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3 悬壶济世救苍生
2046年，小翎以620分考进了金秋医科大学临床医学专业，现在她的父母送她来大学，爸爸拿着行李箱，妈妈帮她提着桶，他们一路上在叮嘱小翎在学校要照顾好自己。
“小翎啊，你在学校钱不够花了要打电话给我们，千万不要为了省钱吃方便面随便应付，知道吗？”
妈妈说。
“是啊，小翎，听你妈的，没钱了记得和我们说。你康叔叔在金秋市第一人民医院工作，专业上有什么不懂的你可以问他。”
爸爸说。
“可是康叔叔都不爱说话，惜字如金，上次我和他聊天他只简单回答我几个字。我不知道他是否欢迎我问他问题。”
小翎很为难。
“没事，小翎你尽管问他，他那边我会和他沟通好的，其实康叔叔很好说话的，你不用害怕他。”
爸爸想起来自己的朋友康志恒确实很冷漠，别人难以接近，但看在自己是他好朋友的份上，跟他提前联系好还是可以的。
小翎想起康叔叔严肃话少的冷漠形象，心里还是很犹豫，但她还是答应了爸爸:“好，我有问题会去问他的。”
“这才对啊，记得不明白的一定要问到明白为止。”
爸爸说。
爸爸妈妈帮小翎拿行李到宿舍后，就回家了。
小翎看了看周围，只有两个同学到了，她就上前打招呼。
“你们好，你们也是刚来的吧，我是来自北雁市的裘雁翎。”
“我是青葵市的王嘉怡。”
“小翎你好，我家是桔梗市的。我叫陶星妍”
小翎问她们要了联系方式，和她们闲聊几句，就开始整理自己的行李了。
学校通知同学们去拿书，小翎看着王嘉怡拿了一个行李箱去很奇怪，就问她:“只是几本书而已，拿行李箱装也太夸张了。”
王嘉怡看着小翎很是惊讶说:“你不知道吗？我们医学生要学很多本书，一个行李箱恐怕还装不够。”
小翎说:“那我也拿行李箱装书吧。”
于是宿舍六个人每个人都拿着行李箱抬了书回来，一打开行李箱，书立刻就全部出来了!堆成了一座小山。
“啊，要学那么多，头都要秃了!”
小翎哀嚎着。
“学医就是要学这么多书本啊，还有临床试验要做呢，你之前没了解过吗？”
陶星妍奇怪得看着小翎。
“我知道啊，我就是感叹一下。”
小翎不好意思挠挠头。
新书本整理了十分钟才分好，每个人20、30本书，单叠在一起的书本差不多有人那么高。
而且书本几乎全是蓝色封面，宿舍里的人都称作它们为“蓝色生死恋”。
小翎刚松了一口气，班群里的辅导员廖老师就让大家去下载学校规定的学习软件，里面发了题库。
几分钟后，题库下载好了，打开一看，200道题目，这个星期做好了要交上去。
“刚开始就要做那么多作业，唉。”
小翎又在唉声叹气。
“每天做28道题左右就可以了，分开做。学医就是这么累的，加油。”
王嘉怡鼓励小翎。
很快班群里又弹出来一条消息，里面的内容是廖老师让大家有空去下载蓝基因刷一下题，还有临床指南。
小翎习惯了，她不再说话，默默打开一本《医学细胞生物学》来看。
过了半个月后，就要去实验楼做解刨实验了，来到实验教室，小翎就穿上了白大褂。
今天学习解刨小白鼠，同学们有些紧张，老师就让大家放松心态，不要太紧张。
有的同学害怕处死小白鼠，一直在犹豫不敢动手，有好多都是老师帮忙处死的小白鼠，并解刨开它的身体给那几个同学介绍结构。
次数多了，老师就烦了:“你们总不能老是让我帮忙处死小白鼠吧，始终都是要你们自己上场啊。你们连小白鼠都不敢解刨，以后上手术台做手术怎么办？”
同学们陷入了沉思。有的同学刚才还在害怕小白鼠，这时已经壮着胆子去抓住小白鼠了。
老师这才满意，然后继续看其他同学的情况。
国庆节放假了，小翎拉着行李箱回家。
回到家门口，看到几个邻居在他们家门，热闹的在讨论，他们一看到小翎回来，就马上围了过来。
“小翎，你爸妈又吵架了。从今天早上七点半就开始吵了。你爸爸的脾气真够臭的，平时看着很和谐，有时候也会和我们这些邻居打招呼。一发起脾气可真厉害，和你妈吵了一个小时，马上生气得夺门而出，现在都不知道去哪里了。你妈还说滚出家门就不要回来了。你妈的反应很正常，对你爸爸够宽容了，换作是我们早就跟这种老公离婚了。”
