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女X贵族学院杀人事件（三）
月光透过窗口洒在少女纯白的躯体上，为她披上一层薄薄的轻纱，她的身体不自然地被扭曲成S型，从腰部开始上半身倒在楼梯上，那长长的白丝铺满了两三阶台阶，露出光滑的额头和一双绯红的眼睛。
林落转身面向台阶上的死者，她这时才发现空气中的血腥味并不浓郁。
难怪上楼的时候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林落想。
“没有”
白色小光球心虚地小声说，
“为什么没有？”
林落话一出口就沉默了，她已经想到了那个残酷的答案。
“因为死者不属于书中的人物。”
系统讪讪地降低音量，它看着浑身低气压的宿主，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拼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所以这不是周耀威杀死的”
林落叹了口气，如果是周耀威杀害的系统起码会将人统计在内，看来这个世界水很深啊。
“身体数据你总能收集吧，要全面的，顺带将整体环境给我描述一遍，不要漏掉一个细节。”
{死者，女，16岁，白化病患者，身高156，体重39公斤，发育迟缓，营养不良...}
伴随着系统机械的电子音，林落扶着维奥莱特向角落走去。
金发少女将头紧紧地埋在林落的制服外套里，直到脊背接触到冰冷的墙面，才像是有了什么依靠似的，放声大哭起来。
{尸僵扩散到四肢，躯体尸斑淡浅，头皮完整，双侧瞳孔等大...}
林落摸了摸全身上下的口袋，只找到了一张丝巾手帕，她并没有立即掏出，只是默默站在维奥莱特旁边，听她发泄恐惧与悲伤。
{经系统检验导致死者死亡的最终原因是毒杀}
等到系统念完尸检报告最后一个字，一些被维奥莱特哭声惊醒的人已经匆匆向这边赶来，林落将心中翻涌的情绪强行压下去，恢复了冷静“系统，维奥莱特身上有手机吗？”
“有的，就在制服左侧口袋”
“帮我用维奥莱特手机报警”
楼梯间的白炽灯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唤醒，闻声而来的宿管阿姨踏着拖鞋，看角落的两人刚要怒声斥责，那扬起眉毛就随着林落的手指狠狠地落了下来。
【死的怎么会是何婧安？！】
宿管阿姨扶着墙壁缓了一会，显然已经认出了死者身份。
她看看一脸平静的林落，又看了看蜷缩在墙角痛哭的金发少女，面色凝重地指示两人快点回自己房间去，随后就立马“哒哒哒”地向楼梯间外面跑。
林落依靠在墙壁上，全当没听见宿管阿姨的命令。
黑暗将一切细小的声音都放大开来，她听见宿管阿姨坐电梯上楼，并顺带将一帮向外面探头的少女们打发回去，随后上一层楼梯间的灯亮了起来。
钥匙与齿轮贴合转动，楼上的消防通道锁住了。
林落挑了挑眉，问了系统一个看似毫不相干的问题。
“女主也住在绣球公寓吗？”
“就在605号房，这层的楼下。”
果然，系统的话音刚落，一阵脚步声就从西南方传来。
一个脚步坚定且速度极快，一个在后面磨磨蹭蹭，她的脚后跟基本就没离开地面，鞋底在地面上反复摩擦，显然极不情愿。
等到前面那个脚步声走进消防通道，林落才开口说道：“出去把门口守着，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冷香凝话都快到嘴边，在看清林落的那瞬间就都给咽了回去。
黑发少女仿佛站立在悬崖边上，黑海的巨浪拍打着礁石，将浪花与哀悼通通揉进海风中撕碎，那是吞噬一切的海啸、严肃的葬礼与燃起的火焰，一切事物在那双灰色眸子的注视下都会将本质剥离开来，露出嫩白的芯。
冷香凝轻轻关上了门，转身抵在门缝处，回想刚才见到的眼神。
她的好友兼舍友安棋姗姗来迟，她看着守在门口不进去的冷香凝不免疑惑
“你不是听到哭声就急匆匆跑出来了嘛，怎么守在门口不进去？”
冷香凝没有多做解释，那股从楼梯间传来的、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为了不吓到向来胆小的好友，冷香凝随便扯了个谎，就把安棋支回宿舍了。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维奥莱特的哭声逐渐弱了下来，她依旧保持着蜷缩的姿态，将脸埋进林落的制服外套，不知在想些什么。
【婧安果然还是死了...】
而一旁的林落出于礼貌一直让系统将声音放到最大，她并没有听到维奥莱特的心声，而是专注地沉浸在系统的转述中。
她对现场的情况已经有了大致了解，只是还有许多细节需要确认。
林落看着虚空中一点，整个空间框架在黑暗中逐步搭建起来，死者尸体发现的地点是七楼的楼梯平台与台阶交汇处，她身型扭曲面容平和，呈S型摆放在楼梯间，腰部以上落在台阶上，双腿并拢向右方倾斜，双手却呈大字型落在正数第十阶和第九阶台阶上，左手被砍断，与手臂背道而驰出现在右侧。
根据现场的出血量看，这显然不是死者的第一死亡现场，并且在死者手腕、大腿两侧均发现十字形状的刀口...
