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胤礽和胤禛不再一处上课。再加上尚书房学习繁重，胤礽完成师傅布置的课业，又要去到康熙身边，由康熙亲自教导，上小课。
因而胤禛见到胤礽的机会，可谓是少之又少。导致胤禛连个感谢胤礽的机会，都没有。
这不，今儿个趁着午睡时间，胤禛悄咪咪溜出阿哥所。
他避开捂眼，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苏培盛，一路来到弘德殿。
弘德殿此刻敞着大门，胤禛不知道胤礽这会儿会不会休息。所以并没有贸然进入，而是趴在门后面，探出小脑袋，偷偷观察里面的情景。
这一举动，倒是吓了，负责服侍胤礽起居的太监李允一个激灵。
妈呀，木门成精，长脑袋了！
待看清楚来人后，他才长舒一口气，平复情绪，忙把胤禛往屋里招呼。
“哎哟，四阿哥。外面天寒地冻的，您站在那里干什么？快点儿进屋来，可别被寒气侵体，染了风寒。”
如今正值寒冬，外面确实挺冷的。
胤禛没有推脱，他迈开小碎步，乖巧的来到屋里。
可能是房门打开的缘故，即便屋里燃着炭火，也没有比外面暖和多少。
胤禛在屋里瞧了许久，都没有看到胤礽的身影，禁不住问道：“公公，二哥回去休息了吗？”
李允拿了一个手炉，递给胤禛取暖。然后又倒了一杯热茶，递给胤禛驱寒。
“没有，主子去乾清宫，陪万岁爷用午膳了，一会儿就回来。”
“哦哦。”胤禛恍然的点点头，他并不准备去乾清宫找胤礽。
笑话，他可是从阿哥所偷跑出去的。如果去乾清宫，岂不是自投罗网。所以，他准备呆在弘德殿，抱着手炉等胤礽。
干等太过无聊，胤禛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李允聊天。
“李公公，为什么大冷天的要把房门打开呀？是二哥嫌屋里太热吗？”
顾及胤禛年龄小，身子弱李允今天特地提前放下厚门帘，以免冷着胤禛。
他边忙活边笑着回胤禛的提问。
“隆冬天寒难忍，哪里会有人嫌弃屋里热呀。开门主要是为了通风排味。因为屋里一直燃着炭，时间久了，味道总归是不好闻的。因而每每主子去乾清宫，找万岁爷用膳时，奴才都会把门打开。等主子快回来时，再把门关上。屋里炭火烧的旺，用不了多长时间，便能将整件屋子烧的暖呼呼。这样等主子回来的时候，既不会感到寒冷，又能得到一间味道清新的屋子。”
“原来是这样啊。”胤禛受教的点点头，“李公公真是有心了。”
李允闻言笑了笑，“这都是奴才份内的事。”
胤禛又问道：“那李公公，二哥去找汗阿玛用膳，通常什么时辰回来？”
李允估摸了一下，胤礽离开的时间，“按照平常来看，差不多这个点儿，主子就要回来了。”
这不，二人正说着，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发出吱呀一声。
胤礽带着一身冷冽，从外面走了进来。
看到屋里坐着的那团小小身影时，胤礽脸上的表情明显一怔。当意识到这里是弘德殿，不是毓庆宫后，他脸上的表情，又迅速恢复如常。
他解下身上的斗篷，递给李允，淡淡道：“四弟，你怎么来了？是又碰到什么麻烦了吗？”
二哥他真的，我哭死！他人好好，居然会关心我生活过的怎么样。
胤禛的小迷弟属性，因为胤礽的一句话，又增加了几分。
他拨浪鼓似的摇摇头，“没有，我今天是来感谢二哥的？”
“感谢？”胤礽抬起漂亮的眸子，眼里尽是不解。
“对呀。”胤禛弯起唇角，脸上洋溢出一个大大的笑，“如果不是二哥，恐怕我和五弟，到现在还误会着大哥，还生活在殚精竭虑中。二哥帮了我们一个如此大的忙，当然要来好好感谢二哥啦。”
胤礽这才知道，胤禛说的感谢，是件什么事儿了。
他扯了扯唇角，没有说话。而是拿起桌上的兵书，坐在书桌前翻阅。
胤禛好不容易才见到胤礽，平心而论是不想离开的。
却又怕继续呆在这里，会打扰到胤礽用功。所以内心很是纠结。
许是他纠结的太明显了，胤礽放下兵书，从书架中抽出一本《论语》，递给胤禛。
“如果觉得无聊，先看看《论语》解闷吧。碰到不懂得地方，可以来问我。”
胤禛惊喜的捧着那本《论语》，他兴奋的眨巴眨巴眼睛。