邻居黄阿姨看着小翎，轻轻叹了口气。言语里还有对爸爸的指责。
“是啊，小翎，你妈妈是个好人来的，偏偏嫁了你爸爸这样的人，唉。”
邻居谭阿姨说。
这些阿姨向来都是劝和不劝离，唯独小翎的爸妈是例外。
小翎也知道她爸爸的脾气像地上的牛粪一样滂臭，让人难以接近。在工作里有时候也跟人发生争执，有时候心里有意见但是不说出来，他讨厌的同事见到他时会感觉压力很大，气场很压抑。也不服从领导，跟领导也吵架，领导有过多次想把他炒了的想法，但是看到他能力很强，对单位有价值，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只是把大量的工作扔给他做，磨磨性子。也让他尽量不要接触到人产生矛盾，给单位创造价值就行了。
有时候妈妈在单位被人说坏话，爸爸的脾气就更臭了，冷不丁走到那个人面前打爹骂娘，没有礼貌。
单位里的同事悄悄讨论爸爸:以后别说他的坏话，他媳妇的坏话更不能说。这个人发起脾气来一点礼貌也没有，惹不起惹不起。明明平时看到他那么斯文的一个人，也很好说话，很和谐的一个人，就是说话有点直接，表情写在脸上也毫不掩饰。要不是他能力强，领导早就让他回家睡觉了。
另一个同事说:“听说他跟他媳妇也吵架，邻居总是投诉他们家，物业都上去他们家好几次了。”
“这种人跟谁都处不好，正常。连朋友也没几个。他媳妇跟他是一家人，他当然会帮她说话啊。”
“别说了，他走过来了。”
爸爸似乎听到他们说话了，拿着手上的资料黑着脸走过去，回到工作岗位上噼里啪啦敲键盘工作。
这些事情还是妈妈告诉小翎的，小翎有点担心像爸爸这样的性格迟早被领导“炒鱿鱼”。
这时候家里门打开了，是妈妈。
她满怀歉意地跟邻居说对不起，他们家太吵打扰到邻居了。
邻居们也不怪妈妈，反而劝妈妈:“瞳姐，你老公的脾气不是一般的臭，换作我们早就受不了，早就离婚了。听我们说，你别再跟着他了，早点和他离婚，让他一个人打光棍去。”
“他脾气是有点不好，但他其实人不坏的。你们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他也主动来帮你们。这件事情我会处理好的，也尽量不会弄得那么吵了。”
妈妈说。
“唉，我们也只是给个建议，至于结果怎么样由你们决定。我们觉得你是个好人，不应该跟着这样的人受气。”
邻居们无奈地摇摇头，也不好强迫妈妈同意他们的说法。
“真不好意思啊，你们被我们吵到了还那么关心我，慢走。”
妈妈看着邻居各自回到自己的家，默默叹了口气。
听了邻居们的建议，她内心有点动摇，这十几年来确实太累了。
下午5点，妈妈和小翎去逛商场回来，看到爸爸在厨房里做菜。
给家人做菜是爸爸的道歉方式，比平时的菜更好吃。虽然平时很多时候都是他做菜。
“你不是不回来了吗？干脆别回来了，在外面怎么样都不会有人说你了，你给我做菜是没有用的。”
妈妈说。
“我太累了，不如我们分开吧，每天跟你吵架我实在是太累了。”
爸爸停止了拿锅铲的手，沉默了几秒，把煤气炉关了。
他转过头来，眼角有些湿润。
这是小翎第一次看见爸爸哭了。
“阿瞳，我从来没有听过你说累了，你是不是真的要和我分开了？”
爸爸再三确认。
“是的，这次离婚我是认真的，不是儿戏。过几天等民政局开门了我们就去办手续吧。”
妈妈很平静，随后就回房间了。
“阿瞳，你别不吃饭啊，吃了饭你再和我好好说。”
爸爸很难过，以前妈妈说离婚会说等离了就找一个比他脾气好的，年轻的老公，但是很快就和好了。这次她说她累了，看来是认真的了。
“你爱吃不吃，以后我不做菜了。你做的菜我也不吃，有什么了不起？离婚就离婚，我一个人过更好!又没有人说我，多自由潇洒的生活。”
爸爸回书房把门关起来了，只留小翎一个人在客厅里。
小翎把厨房里没煮熟的菜随便煮了几下，就端出来客厅了。
