才是她真正的目的吧。
能处理剑伤的化瘀膏？
怕不是本来就是为师姐炼制的。
苏亭阑抿唇，神色有些难明，眼前这个李师妹看上去年岁不大，心思倒是不小。
“你不好意思说？无妨，我去找……”
“找什么找？李星竹，都第几回了，我警告你，别跑到姜怀疏面前晃悠。”邬尘泽皱眉走过来。
李星竹收起自己的灵通镜，不甘示弱道：“怎么，作为你的未婚妻，去问候一下未婚夫的师尊有什么问题吗？”
邬尘泽听到她的话，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别胡说，谁和你是未婚夫妻，婚约早就解除了。”
“呦吼，你也知道解除了，那你管我！”李星竹略略略地跑了，临走时还给苏亭阑塞了两瓶丹药，外加一个写着联系方式的符篆，“记得让姜师姐加一下我！”
李星竹跑得极快，不过两息，便没了身影。
“不用管她，要不是这次饭堂出事，她还出不了峰。”邬尘泽欲抽走苏亭阑怀里的符篆，被他侧身躲过。
邬尘泽眯起了眼睛看他：“你什么意思？真要给她？你知不知道这家伙之前大言不惭地说喜欢姜怀疏，才跟我退婚。”
苏亭阑默了默：“不知道。”
他攥着手里的药瓶和符篆觉得烫手，不想给她，但有些事情应该是她自己做决定。
邬尘泽“切”了一声：“装什么大度，是我警告你，老实点，不要对她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想法。”
两个人个头差不多，邬尘泽更瘦一些，脸上还有着十七岁少年独有的少年气，他狠着一张脸，像是虎视眈眈地看守自己宝物的狼崽子。
苏亭阑抬眸，将手中的东西都收入储物袋中，不轻不重道：“师侄又是以什么身份说的这话？”
今日也是稀奇，一个两个都来警告他。
“自然是……”邬尘泽想说徒弟，但他若是徒弟又有什么资格妄议师尊，“我与师尊朝夕相伴三年。”
苏亭阑扯出一抹极淡的笑：“区区三年，师侄摆正自己的身份，不要逾矩。”
“什么？什么？什么逾矩？”关景像是个没眼色的小朋友，凑上前站到两个人的中间，好奇问道。
苏亭阑：“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他微微拱手，便转身朝着姜怀疏的方向走去。
关景找准机会讽刺道：“他是你师叔还对你这么客气啊，你们剑阁都是这么尊卑不分吗？”
“闭嘴。”
-
另一边，徐鹤轩将苏亭阑托付给李星竹没多久便转身去找了姜怀疏。
傀儡出现一事非同小可，尤其是出现在姜怀疏身边。
“师妹，借一步说话？”
姜怀疏早知他会如此，点了点头，便跟着他走到了饭堂的角落，两个人设了个简易的隔音阵法。
法阵一亮起，姜怀疏便言简意赅道：
“傀儡应当不是冲我来的，最起码，同三年前那事无关。”
徐鹤轩点头：“那伙魔族已经剿灭，当年那些人也都尽数伏法，但近些年魔教又有死灰复燃的迹象。”
岂止是死灰复燃，魔教圣女都要出来祸祸人了。
要不是三年前姜怀疏绑定了系统，她还真以为自己能后半辈子在第九峰活到寿终正寝来着。
“稳妥起见，师妹勿要出峰，姜师叔也不会想见到你在外出现任何意外。”徐鹤轩眼含忧虑。
姜怀疏没接话，而是问道：“师尊有消息了吗？”
徐鹤轩摇了摇头：“魂灯虽暗淡，到底还亮着，师叔现在应当无事。”
听到这儿，姜怀疏想起来之前同系统的对话，问道：“若是师尊出了意外，魂魄出窍……”
“师妹，从未有过魂魄离体的修士。”徐鹤轩语重心长。
只有一种情况，那便是这修士成为了鬼修，然而鬼修在修真界等同于歪门邪道，正道人人得而诛之，即便正道不管，天道历劫时，也会将人劈死。
绝无生还的可能。
“我知道了。”姜怀疏有些失落。