二哥给我书，也就是说我可以留下来了！！
如果换作别人，可能会再询问一遍。直到得到主人确切的许可，才会放心留下。
胤禛和他们不一样。万一询问时，得到不一样的答案，岂不是得不偿失。于是他选择相信自己的猜想。
“二哥放心，我一定会乖乖看书，绝对不打扰你！”
小孩儿说的奶声奶气。胤礽抬起头，朝小孩儿那边看了一眼。虽没有说什么，但脸上和煦的表情，足以证明他的心情还不错。
奈何胤禛是只，只想摆烂的小海螺。用功不到一刻，就装不下去了。
不是看看这里，就是瞧瞧那里。
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比别人说个不停的影响力，还要大。
胤礽实在没办法静下心看书。他放下兵书，来到胤禛身边，“四弟，可是看乏了？”
胤禛点点头。又怕胤礽会赶他走，旋即飞快的摇摇头。他小心翼翼道：“二哥，可是我打扰到你了？”
如果说真话，那答案毫无疑问，是打扰到了。但小家伙怯生生的样子，看的胤礽实在狠不下心，说真话伤他的心。
于是摇摇头，“没有。是孤看乏了，想做些别的事情，放松一下。”
正在做事的李允，像是听到了什么惊天大事一般，吃惊的瞪大眼睛。
这还是他那个，努力到时常挑灯夜战的主子吗？一定是他听错了！对，一定是这样！
然而事实当前，纵使李允再怎么不相信，他也得相信了。
另一边，早就想弃书放松的胤禛，听到这话，丢到书本，一整个不装的大动作。
他眨巴圆咕噜噜的眸子，粉嘟嘟的小嘴，叽叽喳喳的提议，做什么才最放松。
最后思来想去，还是讲笑话最能愉悦身心。
“二哥，二哥。”胤禛兴冲冲的说：“我跟你讲。从前有一个包子，有一天它困了，你猜猜后来怎么了？”
“不知道。”
“他就熟了。”
“？？”胤礽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不一样的表情。他皱眉不解的问：“为什么，他困了，就熟了？”
“因为他去睡了一个回笼觉。笼屉一蒸，可不就熟了嘛。”
胤礽有没有被逗笑不知道，胤禛这个讲笑话的人，倒是被自己的笑话，逗的眼泪直流。
笑容会传染。胤礽淡漠的脸上，也禁不住染上一抹浅浅的笑。
“还有还有。有一天，鸭子和蟹猜丁壳，二哥你猜，最后谁赢了？”
“鸭子赢了？”胤礽试探性的说。
胤禛故作高深的摆摆手，“不是哦。是蟹。因为鸭子只会出布，蟹有两个大剪刀，可不就是它赢了。”
说着，还摆出两个剪刀手。
你还真别说，胤禛的笑话虽然冷的，赛过寒冬腊月的天，但听了却总会忍不住勾起唇角。
愉悦身心，放松心情的效果可谓极佳。
就连李允都禁不住感慨，“主子好久都露出一副，这么轻松的表情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眸光闪动，小家伙扯扯胤礽的衣袖，“二哥二哥，我以后经常过来，给你讲笑话好不好？”
胤礽表情瞬间怔愣住了，仿佛如鲠在喉。
他可不想最后没被腊月的天冷死，而是被胤禛的冷笑话生生冷死。
胤礽想也没想，就准备拒绝胤禛的提议。他张了张嘴，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一道威严的声音打断。
“什么笑话啊，也说来给朕听听。”
厚重的门帘被人从外面掀开。冷风夹着雪花吹到屋里，冷的胤禛打了一个哆嗦。
看清来人后，胤禛心虚的缩缩脖子，乖巧的说：“汗阿玛，你怎么来啦？”
“哟，听这语气，小四是不想让朕来。还是说，小四做了什么偷偷摸摸的事，怕被朕发现？”
康熙抖掉飘落到身上的雪花，来到火炉边烤火，驱寒。
胤禛调皮的吐吐舌头，他说的理直气壮，“汗阿玛，儿子没有偷偷摸摸哦。儿子是光明正大的来找二哥玩儿。汗阿玛你可不能冤枉儿子呀！”
“呵。”康熙哼笑一声，“那请问没有偷偷摸摸，本该在阿哥所午睡的小四，怎么会出现在弘德殿呢？”
“哎呀。”胤禛扭捏的撒娇道：“儿子这不是想念二哥，所以才会偷溜出阿哥所。儿子是来陪二哥解闷儿，可没有做坏事哦。不信汗阿玛可以问二哥。”
胤礽颔首，“汗阿玛，儿子作证，四弟确实没有做坏事。他只是来给儿子讲了几个，冷冰冰的笑话而已。”
硬了，拳头硬了！二哥居然这么说他的宝贝笑话！
