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梦引，孽缘始(四十五)
“来人——”皇后对外唤道，“去东宫请太子过来，就说他姨母来了，让他来与他姨母、还有表妹说说话。”
宫人：“是。”
等宫人到了延祚宫，向太子传达了皇后的意思后，正在处理政务的颜若白却连头都没抬。
“吾今日没空，改日再去和姨母说话。”
……
此时的凤安宫，杜心柔一脸笃定道，“皇后姨母，太子表哥肯定不会来的。”
“哦？”皇后意味深长地一笑，“你这个小冤家又知道太子定不会来了？”
“那当然。”杜心柔扬起小脸，一脸自豪道：“太子表哥心系政事，怎么会有空和我们闲话家常浪费时间。”
“不过没关系，太子表哥没空来，心柔可以去找太子殿下呀！”杜心柔俏皮一笑道。
颜氏闻言一脸不赞同道：“心柔，不得胡闹，怎么能去打扰太子殿下处理政事。”
皇后笑笑不说话。
杜心柔嘟起小嘴，一脸不高兴，最后她妥协一步，“那我去和太子妃姐姐说说话可以吗？”
“这？”颜氏一脸犹疑地看向皇后。
“无妨，就让心柔去东宫找太子妃说说话吧。”
皇后一脸忧心，“这个南靖五公主到底不是嫡公主，上不了台面，别的女人嫁给了太子，高兴都来不及，偏她像受了奇耻大辱一般，日日躲在寝殿不出来。”
“错嫁之事是真的呀？”杜心柔捂着小嘴一脸惊奇，“心柔对这个太子妃姐姐是越来越好奇了。”
皇后点了点杜心柔的额头，笑道：“你这个皮猴，都快十七了，还像个七岁的孩子一般。”
“也好，你就去东宫见一见太子妃吧，要是遇到了你太子表哥，记得叫他别光顾着忙政事，不顾自己的身体，要按时用膳歇息。”
“是，小的明白，小的遵命，一定不负皇后娘娘所托！”杜心柔煞有介事地行了一礼，若是忽略她笑嘻嘻的表情，这个礼倒是行地挺标准。
“您二位慢慢聊，那心柔这就去啦！”
杜心柔说完就像一只活泼的松鼠般跑出了凤安宫，皇后和颜氏无奈一笑，连连摇头。
皇后对宫婢嘱咐道：“快跟上心柔，这皮猴没人管着可不行。”
“是，奴婢一定看好杜小姐。”宫婢匆匆追了出去。
这皇宫，杜心柔来过无数次了，闭着眼睛都知道东宫在哪里。
不多时，她便到了东宫。
东宫的人都认识杜心柔，只因为杜心柔从小就爱往东宫跑。
不过，太子对于杜心柔没有任何特殊的感观，看她和看其他人没有分别。
东宫的宫人们都知道太子的脾性，若是现在叫杜小姐闯去了延祚宫，杜小姐可能没事，但他们一定会有事。
他们可是吃过亏的，太子碍于齐国公府夫人，不会对杜小姐如何，所以每次挨罚的都是他们。
“奴才见过杜小姐。”
一名宫人急忙上去拦住杜心柔，谄媚地笑道：
“太子殿下现在在处理政务，您要不到花园里走走，东宫前些天得了几盆上好的雪鸢花，这可是南靖来的贡品了，可好看了，还有一股清幽的花香，要不您随小的去花园看看？”
杜心柔和他们斗智斗勇这么多年，怎么会不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些什么。
她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无语地翻了一个白眼，“放心吧，我不是来找太子表哥的，我是来找太子妃姐姐说话的，快带我去见太子妃姐姐。”
“啊？”宫人愣了一愣，随后笑开，“原来是这样，看太子妃殿下好啊，太子妃殿下这些日子闷闷不乐，杜小姐正好去开解一下太子妃殿下。”
宫人在前面带路，杜心柔眼睛转了转，开始套话。
“太子妃姐姐为什么心情不好呀？”
宫人：“……这奴才也不知道呀？”其实是不好说，在宫里当差，第一就是要管好嘴，嘴多的人，往往活不长。
杜心柔又换了一个问题，“那太子表哥和太子妃姐姐相处得如何？”
宫人：“……”
怎么净问些不好答的问题。
宫人为难地一笑，“杜小姐，前面就是太子妃殿下住的衍庆殿，要不您自己去问问太子妃殿下？这些日子，太子妃殿下一步都没有踏出衍庆殿呢。”
杜心柔看向前方的衍庆殿，曾经，那里是她的目标，可惜……
杜心柔眸光冷了一瞬，可下一秒就恢复了天真烂漫的模样。
“行了，你退下吧，我自己去找太子妃姐姐说话。”
“是，奴才先退下了。”宫人解决了杜心柔这个隐形危险，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可算把这尊大佛拦住了。
杜心柔走到衍庆殿门口，一直守在门口的两名宫婢行了一礼。
“见过杜小姐，杜小姐来这儿可是有什么事吗？”
“我奉皇后娘娘懿旨前来和太子妃姐姐说话解闷，你们进去通禀一下太子妃姐姐吧。”
“这……”两名宫婢对视一眼，表情有些为难，“太子妃殿下从来不见外人。”
杜心柔闻言眉头一挑，“你们这说的什么话，难道太子表哥来了她也不见？”
宫婢讪讪一笑，“那自然不会。”
另一名宫婢弱弱地低声道：“……太子殿下也不是外人呀……”
虽然太子殿下几乎从没有来过太子妃的衍庆殿。
听到这句话，杜心柔心里生了一股无名火气，又酸又恼。
