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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水东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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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喉的心情很不美妙。

理智上他比初昭更清楚断绝关系背后潜藏缘由,充满了谎言与欺瞒的前半生在潜意识中一定不会是太好的印象,哪怕决意舍去亦是理所当然。

然而情感上依旧有种一腔真心喂了狗的不爽,那些无言的愤懑在胸膛中激荡,明明是此间仅剩的温度,却总让他回忆起天都高台上独自一人享用的寂寞。

他像是园丁悉心照料树苗一般倾尽心血,而树苗长成参天大树,枝丫独立于风雨,仰头是她投下的荫蔽,于是园丁的照拂也不再需要。

雏鹰总要在天空飞翔,正如父母的职责仅仅是与她同行半程后渐行渐远,更何况他缺席了太长的时间,在他转身之时,千年时光流泻而过,留她一人静听风雨。

所以此刻她的一切反应都可以被原谅,罗喉在心中为她的话语找到各种依据,而这些心理准备完全粉碎于太学主一语中。

再怎么说服自己还是不爽,辛辛苦苦养大的孩子不肯认暂且不论,什么阿猫阿狗也敢让他离开,罗喉一刀劈在太学主身前,看他目光还不死心地示意天不孤上前,手下攻势越发激烈。

自家孩子那么乖巧懂事,哪怕没有记忆都不忘他的喜乐安危,叛逆成这样一定是别人带坏了她!

退一百万步就算是她真心,留在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身边罗喉也绝不允许,反正已经是这种态度,罗喉不介意再糟糕一下。

说来说去都是死神的错。

更别说他还来自学海无涯。

对云曦月叠了八百层滤镜的罗喉对学海无涯是另一种深恶痛绝,这种深恶痛绝微妙地与太学主此刻的所作所为相叠加,满心满眼就是试图了结眼前这个拐带了自家女儿的混蛋。

太学主准确接受到了罗喉对他不加掩饰的杀机。

某种程度上同属被传言忽悠瘸的太学主第一想法还是,罗喉要对初昭动手,对他这个干预之人自然愤恨不已。

但眼下的情况再去分辨亦无意义,太学主对自己拉走仇恨这件事反而报以庆幸,毕竟初昭之前那仿佛下一秒就命悬一线的状态对上罗喉的确让他不放心,将仇恨牵连到他身上,对初昭是件好事。

于是不动声色将战场拖到距离初昭更远处,太学主招架下罗喉的攻击,顺道还在柴火上添了一把油,“能从戒玺中脱身,是吾低估你的能为。”

罗喉:“……”

非要提死神做过的事,你是真觉得自己活腻歪了。

如果说罗喉一开始对他的恶意仅仅源于对初昭的关注,那么这份“提醒”让他终于想起他与死神还有这么一遭恩怨。

“罗喉戒玺,你该死的理由,又多一分了。”

战场越发声势浩大,显而易见两人动了真火,天不孤扔下两方,速度来到初昭身边,拉起了正紧紧捂着胸口的人。

银针迅速切入穴位,却在靠近她肌肤同时被刀气弹开,天不孤又气又急,以他目力,可以清楚看到皮肤下□□的血管,像是岩浆散发着令人心悸的热量。

“初昭!”他惊呼出声,试图唤回她的神志,后者被这一声唤回些神志,猛然抬起头与天不孤对视,天不孤与那双染满了凄艳霞光的眼眸对上,仅一眼就让他几乎停住呼吸。

那是一双何等扭曲的眼睛,疯狂与不甘在其中放肆蔓延,像是末路的狂徒面对将自己置之死地的猎手最后反抗,如浪潮的杀意汹涌而来,带着不死不休的恨意与癫狂。

只有地狱中的恶鬼才会有这么可怕的执念,想要将眼前敌人一起吞噬的执念,那是不共戴天的杀身之仇。

天不孤接触过许多各种意义上的恶人,再凶恶的面目落在他眼中亦是漫不经心,故而他对初昭此刻的反应在怔愣之后迅速恢复正常,口上一边竭力缓和着她的情绪,心中却不由猜想着罗喉究竟做了什么才把她逼到这种地步。

他从没见过初昭有过这样的失态,她惯来有着把别人逼疯的从容,面对死亡都是轻描淡写的随意,她连死亡都不怕,还有什么能让她露出如此狼狈的姿态。

初昭好似也察觉出自己的异样,她在对视后狠狠闭上了眼,双手抱着头陷入沉默,身上那股不受控制的杀意被收敛干净,良久后传出一句嘶哑的回答:“我没事。”

