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尤02
高尤工作很忙,他享受忙碌带来的时间快进。中国汉字真是博大精深啊,忙不就是“心亡”吗?
加上李枳微信后,高尤常常困惑,10万个中国汉字,他竟然很难排列组合,时不时就为要发点什么给李枳问下度娘。舍友告诉他,幽默是男人最好的医美,“这年代,骚话比情诗有用。”
高尤天生缺失幽默细胞,他只好从网上找来一些段子,闲着的时候,挑一个他觉得好笑的发给李枳,刚开始会加一句:网上看到的,分享给你,以免显得唐突,后来他索性定时发,每周三和每周六的中午左右,周三和周六把一星期分成两半,高尤希望李枳每周都快乐。
李枳大多是回复一些“哈哈哈”的表情包,高尤便让同事转了一些表情包给他,他存在手机里,李枳发一个表情包,他回一个表情包。在开启话题之前,他也先发一个表情包暖暖场,来来回回,对框里表情包比汉字还多。
元旦假期来的时候,高尤问李枳:放几天假?
“公司放3天,我估计得加个班。”
“那我去F城,找你吃个饭?”
“不然你给我当导游吧,听说F城有一道菜叫佛跳墙很有名,佛祖闻了味道都要跳墙,是真的吗?”
“最近工作出了点状况,空降来一个项目负责人,我觉得他有点针对我,真想去放松下。”
“还是你想回老家?想回去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开车回去方便些,我也很久没有回去了。”
“刚查了天气预报,元旦都是晴天,求带走。”
高尤连着发了好几条,又加了几个“跪求”的表情包。他没有幽默细胞,好在他有毅力。
“可以啊,我请你吃。”傍晚的时候,李枳回了信息,她不是故意不回,只是白天有场她负责的广告拍摄临时出来点状况,李枳全场连轴转,没顾上看高尤发来的信息。李枳对高尤要来X城见面的事,没有什么想法,两人本就是相亲认识的,相亲不得见面吗?不见面怎么是相亲呢?网恋的时代,已经不适合她这个年龄了。况且她已经很久出门和朋友聚会,和高尤聊天没有压力,不需要思考,不需要照顾谁的情绪,是个不错的选择。
高尤像是接住了一个特等奖 ,很快告诉李枳,已经在她住的房子附近定了一家青年旅舍,把定位发给了李枳。对于高尤的事,李枳难得给出了建议:“住酒店吧,酒店安全。”
“我一个大男人,住哪儿都一样。”
“你住酒店吧,住好一点的酒店,安全最重要。”
“好,听你的。”
高尤不明白为什么在住宿这件事上,李枳这么坚持,但他没有往下问一句。他被很快就能见到李枳的快乐包裹着,因为知道后天要去见她,今天和明天都显得可爱了,就像在机器里转着的棉花糖,周围都散发着黏黏的甜味。至于住旅舍还是酒店,实在没有所谓。
高尤在做选择题的时候向来果断,他相信硬币在抛出前之前,就已经有了答案,所以硬币的价值就是用来坐公交,而不是做选择。原本定旅舍,只是搜索李枳家附近的住宿时,这家青年旅舍在口碑推荐榜上,价格也实惠。高尤开始节省开支,他想快点存够钱买一套房子,一套属于他和李枳的房子,有他和李枳的未来。
端午放假第一天,高尤在说好的时间,提前到了李枳小区的门口。X城和F城同属一个省份,离得不远,动车班次很多,高尤发了10:57分达到动车站的车票信息给李枳,这是两个沟通了一番的时间,从动车站到李枳小区,半小时差不多了,正好可以去吃午饭。
实际上,高尤改签了9点18分到站的车次,他想快一点到达李枳的城市,快一点见到李枳。跨过一座座山,去见一个心里想着的人,这感觉太美妙了。高尤觉得,明明是白天,他却能看到星星,动车窗外的砖房子、木房子、长满了叫不出名字的植物的田野,都在匆匆闪过,虽然来不及捕捉,但不影响这世界的美。
可惜那年的元旦假期,从1号开始,如果是31号,还可以和李枳一起跨年,会有意义得多,不过这点缺陷,并不妨碍高尤的期待。以后他们会一起跨很多个年,高尤想着。那天他穿了一套休闲装,等待的时候,他拿出手机,看了自己的发型,还好,没有乱。来之前,高尤去了趟理发店,把一位男明星的照片给理发师看,让他剪个差不多的发型。
他曾经问过李枳,有没有喜欢的明星。李枳发来一张照片,是一个长相干净的台湾明星,气质清晰脱俗,扮古装应该可以去竞选“天涯四美”,倒是左耳上的一枚耳钉,让他多添了一份勾人的痞气。
应该还是个小透明,不然高尤应该叫得出名字,他回了个“哈哈哈哈”的表情包,然后用开玩笑的语气,发了一句语音给李枳:“我现在去趟韩国,来得及吗?”