“你们这些刁奴，竟敢败坏太子妃姐姐的名声，什么才算‘外人’？皇后娘娘算外人吗？如果皇后娘娘来了，太子妃姐姐也不见吗？！”
这话宫婢怎么敢接，吓得立马跪在了地上，话都不会说了。
杜心柔昂着头得意道：“如果皇后娘娘不算外人的话，我是皇后娘娘的外甥女，太子殿下的表妹，自然也是太子妃的表妹，怎么会是外人？”
两名宫婢微微抬起头对视一眼，她们实在招架不住杜心柔了，还是去通禀一下太子妃殿下吧。
太子妃殿下虽然冷淡寡言，但是她们发现太子妃殿下其实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
“请杜小姐稍等，奴婢这就去通禀太子妃殿下。”
杜心柔撇撇嘴，“这还差不多。”
宫婢进了衍庆殿，往内殿里走去。
内殿的帐幔都放了下来，导致殿内有些暗，但是莫虞不让宫人点灯，就这么冷冷清清地靠坐在窗边，安静地看着窗外。
她不外出，也不见人，故而只穿着一身素白的寝衣，头上也没有任何首饰，一头如瀑青丝就这么散开，铺满了瘦削的脊背。
窗外的微光打在莫虞身上，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好像半透明的一样，充满了破碎的美感。
这个场景，衍庆殿的宫婢们不知看了多少次了，可每一次看，都会被太子妃殿下这种惊为天人的美震撼到。
宫婢们不理解，这么美的太子妃，太子殿下怎么舍得让她独守空房。
宫婢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行了一礼恭敬道：“禀太子妃殿下，齐国公府的杜小姐求见。”
莫虞缓缓坐直身子，疑惑地回头看向宫婢，是一个没听过的人，她确信她并不认识什么齐国公府的小姐。
“她为何要见我？”
宫婢：“回太子妃殿下的话，杜小姐是奉了皇后娘娘的旨意过来陪您说话解闷。”
莫虞又趴回了栏杆上，两眼空空地看着外面的园景。
这外面是衍庆殿的内景，只有在莫虞的寝殿内才能看到。
“我不闷，不需要人陪，让她回去吧，替我谢谢她的好意。”
“这……”宫婢一脸为难，怎么这些贵人都来为难她这个小小宫婢呢，无论哪边她都得罪不起呀！
却不想，等得不耐烦的杜心柔直接走了进来。
“太子妃姐姐，心柔来陪你说话解闷啦！”
另外一名宫婢一脸慌张跑进来跪下，“请太子妃殿下恕罪，杜小姐执意要进来，奴婢、奴婢拦不住……”
莫虞没有回头，只叹了一口气，她如今成了这东宫的笼中鸟，度过的每一天都可能是最后一天，何必再让宫人难做。
“无碍，你们下去吧。”
两名宫婢都松了一口气，“谢太子妃殿下。”
宫婢们下去了，杜心柔看着莫虞一身素寡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不屑，这般寡淡，难怪太子表哥不待见她。
“心柔拜见太子妃姐姐，”杜心柔嘴上说着拜见，却连膝盖都没有弯一下。
“太子妃姐姐在看什么？”
一只鸟儿飞来落在窗栏上，对着莫虞轻啼了几声，随后好奇地看着杜心柔这个不速之客。
莫虞伸出手，鸟儿轻轻跳到了她如玉的指尖，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手。
随后莫虞回过头，对着杜心柔淡淡一笑，举着鸟儿道，“看它。”
一只和她一样，被关在东宫的鸟儿。
这个场景对杜心柔的冲击不可谓不大，她到刚刚为止都还以为莫虞寡淡无盐，却不想莫虞竟生得如此倾国倾城。
哪怕现在她只穿了一身素净的寝衣，头上身上都没有任何首饰，却有一种让人难以移开目光的美。
杜心柔愣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嘴角扯出一个不自然的笑，“是……是吗？”
太子妃竟然生得这般绝色，杜心柔罕见地自卑起来。
自卑完，杜心柔的心里又升起一股浓浓的危机感，她拿什么去和这么美的太子妃竞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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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祚宫。
颜若白依然在处理仿佛永远也处理不完的政务。
潮生跪坐在一旁给颜若白研墨，他的嘴巴张了又闭上，整个人的神情踌躇了又踌躇。
“你想说什么就说。”
颜若白垂眸批阅奏折，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握着一支玉笔，轻轻蘸了蘸朱砂墨，在奏折上打了一个大大的红叉。
被殿下看出来了，潮生也不再犹豫，回禀道：“齐国公府的杜小姐去找太子妃殿下了。”
颜若白正准备拿下一本奏折的手忽然顿住，眼神瞬间冷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