天不孤干脆利落忽略了她的话语,见她情况安稳下来也放手诊治,胳膊上的伤口还没等到她出手,初昭从袖子里掏出些粉末按到了伤口上,很快便止住了血流。

她又扔了口药丸,由着天不孤为她施针,压制体内翻滚的力量,虽然在罗喉面前口口声声一副束手就擒的表现,初昭还没有就此去死的准备。

换句话说,为了能在对付死神方面尽到全部力量,在除了邪天御武这唯一隐患也是最大依仗不能改变之外,初昭很努力保持自己战力维持在巅峰。

她本就有着不弱的医术,调理自己身体轻而易举,之所以一直表现出来的力不从心,全因为邪天御武之力在她体内着实麻烦。

体内本源之力与邪天御武冲突,水与火发生碰撞,结果只有一方消耗殆尽的结果,前者又没有完全将后者压制的力量,实际强弱对比导致的可能就是,后者会将之烧尽。

她不可能摘去邪天御武的力量,那会斩去她大半条命沦为废人,留在她眼前的路只有一条,在被火焰焚尽之前,先让它照亮身前的路。

在达成这个目的之前,初昭不会允许任何人动摇她的意志。

“帮我控制住身体状况。”初昭按住天不孤手腕,一字一句道。

天不孤看她表情差点想把针扎她脑子里,“我可不打算这时候给你收尸,你现在身体需要的是静养,不想前功尽弃就安稳一些。”

“可现在情况由不得我当看不见。”她的视线投向她身后太学主与罗喉,“没有外人干预,一时半会他们分不出结果。”

“坐山观虎斗于你不该更是上策,”天不孤不满道:“病人就要有病人的自觉。”

“可我并不想让他把时间浪费在这方面,没意义。”初昭见说不动,自己抢了他手中银针,眼也不眨朝心口扎入,银针迅速融入身体,下一秒她就起身消失在天不孤眼前。

天不孤则是为她这熟练的动作一愣,之后又是对她下针的位置一惊,等到人离开更是原地差点冒火。

所以说这种懂医术又不尊重大夫的病人最讨厌,自以为了解身体认为可以掌握就随意磋磨,她倒是清楚哪里最快能控制住情况,扭头就无视了对身体的伤害。

但初昭想要插手战场的冲动显然惹到不止一人,太学主在抽空瞥见某位姑娘提着刀就要赶来的时候额角一跳,手下末日神话一转攻势,一道刀光就朝着初昭劈去。

刚好罗喉也发现了蠢蠢欲动的初昭,计都刀势同样转了方向,两人不约而同地发出警告。

初昭眼睁睁看着她面前一左一右两道刀气截断她前进的步伐,将将落在她两步之外,崩起的尘沙险险沾到裙角。

“……”

噗嗤——

原本还在恼怒的天不孤转头见到这种画面也不由笑出声,看不惯她行为的不止她一人,而且这两位在物理方面说服力很强。

“回去。”

“吾会替你解决。”

几乎同时响起的两道声音一个比一个更高冷,但掩盖不住其中阻拦进场之意,比之于罗喉近乎于命令般的语气,太学主更多了几分无可奈何的诱哄。

他实在清楚她的性格何等执拗,顺着她的脾气惯了,连阻挠都失去些底气,只能是半承诺半纵容。

然而这句初昭听没听进去先不提,在他对面的罗喉却听着相当不舒服。

什么叫替你解决,什么时候他与初昭之间的事要由无关之人来插手,而解决两字,明显是把罗喉划为了需要处理的问题。

罗喉的脾气从来算不得好,仅剩的宽容全搁在初昭身上,固然他能对初昭的叛逆睁只眼闭只眼,在保证她安危的情况下不做太多干涉,但那只限于她的意志。

心甘情愿放她独行是一回事,旁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把她抢走是另一回事,纵然此刻两人相望不相亲,罗喉依旧是这世间最有资格对她做出决定之人。

顶着义父之名,罗喉在她生命中却毋庸置疑担当着父亲的角色,对生而丧父后又丧母的云曦月来说,罗喉在她成长中留下的印记之深甚至可能比过一些亲缘淡漠的父女。

过往属于他们的时光被冲刷殆尽,只剩下罗喉独自品味,试图去抓住那些回忆的碎屑。

而现在有人连这份权利都想要占有。

面具下传来一声叹息,愤怒到极致反而没了声响,太学主提起警惕,而后险之又险拦住罗喉的动作。

“吾不会让你伤害到她。”

惊艳的刀光就在几步之外绽放,太学主又一次挡在了初昭面前,斗篷之下的声音缓慢却坚定,原本信念在罗喉那一刀后有所动摇,但更多仍然是不变的坚持。

不论罗喉目的如何,只要初昭不愿意,谁都不能将她带走。

“让开,”罗喉继续道:“吾与她之间,轮不到一个外人来指指点点。”

“外人,”太学主声音冷冽地重复了这个词语,“至少在她眼中,吾比你更值得信任。”