“不用,小时候的高尤哥哥就很可爱了。”李枳依旧用文字回道。
这对高尤来说,简直就是一段火焰,点燃了他本就灼热的细胞。“高尤哥哥”这个称呼,已经太多年没有出现在他的世界。
那天他请几个同事去大排档大吃了一顿,作为出血的那一方,高尤自然被灌了不少酒。酒壮人胆,高尤趴在酒桌上,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给李枳。
“李枳,是我,高尤。”
“嗯,我知道。”
“李枳,你找到你的花儿了吗?”
“啊,什么花儿?”
“就是你告诉我的花儿啊,你忘了吗……你怎么能忘记,你不能忘记……你不能忘记,我们说好不能忘记的……你怎么能这样……”
高尤越说越大声,语句断断续续,酒精控制了他的大脑,让他暂短了忘了自己在何时何地,电话的另一端连着谁。
眼看事情就要脱离轨道,同事张凯赶忙抢过了手机,跟李枳说了抱歉,告诉她高尤喝多了,请她不要在意一个醉鬼的话。
李枳说没关系,麻烦照顾下高尤。
“好的好的,嫂子放心吧”。挂了电话,张凯发现高尤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第二天,高尤看到手机的通话记录,才想起昨天给李枳打了电话,那些不适宜的话,也都记起来了。他按了几下脑门,然后给李枳发了信息:不好意思,昨天喝多了。
“没事,你休息好了吗?嗓子不舒服的话,泡点蜂蜜水喝。”李枳很快回了信息,她是真没介意昨晚高尤的失态,只是她也确实想不起“花儿”是什么意思,她懂得这种念念不忘,是对某个人来说不可替代的珍贵。要说抱歉的应该是她。
高尤连发了三个“求原谅”的表情包过去:“嗯,满血复活了,又是为祖国奉献热血的一天!”
李枳回个了表情包。高尤知道,这件事在李枳那儿翻篇了,难过多于开心,倒是希望李枳能生点气,反问他“花儿”到底是什么意思,那他会立刻买张动车票,自己开车,以最快速度速度出现在李枳面前,然和她讲一遍小时候他听到的故事。李枳的不在意,又在提醒他,自己在李枳心里还没有站上位置,那个故事,对李枳来说,不过是随口一说而已,就像情感电台里,为了开导接线进来的某个听众,总要说一个故事:很久很久以前……
高尤懊恼自己喝了太多酒,不该高兴过了头,太快去尝甜头。他并非天资聪颖,从小学开始,他就需要很努力很努力才拿回了一份让高致远满意的成绩单,高致远高兴的时候,会给他几张写着可观数字的钱,让高尤去买糖吃,但高尤舍不得买糖,糖太快融合了,消失得太快的东西,他没有把握能拥有。所以他总是拿着钱去书店,买回一堆辅导书、一堆练习卷,然后再继续换得高致远的下一份奖励。
第二天上班,张凯见到颓靡不争的高尤,问了一句:“怎么,嫂子还生气哪?“”
“嫂子?什么嫂子?”高尤不明所以。
“就昨天你打电话的那个姑娘啊,我们昨天可是集体跟嫂子集体问好了。”
“你们……你们跟她说话了?”
“可不是嘛,你醉成那样,嫂子让我们多照顾着你点……”
高尤不说话了,他不知道李枳对“嫂子”这个称呼是什么想法,那时候他们半明不明的状态,他也不能怪张凯他们乱叫,男人之间开个玩笑很正常,见到有点暧昧的女孩,都叫“嫂子”,况且他和李枳的关系,用暧昧来形容,怕是不太合适。
高尤想要不要发个信息给李枳,让她不要在意同事的玩笑,但他又犹豫了,再提昨晚的事,他没那个勇气了,再加上他也确实有一点私心,张凯叫嫂子,也没有错吧,这么看来,至少在外人眼里,他和李枳,已经是一对了。
事情已经发生,继续懊恼不是良策。之后高尤没有再提过“花儿”,他依旧每周三、每周六中午给李枳发个冷笑话,有时候也丢过去一些网上淘来的脑筋急转弯题目,他发现李枳很喜欢玩脑筋急转弯,特别是一些小学生的逻辑题,给出的答案千奇百怪,李枳会主动问高尤正确答案是什么,高尤便会像开奖一样告诉她。
他知道每一个脑筋急转弯的答案,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听到一句“高尤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