她把饭菜送去妈妈房间，妈妈说:“你不要把饭菜送来，我不吃他做的菜。我点了外卖，等一下就到了。”
于是只剩下小翎一个人在客厅里吃饭，剩下的菜就放冰箱里了。
她之后也送饭菜去爸爸的书房了，爸爸说他没心情吃饭。
妈妈让小翎帮她拿外卖进来房间，随便说了一句:“你爸没吃饭饿死了吧，去书房里看看他死了没有。”
“刚才我去看了，他还是不吃饭。”
小翎说。
“哼，反正离婚后也不归我管了，他怎么样都跟我没关系。”
妈妈说完就让小翎出去了，她需要安静地思考一下。
夜晚，小翎出来倒水喝，见到一个人鬼鬼祟祟地往妈妈房间看，她就放下水杯，拿着扫帚，打开灯，发现是爸爸。
“爸爸，你在干嘛？”
“也不知道你妈妈吃饭了没有，我很担心她。想进去问她又不会理我。”
“她点外卖了，你就不用担心了。”
“但是吃外卖不健康，还是我做的菜比较健康。”
“她自己也会做菜。”
“她做的菜没我做的好吃，我做的菜健康又美味，她喜欢吃我做的菜。”
“那你去向她认错，以后生气时不要总是夺门而出。”
“我觉得我没有错!是你妈太固执了!她都不会变通!所以我想出去冷静一下。”
“你也不会变通啊，你不也总是坚持自己的意见吗？去认个错吧，她会原谅你的，妈妈也不是那种小气的人。”
“反正都要离婚了，她不要我了……不对，是我不要她了!我有什么错？你妈妈不懂得我的想法，还要站在同事那边。反正我没有错!”
“那妈妈就天天点外卖，她又不爱做菜。”
“小翎，你让爸爸好好想想，我先回书房了。”
小翎想到了爸爸最担心妈妈没有好好吃饭，所以就故意扯到吃饭的问题，看来真的有效果，爸爸妥协了。
第二天早上，爸爸见到妈妈出来了，走到她面前，对她说:“阿瞳，对不起，我不应该因为一件小事乱发脾气，夺门而出伤害了你。”
妈妈对于爸爸的道歉很是惊讶，他从来不会轻易认错，用做菜的方式代替口头道歉。
“你居然向我认错了，太不可思议了，这还是你吗？”
“我昨天想了一晚，我确实应该听你的，与同事好好相处，不要随便与他们发生争执，也不要和领导产生矛盾。有不同的意见应该和他们好好沟通，而不是他们不同意我的意见就在心里埋怨他们，认为他们不明白我这样做的意义。”
“你早就应该这样想到了。”
“是啊，其实我早就想到了，只是我想要所有人都认同我的想法，因为我觉得他们有些人不是专业的，还是我这个专业的才懂。”
“你又高高在上看不起人了。”
“没有，我只是单纯觉得他们不够专业，不是看不起人，我对待所有人都是一样的尊重。”
“唉，算了，我也不强迫你，反正你生气时不要表现得太明显，要当做没有事情发生过。回来跟我说，你在我这里什么都可以说的，包括说同事的坏话，就是你不要再乱发脾气了。”
“好，我不会再乱发脾气了。阿瞳，我们不要离婚好吗？我很爱你，离不开你，离开了你我觉得人生没有意义了，做什么都没有意思。”
“你可以找别的温柔善良的女人啊，她们同样可以安慰你，还会仰望你，崇拜你。我知道你最喜欢别人捧着你，称赞你，维护你作为男人的自尊心。而我不一样，我不会随时捧着你，还会说教你。”
“别的人不一样，因为那不是你。那些女人再温柔又怎么样？我对她们不感兴趣。我还是希望那个陪我到老的人是你，你不在我身边我不习惯，也没有目标。你继续说教我吧，只要你不离婚就好。”
“那好，你要答应我不能再乱发脾气。”
“好。”
事情总算告一段落了，妈妈原谅爸爸了。
妈妈拿来了一块别人装修后剩余的木板，还有锤子，老虎钳和钉子，她把钉子用锤子钉进去，又用老虎钳拔出来。
“你看，我把钉子钉在木板上，再拔出来，而木板也不再是原来的样子了。就像你伤害了别人，虽然你跟别人道歉了，但是你已经别人造成了伤害，那伤害就永远存在，只是别人不说你而已。这个道理小学课本上有的，你应该还记得吧。”
“我还记得，是小学三年级语文课本里的《钉子的故事》。”
爸爸说。