罗喉怒极反笑,刀光比任何语言都具有说服力,太学主持刀而对,却不料身后静默的女子忽而抬刃,浩瀚无匹的劲势在暗夜中爆发,威力之大竟使得现场一扫阴霾。

“说得很有道理,可你们两人是当我不存在吗,”她从太学主背后走出,劲风扯动她的裙袂飞扬,踏着狂风而来的女子,纵是一身血迹也掩不住满溢而出的气势。“无论是谁,都没有主导吾之意志的权力。”

是她最近表现出来的态势太柔弱吗,以至于让人会有可以无视她之意见的错觉,初昭弯下了眉,气势全开之下连罗喉与太学主都不得不停手。

真把人惹急了谁都落不着好,太学主关心则乱,罗喉又习惯了把她当孩子保护,一时没反应过来,可关键是反应过来,他的态度也没几分改变。

“回去,与你无关。”罗喉朝她看过去,语气极为打发,整个一副大人打架小孩别插手的样子。

闻言太学主意外朝罗喉看去,隔着面具都能体会对初昭与对他时的差异,一个视之若仇寇,一个……格外地宽和。

面对他是恨不得砍死的憎恶,面对初昭别说是杀意了,明明是一模一样低沉的语气,太学主就莫名从中听出些温度。

……区别对待到让他有些不安。

“你为我而来,怎能说是与我无关。”在太学主出口之前,初昭已上前一步与太学主并肩,灿灿明眸已看不出刚才的混乱扭曲,尽是一副卓然明丽之态。

但她的行动已说明自己的选择,不遂某人之意的选择。

太学主看她走近时简直是心惊胆颤,他实在担心罗喉会直接来一刀,这么近的距离不好阻拦,即便他确定初昭自己可以解决,但担忧这种情绪向来不由控制。

可罗喉依旧沉默,劈天斩地般的力量好似消弭不见,伤害她这个意识从来没在脑海中存在过。

现场又一次陷入僵持。

罗喉再次出手面对的会是太学主与初昭合力,罗喉不惧敌手,可他无法无视初昭的状态。从刚才交手之时他便能察觉对方克制的力量,她全力出手会有怎样的威力,没人比罗喉更清楚。

太学主亦然,若不是罗喉在场,他恨不得把她按到床上让天不孤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看过她之前奄奄一息的状态,他怎么也不可能相信她这么快恢复到正常。

这么算起来,三人中战意最沸腾的却是初昭,罗喉与太学主都是一副“我们打可以但是你动手就不行”的态度。

“回答吾之问题。”既然打不起来,罗喉又重新回到一开始的初衷。

初昭头疼地叹了口气,“我不认为那个答案有什么重要,你的坚持根本毫无意义。”

“你的沉默,就是重要所在。”

如果答案不重要,初昭为什么不肯解释,恰恰是她不肯说,才让罗喉相信,那是她如今一系列行为背后的关键。

“……”

初昭已经好久没有这种体验。

她能在行动上不漏痕迹,但罗喉看她直指本心,从她情绪从她思维上入手,推出的答案无比靠近真相。

说不过自己便无法说服罗喉,某些时候初昭甚至有种对方比自己更熟悉自己内在的错觉,那些灵魂中她都分辨不清的痕迹,他或许能给出答案。

初昭的哑然落在罗喉眼中就是心虚,没理也能说出三分理的伶牙利齿此刻一反常态的安静,任谁都不会认为那个答案不重要。

可他现在这个状态她能说吗,初昭抬头看向罗喉,隔着面具始终摸不清对方深浅,对方似乎也察觉她的注视,负手独待着她的回答,看上去特别好说话的样子。

……真要是那样真好了。

初昭自嘲一笑,散去积蓄的力量,“你的来意,虽然很不可思议,但我接收到了。”为我而来,为我的安危而来,排除那些不可能的答案,那就是唯一的可能。

不是为了杀她,不是为了仇恨,云曦月身上可能还有值得他在意的消息,可舍弃过往的初昭,与他的牵连就只剩下她本身。

只是她自己。

初昭也好,云曦月也罢,在罗喉眼里,这个人就是最大的理由。

清楚这一点后,初昭心中没有丝毫安慰,拦在她面前的山峰依旧巍峨,差别只是换了一种方向。

“我猜她一定在你面前极为坦诚,才让你养成这种直来直去的习惯,明知道不肯轻言,却也不移自己的意志。说不清是你的固执,还是她的放任。”初昭一边说着一边从袖中翻出来件东西,扬手一掷抛向罗喉。

罗喉从黑袍里伸出手抓住,太学主只觑见一抹绿色,便听到初昭继续了下去,“但我没她的好脾气。与其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不如自己去寻找答案。”

“我想这对你并不是问题。”

初昭说完后便再不开口,可诡异的是罗喉居然真的在原地考量起这个答复,而后一扬袖袍转身离开。

他竟真的这样退去,太学主颇为惊讶,挑眉看向初昭,“你给了他什么?”