胤禛鼓着脸颊，活像个气鼓鼓的河豚。他要为他的宝贝笑话正名！
胤禛纠正道：“二哥，它们不是冷冰冰的笑话，是会让人开心的好笑话。”
胤礽不明白，小孩儿为什么突然生气。他抿着唇，淡然吐出几个字，“那也是冷笑话。”
裂了，滤镜开始破裂了。
胤禛的幼小心灵还没来得及受伤，又听胤礽继续道：“不过确实会让人开心。”
哎？哎！
小孩儿好哄，因为胤礽的一句话，心情瞬间由阴转晴。他傲娇的扬起小下巴，“当然，那可是我的宝贝笑话。”
被兄弟二人忽视的康熙，此时轻咳一声，成功把重任的注意力，转移到他身上。
“小四，什么笑话，也给朕讲讲。”
有人想要听他讲笑话，胤禛很是开心。他高兴的把先前讲给胤礽的笑话，又绘声绘色复述了一遍给康熙，逗的康熙哈哈直笑。
胤禛得意的看了胤礽一眼。那眼神仿佛再说，二哥你看，我就说我的宝贝笑话，是好笑话吧！
笑完，康熙抬起，轻轻拂去眼角的生理性泪水。
他慈爱的捏捏胤禛的脸颊，“小四，以后如果想来找你二哥玩儿，可以直接过来，用不着偷偷摸摸的。”
虽然得到康熙的准许，是件很值得高兴的事。胤禛却有点儿开心不起来。
他皱着小脸儿，叹了一口气，“汗阿玛，听到这话，儿子很开心。但是以后，恐怕没办法来找二哥玩儿了。”
康熙不明白，胤禛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他询问道：“小四，你为什么这么说？”
胤禛把缘由，一五一十的告诉给康熙，“儿子每天要早起，如果中午不午睡的话，下午容易没有精神。如果和二哥玩儿，儿子就得无精打采的上课。如果精力充沛的上课，儿子就没办法陪儿子玩儿。唔…”他托着脸颊，表情极为纠结，“如果能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就好了。”
康熙的眸色默然暗了几分，他眯了眯眸子，“小四，如果朕允许你来和保成一同上课，你可愿意？”康熙说话时的语气里，带些些许的试探。
胤礽自然是听出了。他禁不住在心里，为胤禛捏了一把汗。
可小孩儿生性单纯，听不出康熙话里的弯弯绕。他实诚的摇摇头，“儿子不愿意。儿子舍不得五弟，五弟也舍不得儿子。”
小孩儿眸子澄澈，看不出一点儿说谎的痕迹。
康熙见状，眼底的阴郁，登时化为乌有。
胤礽跟着松了一口气。
康熙笑着摸摸胤禛的脑袋，“这样啊，那朕便让保成，和你们一起上课吧。”
胤禛惊喜的抬起脑袋，不可置信的问道：“真的吗？汗阿玛？”
“真的，以后每日下午，保成便和你们在尚书房学习骑射，武术。”说罢转过头，“保成，你可愿意？”
和胤禛他们一起上课啊，脑子里不自觉浮现出，胤褆被他按在地上摩擦的惨状。胤礽唇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好像挺有意思的。
“儿子愿意。”
“哇！！”胤禛高兴的一把抱住康熙的大腿，“汗阿玛，您真好！”
*
康熙重孝道，尤其敬重，扶养他长大的太皇太后。因而每日清晨都会去慈宁宫，给太皇太后请安问候。
阿哥虽然不用如康熙一般，日日打卡。但也要隔几日，去上一次。
这不，今儿个又到了，去给太皇太后问安的日子。崽崽们用过早膳，结伴而行。
不在尚书房用膳的胤礽，特地从弘德殿，赶来尚书房和几位阿哥，一同前往慈宁宫。
胤祉性格孤僻，不喜欢与人来往，自然吊车尾，慢悠悠的走在大部队后面。
胤礽和胤褆争锋相对。虽说是并排走，两个之间离得，恍若隔了一条银河。不过胤禛夹在他们中间，倒也不显得违和。
至于胤祺呢？不知道憋着什么坏主意，一马当先，走在最前面。时不时看看堆积在一遍的积雪，时不时又转过头，看看身后的几人。
他忽然停下脚步，站在原地等胤禛几人的到来。
等到他们走到身边后，笑眯眯的凑到胤禛跟儿前，“四哥，我们来玩儿一个游戏，好不好呀？”
结果惨遭拒绝，胤禛看都没看他，直接道：“不好。五弟，我知道你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所以我是不会上当的。”
计谋被胤禛不留情面的拆穿，胤祺不悦的冷哼一声。
如果放在平时，他肯定会软磨硬泡的求胤禛同意，但今天的他不能。他还得去套路其他几个人。