“对啊，这小学的道理其实现在也用的上。这块木板我早就准备好了，只是我说你又不愿意听，所以没有派上用场。你要从现在开始每次想生气的时候，不要一下子夺门而出，你知不知道你关门的力气有多大？门都出现几道裂缝了，有时候关门都关不上，我还想着找师傅来修门。你遇到烦心事和生气时就在木板上钉钉子，发泄怒气，过一段时间你再把它们拔出来，你就明白我让你这样做的意义了。”
妈妈说。
“好，我试一下吧，感觉这个方法还挺好的。”
爸爸答应了。
最近一段时间里邻居们很少听到小翎家吵闹了，就算是吵架小翎的爸爸没有再夺门而出了，也就没有听到很重的关门声。
在工作上与同事的关系也没有那么紧张了，还有一两个男同事约他出去吃饭。
大二了，老师让同学们参观大体老师。
全体同学和老师手捧菊花，轮流向大体老师献花。然后向大体老师默哀一分钟。共同诵读解剖学誓词：“无言良师，授吾医理；敬若先贤，临如活体……正心恭行，追深辨细；德彰术精，修成大医。然后向大体老师鞠躬。
整个实验室散发着那一股福尔马林特有的刺激味道简直就像把人装在切丁的洋葱坛子里啊，眼泪唰的一下就下来了，刺激得小翎的鼻子感觉不到呼吸了。
老师说，大体老师是医学生的第一名“患者”，也是医学生的老师，有另一个称呼是“无言良师”。大体老师是很伟大的，他们用自己的身体为医学，科学做出了奉献。
老师还说了一位遗体捐赠的留言:“我宁愿我的学生在我身上划错千万刀,也不愿他们在救人时划错一刀”，这是这是何等无私的品格，又是对学生们何等的信任！
小翎听了老师的话深受感动，她心中“悬壶济世救苍生”的愿望越来越强烈，她唯有用行动回报无言大爱，带着希望继续前行，尽自己所能除人类之病痛、助健康之完美，才是对“大体老师”最好的回报。
实验室里，同学们身穿白大褂，在听老师讲课。在老师讲完解剖的要点和方法后，解剖操作开始了。
小翎和同学们戴上口罩，戴上手套，小心翼翼用刀尖划开“病人”皮肤：血管、肌肉、肌腱……伴随着尸体防腐固定液的刺激性气味，同学们是一边流着泪，一边做解剖。小翎也被刺激得眼泪直流，由于戴着手套，也无法擦拭。整个解剖过程持续了3个多小时。
这节课，同学们都是带着一种敬畏和感谢的心情来学习的。
很快就到了2051年，小翎毕业了，去北雁市第一人民医院实习，她被分配到消化内科，跟着一个和她妈妈年纪一样大的主任医师学习。有人来问诊，她就在旁边帮忙，然后在手机的备忘录上做笔记。有空就熟练书写各种医学文书。
刚开始实习很累，小翎几乎天天被教授、师兄教训。因为不熟悉流程，搞不清楚状况，这个是致命的。现在小翎觉得幸好有去做的机会，而且自己越做越好，逐渐地得到了医院同事们的肯定。
有时候回到家里，看到爸爸妈妈又在吵架，不过还好吵的不厉害。
他们今天是在争执炒菜问题，爸爸说炒菜要烧红锅再把菜倒进去，用锅铲来回翻炒，这样才有锅气。而妈妈说炒到熟了能看能吃就行，不用炒那么香，又不是在五星级大酒店里当厨师。
爸爸觉得妈妈炒菜不好吃，想以后都自己亲自煮算了，而妈妈不愿意，她也想偶尔炒一次菜。
小翎就让爸爸教妈妈炒菜方式，妈妈不是很愿意，小翎就说去尝试一下，说不定会爱上这种炒菜方式。
妈妈看在小翎的面子上还是去学做菜了，小翎看着他们两个十几年来一直在拌嘴，有时候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让他们两个分开又依依不舍不想离开对方。当爸爸出差时，妈妈嘴里总会提到爸爸;当妈妈和朋友去旅游时，爸爸就会说今天做的菜要是妈妈在家肯定爱吃，可惜她去旅游了。
小翎是这样形容她的父母:欢喜冤家。
以前看见他们吵架只想躲起来，现在看见他们吵架却觉得心里无比温暖。
其实这样吵吵闹闹也挺热闹的，不吵还不习惯了。
等以后小翎考到医师资格证和医师执业证书就可以当医生了，美好的未来在向她招手。
而她的爸爸妈妈是她努力前进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