初昭摊手,手中一簇竹叶郁郁翠然。

太学主拈起一枝,语气莫名,“哪来的?”云曦月以竹为信不是秘密,现在这东西来到了初昭手里,莫非她已经与天都之人有过接触?

心中设想着这件事可能的后果,太学主面上仍是一番不动声色。

“前几天路过亭苑竹林顺手摘的。”

初昭浑然不觉太学主心思,学海无涯到底是儒门之地,青竹这等风姿挺拔的君子之树并不罕有,反而因其气节而随处可见。

云曦月爱竹,初昭亦然,随身携带几支并不让人意外。

太学主松了口气,又言道:“这东西如何说动罗喉。”

“打动罗喉的不是竹叶,而是它背后代表的意义。”初昭眨眨眼,意外地生出些狡黠,“我只是祸水东引而已。”

“……云曦月?”

这世上或许有很多人会以竹叶为记,可罗喉身为她的义父怎么会不明白云曦月的喜好,初昭拿出竹叶,所指示的对象只有云曦月一人。

她在暗示罗喉去找“云曦月”。

初昭就是云曦月,这个当然不是让罗喉再去纠缠她,而是让罗喉自己去查找答案。

撬不开初昭的口是客观现实,如初昭所言,罗喉在云曦月身上的确没发过愁,他想知道的不想知道的云曦月都会提前给他放到眼前,于是真碰上初昭死活不肯多言,灯下黑的罗喉除了揪着她问一时半会也没法,而对并没有点亮审问这一技能的罗喉来说,他实在没法在缺少信息的情况下推测出真实情况。

另一种角度其实也说明了,罗喉对云曦月的确是无比信任,信任到除却她之外根本懒得去找旁人询问。

于是在某人身上碰壁的情况下,罗喉不得不考虑捡起自己丢掉许久的动手能力,试图从江湖纷纷扰扰的传闻中扒拉出初昭异常行为背后的渊源。

这对罗喉与初昭来说,都是各退一步的结果。

“可你只是在拖延时间。”太学主指出问题所在,“罗喉不肯收手,他早晚会自己得到答案。”到时候初昭会这么容易再劝动罗喉吗,太学主不懂他们俩打什么哑谜,可他明确知晓那位武君做下的决定必然会践行到底。

“关于这件事……”初昭微吟后道,“听说江南桃花三月便会绽放。”

“……你想去看?”

便是太学主也一时没跟上初昭这跳跃性思维,卡顿了半响只能扯了个问题。

这自然不是初昭的想法,“我是说,到那时候,与我们又有何关系。”

等罗喉把真相挖出来她估计早就跟太学主同归于尽,之后的事情,哪管洪水滔天,她本就没那么多未来可供思考。

隐藏在话语背后的含义被太学主轻而易举的捕捉,眼前言笑晏晏的女子比他对未来的死亡更加认真,天剑已经出世,属于“死神”的结局将要到来,他们心照不宣维持着这份和睦的假象,等待的是一场共同毁灭的终点。

这份认真该如他所愿,可太学主却难得并不开怀。

在太学主沉思之际,天不孤终于慢悠悠飘到了两人身边,他的放松在初昭强行镇压下罗喉与太学主之时已然飞到九霄云外,没谁比他更清楚初昭此刻残破的身体会有多大的负担,越清楚便越让他生气。

“两位的交谈可否告一段落。”

天不孤幽幽的声音唤醒太学主的闲思,抬头所见就是刚还侃侃而谈的初昭眼中闪过紧张,面对罗喉能不惧不畏,与他讨论不落下风,对上天不孤却……

他还在想着,天不孤便猛然抬手击在初昭后心位置,力道之大让她站立不稳几欲前倾,还没等太学主反应过来这突发情况,天不孤便飞快伸手揽住初昭,从她胸口处拔出一根晃悠悠的银针。

太学主简直头皮发麻,一瞬间他与天不孤的心情同频,她的胆大妄为真的要被好好教训一番,她还真就什么事都敢做啊!

深觉医生尊严被践踏天不孤趁着初昭气息混乱之时拎起人就走,被天不孤眼中寒光震慑住的太学主一句话没阻拦,虽然他还想问问初昭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显然此刻的天不孤没有谈论的欲望。

治疗重要治疗重要,说服自己的太学主长舒了口气,回过神来发现手里还攥着她递过来的叶子,绿叶因劲力变得充满折痕,在死神力量侵染之下修炼腐朽,太学主凝望着它,忽而就被一夕海棠的话语困扰。

“你为什么要招惹她呢,”神树下的女子容色凄哀,“明明就要等到她的光明,你却又一次把她扯进仇恨的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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