急促的警笛声在圣特兰洛斯学院中响起，将这一潭死水的平静打破。
警车们立刻封锁了现场，而在场的三位当事人一同带回了警局。
林落坐在救护车里面，身上披着一张暖和的救援毯，她听着维奥莱特平静的呼吸声，对一旁坐着的冷香凝轻声说：“你其实可以不用来的”
冷香凝闻言没有回答，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林落的侧脸，黑发少女的瞳孔有些畏光，她半眯着眼睛缩在摊子里的慵懒模样，任谁看了都绝不会怀疑有什么不对劲。
可她偏偏是个盲人。
一个虽然看不见尸体但却全程极其冷静，并且完全不需要任何辅助工具的就能步履稳健地行走的——盲人。
显然，警察也同样起了疑惑。
林落坐在审讯室里，眼神涣散地盯着空中。
前来问话的郑兰女警官，用纸杯子接了一杯热水放在林落面前。
“谢谢”
林落接过水杯，一饮而尽。
一股热流从喉管流入腹中，消解了这个忙碌的夜晚带来的疲惫。
郑兰女警等林落放松了一会，才将黑色圆珠笔的笔盖打开。
“你的姓名是？”
“林落女，17岁，就读圣特兰洛斯学院高中部三年级，父母在我小时候就出车祸去世了，由舅舅家抚养长大...”见郑兰女警没有打断她，林落就着系统显示的个人资料一口气念了出来，顺带自己也熟悉一下原身的背景。
“你是几时发现死者的？”
“大概是凌晨一点多吧”
“怎么确定的？”
林落回忆起自己刚穿来时的钟声，估摸着时间回答，“我在后花园的时候听到午夜的钟声响了，又遇到...”
黑发少女手中的纸杯被捏得有些变形，她低下头，眼角一瞬间闪过的亮光被郑兰女警敏锐地捕捉。
“这里是警察局，我们有义务保护公民的人身安全！”
少女的神情似乎有些松动，她嗫动嘴唇，做了好久的“心理准备”才将那件事吞吞吐吐地说出，
“我在后花园...找...盲杖的时候碰见了维奥莱特，我听到她好像在逃避什么...没想到竟然是！”
林落一下子提高音量，仿佛这样才能表达自己的惊讶和害怕，白色小光球在脑海中冲她摆摆手
“戏过了戏过了”
“一个...变态”黑发少女像是从嘴巴里挤出的这几个字，她小脸涨得通红，看起来对这种事情十分难以启齿。
“变态？”郑兰女警的神色瞬间严肃起来，她立马关切地问道：“那人有没有伤到你？”
【必须得把这变态抓住】
“没有没有”
黑发少女差点笑出声来，她急忙摆摆手，“只是...他好像对后花园做了什么不好的事。”
少女白皙的脸颊上细小划痕在高强度的灯光下一览无余，再加上她身上沾染的泥土与提起此事羞愤的红晕。
郑兰女警已经大致推测出了事情的经过，她唰唰在纸上记下关键词，并向林落承诺警方一定会去调查此事。
【变态是否跟此事有关呢？果然那些关于圣特兰洛斯学院的传闻都不是空穴来风】
系统在空间里对始作俑者的演技是啧啧称奇，“宿主你撒谎是真脸红啊”
林落没空理它，她很快就“平复”好心情等下一个问题。
“你们后来又去了哪里？”
“后来维奥莱特就带我回公寓了”
“公寓大门到门禁时间会锁住，你们怎么进去的？”
林落知道绣球公寓门口一定有监控，这个时候只能诚实回答，“我想着试一试，没想到那个电池壳一扣就掉了”
“一扣就掉？”
郑兰女警回忆起涂漆铜片上的两个大洞，怎么想不到面前这娇弱的黑发少女竟然有那么大的力气。
【不过女生力气大挺好的，关键时候可以保护自己】
“我天生力气就比较大”
林落向女警官羞涩一笑。
郑兰摇摇头，将刚才脑中浮现的肌肉女浩克形象挥了出去，她继续提问，
“你们俩在电梯门口停留了半分钟，为什么不进去？”
“当时维奥莱特一进电梯就不太舒服”林落眼睛向上看，一副努力思索的模样，“所以我们后来就走了楼梯。”
“你们闻不到血腥味吗？”
【凶手一定是提前放血了】
“没有，是维奥莱特先停下来我才发现不对劲的，没想到...”
林落像是终于打破了那层强装起来的面具，脆弱的泪水从那灰蒙蒙的眼中流出，瘦弱的肩膀随着情绪抖动，彷如一滩化了的海风，被咸热的温度填满。
“你和死者生前关系怎么样？”
“不太熟”林落抽了抽鼻子，用纤细的手指抹去眼睛的泪水，“您知道的，我这双眼睛...也交不到什么朋友”
【她的眼睛是真的有问题吗？】
郑兰警官抽出纸巾递给她，随着一张张纸巾拧成团，她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你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来了。
林落事先就在救护车上打好了腹稿，这也正是她此行的最大目的所在。她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反问女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