如果因为胤禛一颗芝麻，导致计划暴露，丢了西瓜，岂不得不偿失。
于是胤祺立马调转方向，来询问胤礽。
胤礽答应的十分爽快。
胤祺只顾着高兴，因而并没有胤礽唇边，勾起的那抹不怀好意的笑。
“五弟，你想要和孤玩儿什么？”
几个崽崽也因为胤礽的同意，纷纷停下了脚步。他们驻足在原地，目光朝二人望去，想要看看，胤祺到底要搞些什么名堂。
“很简单，二哥。你只需要站在我的外侧，然后和我碰撞即可。”
胤礽皱皱眉头，兴致不高的说：“五弟，这游戏太简单了，孤不太想玩儿。”
胤祺怎么舍得到嘴的鸭子，就这么飞走了。
他忙道：“二哥，很好玩儿的，不信你试试。”那迫切的模样，就怕把“我不安好心”五个大字，写在脸上了。
即便如此，胤礽依旧没有答应。而是在胤祺的软磨硬泡下，才面上同意和胤祺一起玩儿游戏。
然而，游戏还没开始，胤礽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发难。
在胤祺的描述中，胤礽应该站在里侧，胤祺站在外侧。但胤礽却说：“五弟，我年长于你，力气自然也要大你不少。如果我站在外侧，难保不会一个没控制住，把你撞到雪地里。不如你站外侧，我站里侧。这样一来，即便我使大力，你也只是踉跄，并不会摔倒。你觉得呢？”
这样一来，完全违背了胤祺的初衷。他疑惑问道：“是这样吗？”
“对呀。”不等胤祺做出反应，胤礽直接大跨步，进到胤祺内侧，“五弟，可以开始了吗？”
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胤祺还能怎么办？只能放弃原计划，和胤礽好好玩儿游戏。
他想好好玩儿，胤礽可不想好好陪他玩儿。
在两个人碰撞力度，逐渐加大的时候，胤礽突然一个后撤步。本该挡在胤祺身侧的阻碍，消失不见，胤祺径直冲向一旁的积雪。
积雪不浅，跌在上面松松软软，一点儿都不疼。
胤祺却非常不开心。他撑着地面，从雪堆里爬出来，撅着嘴巴，不满的埋怨，“二哥，你怎么能这样。”
胤礽跟个没事人一样，撇了一眼胤祺，“我怎么样了？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
诡计被当众戳穿，胤祺被怼的一时语塞，竟连反驳都忘了。
胤礽却没有再理睬他，而是走到胤禛身边，攥起胤禛冰凉的小手，“走四弟，我们慈宁宫给乌库玛莫请安。”
胤禛扭过头，望向沾了雪的胤祺，“二哥，我们真的不等五弟他们吗？”
“不用，大哥还没和五弟玩儿游戏呢，他一定不舍得五弟离开。外面天寒，我们还是快些去慈宁宫取暖吧。”
正如胤礽说的那样，胤褆还没和胤祺玩儿游戏呢。他凑到胤祺跟儿前，“五弟，二弟不陪你玩儿，大哥陪你玩儿。大哥保准不戏弄你。这次你站里面，换大哥站外面。”
胤祺狐疑的看着胤褆。那眼神仿佛是在问，大哥，我能信你吗？
胤褆也不勉强，“如果五弟不愿意就算了。”
虽然失败在前，但有人主动送上门，胤祺还是决定再试试。
他本就站在胤褆身侧，所以不需要挪动位置，他道：“大哥，开始吧。”
“好嘞！”胤褆说完一个使劲儿，只见娇小的胤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再次跌倒在了雪地里。
冰凉的触感再次席卷全身，胤祺整个人都是懵的。他不可置信的看向胤褆，愣愣的喊了一声，“大哥？”
胤褆则是俯下身，笑眯眯的眯起眸子，“五弟，多谢你出的好主意，我玩儿的很开心。”
然后在胤祺呆愣的目光中，快步去追赶走在前面的胤禛二人。
此时吊车尾的胤祉，终于快跟上大部队的脚步。看着不远处逐渐变大的人影，不死心的胤祺，再次从地上起身。
他抖掉身上的雪花，满怀期待的等着胤祉的到来。他就不信，面对一无所知的胤祉，他的计划还能落空。
当他奶声奶气的去询问，胤祉要不要玩儿游戏时，胤祉径直从他身边路过，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他。
良久过后，胤祺才听见一道冷漠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