徐鹤轩盯着她毛茸茸的发顶，拢在袖子中的手攥的紧紧的，几乎要掐破掌心，最终那手还是没能抬起来：“会找到姜师叔的，师妹也要照顾好自己，这件事还需禀告掌门，师妹可要随我去一趟主殿？”
姜怀疏点头：“嗯，我也许久没见掌门师伯。”
两个人说罢，刚撤了结界，姜怀疏就看到苏亭阑站在结界不远处背对着他们，他似乎是听到了两个人的动静，耳尖微动，紧接着转过身。
“师姐，你们……说完了？”小师弟的语气有些委屈，连带着表情都有些说不出的可爱。
徐鹤轩直接扭头对姜怀疏道：“师妹，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尽快去找掌门。”
姜怀疏点头：“师弟也跟着一道去吧，事关师尊，他也有权知晓。”
徐鹤轩没说反驳的话，只是脸上的温度骤降，就连姜怀疏都能看出来他不怎么高兴：“你不了解小师弟，师弟他人挺好的。”
徐鹤轩皮笑肉不笑：“是吗……”
-
从饭堂到主殿的距离不算太远，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三个人就到了主殿，徐鹤轩给掌门传了讯，将此事提前说明了一二。
殿内线香缭绕，应当是为了他们三人到来提前点了檀香。
“三位师侄。”剑阁掌门名叫高鸿雁，如今有六百余岁，不过外表看上去是个三四十岁的女子，她今日简单地将头发束起，身上还穿着刚从开幕活动归来的隆重装束，看上去整个人有些笨重。
高鸿雁随手一拂，摆出了几张凳子，热茶和茶点：“先坐吧，我方才看了鹤轩的呈报。”
三个人排排坐，端着热茶，捧着果子，像是幼儿园上课的小朋友。
“傀儡重现宗门不是件小事，我已让刑堂长老覃明珏着手筛查，不日便会有结果，此番只怕是魔教的试探之举。”高鸿雁叹了口气，“这个节骨眼上，也不知道姜怀疏那厮又跑哪里去了。”
她说完，忽觉这还有两个姜怀疏的徒弟，清咳两声，掩下些许尴尬。
姜怀疏早就习惯高掌门的做派，她与师尊是亲师姐，两个人自幼一道修行，吵过打过骂过，穿过一条裤子也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撕破过脸皮，现在都是几百岁的人了，姜成玉还是那副德行，但高鸿雁却是只有遇到姜成玉才会有点真性情。
“师伯，这件事……我也有话想告知。”姜怀疏戳了戳自己的师弟。
苏亭阑点头，上前拱手行礼：“晚辈苏亭阑，见过师伯。”
姜怀疏解释：“师伯，这是我师尊在妖族收的弟子……”
“不必解释，这些事我都知晓，妖界如今怎么样了？”高鸿雁摆摆手，当初姜成玉收徒她也是只晓得，不然一个妖族当真能那么容易闯过天堑剑阵，进入第九峰？
苏亭阑再次拱手：“多谢师伯襄助，前两日家中来信，妖都的魔族已尽数拔出，家父家母一切都好。”
“那就好，不枉我借你们东西。”高鸿雁乐呵呵道，“那你还有何事？”
苏亭阑抿唇：“是关于师尊……我此前看师尊神情不对，在她身上留下了妖族的追踪术法，前几日在仙盟中古秘境中，察觉到了师尊的气息。”
听到仙盟二字，高鸿雁脸色微变，握着茶盏的手一紧：“仙盟中古秘境？这次大比的地点？”
苏亭阑：“是。”
姜怀疏见高鸿雁变了脸色：“师伯，可有什么不妥？”
高鸿雁敛下表情：“没什么，若是仙盟……这事容我再思忖一二，你们先去准备考核，这两日好生休息。”
三人对视一眼，行了个礼便一道离去，留下高鸿雁一个人望着漫无边际的雪天。
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了，姜成玉，你不会还放不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