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
啪嗒，啪嗒，啪嗒。
伏黑叶子坐在台阶上，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拿着一根细长的光秃秃的树枝，百无聊赖在路面上抽来抽去。
门前小小的黄晕色的灯光将她的影子拉长，歪歪扭扭的。倏地，脚步声响起，另一长长的影子和树枝重叠。
伏黑叶子掀了下眼皮，有些抱怨又疲倦，她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眼角水珠欲掉不掉：“悟，来的好慢！”
“啊，抱歉抱歉，一时玩得高兴。”五条悟不走心地道歉，将手里的甜品袋扔给伏黑叶子，“看来都解决了啊！”五条悟毫不吝啬夸赞。
袋子被扒拉的哗啦响，伏黑叶子在一众甜品中挑来挑去，才勉强找到一个对口的，她神色愤愤一口咬下去：“根本打不过嘛！”
“嗯?”五条悟挑眉，来了兴致，“看来大收获了?”
“和冰有关的术式，实力挺强，不过……嘛，还是打不过悟你的。”
伏黑叶子瞅到五条悟跃跃欲试的神色后，囫囵吞枣般塞完手里的东西，然后推着五条悟，没把食物咽下就含糊着声音：“走了走了，圣诞节都快过完了！小阵平还等我回去呢。”
“别急别急，停下，叶子酱，用术式啊，走路会回不去的！”
“那快点快点！”
两人推搡打闹着，五条悟蒙着眼罩的视线在伏黑叶子衣兜处微微停住，那里浸湿的白纸露出了一脚，墨色隐隐晕开。
……
跟着高专众人来到他们包厢的降谷零，习惯性地扫视了一圈周围。
在看到角落里默默喝酒的金发男人时，降谷零有些诧异，没想到包厢内还有人待着。
下一秒，降谷零瞬间警铃大震，全身戒备。
又来了又来了，这种感觉。
方才在外面，那个冷淡的女人就是这种眼神，同样的眼神在门外和五条悟打闹的几个学生身上也见到过，就是不像今晚这两个有气势罢了。
男人轻飘飘的一眼，虽然很快就移开了，可那眼神里充满的压迫与浓厚的杀意，让常年混迹黑暗的降谷零异常敏感。
再稳神看去，男人已经戴上了绿色眼镜，仿佛之前的只是错觉。普普通通，浑身充满工作紧张的社畜打工人形象而已。
降谷零心里升起几分荒谬感，原先对伏黑叶子深信不疑的政府高层身份也逐渐动摇起来。这副样子，怎么看，也不是一群养尊处优的高位人所拥有的。
倒像是在生死浴血中厮杀出来的。
降谷零一时间又光明正大跑起神来，虽然见到过几次他们非科学现象，但还在承受范围内对吧?
降谷零小时候也是个相信光的孩子啊。
可恶，hiro对那天晚上的事情根本是闭口不谈啊！
降谷零对自家幼驯染这件事有点不满，小零气鼓鼓咬了咬牙。
诸伏景光跟在降谷零后面进来的，他和zero想法差不多。男人望过来时，虽然不是看向他，但那极具侵略的气势，诸伏景光也就从琴酒身上看到过了。
不过，诸伏景光又想到了那晚上，如果每次都面对这种危机的话，那也是无可厚非。
诸伏景光看着身旁降谷零变来变去的脸色，无奈叹了口气。
zero，不知不觉，你已经这么放心他们了吗？这才打了个照面，就能肆无忌惮地放弃表情管理了吗？是笃定他们不会害你吗？
这要是在组织里，怕不是数不清死了多少回了。
诸伏景光视线扫到最后关门的伏黑惠，他，也是为此转学的吗？
诸伏景光有了几分猜测，“有兴趣来高专吗？”白发男人吊儿郎当的声音浮现，他眨了眨眼，蓝色的温润的眼里荡起涟漪，心里有了决定。
“这是？”
七海建人出声问。
家入硝子走回原位坐下，拿出烟盒抽出一根烟时，突然想到了什么，推开了烟盒拿去酒杯抿了一口：“在走廊里太吵了，被服务员请了回来。”
说是请，家入硝子平淡的语调中透出一股咬牙切齿。
七海建人瞬间了然，举起酒杯同情致敬。
家入硝子说完，看着在服务员说完后，就不好意思跟着一起进来的几位隔壁包厢的人：“我是家入硝子，这是七海建人。那边……”
手指向降谷零后方时，脸不由得一黑：“那边自己去问吧！”
降谷零转头，松田阵平被被堵在三人面前，连带着萩原研二也被牵扯中间。
伊达航和娜塔莉对松田阵平的恋情也是好奇心不小，索性也混在三人里面，不一会儿就统一战线了。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看着后面哑然失笑。
“抱歉，实在打扰了。”
诸伏景光也没想到眨眼进了他们包厢。想马上离开吧，三位同期又在那边玩得欢快。当然，他也有一些自己想问的小心思。
看了眼自家幼驯染，果然，和自己抱有同样的想法呢。
“五条先生呢？”
诸伏景光问出声。
家入硝子点了点桌面旁的空位：“坐吧，他出去接伏黑了。”
诸伏景光默然。
降谷零听到后，下意识扭头看了眼松田阵平，成功得到一个怒瞪，瞬间感觉刚刚同期松田阵平的心情不值得。
“这样啊……”诸伏景光干巴巴回道，突然有些担心松田肿么办。
“学校里的一些事，五条去帮忙了，松田先生他不清楚学校地址。”家入硝子好心解释了一句。
那也有导航对吧?
降谷零默默咽下了差点反驳的话，气氛一时间安静，与旁边吵闹的打趣声形成鲜明对比，只余下酒杯不时磕碰桌面声。
降谷零对这安静有些不适应，又对家入硝子有些特别的在意，心里的疑惑与探索欲越滚越大，又碍于日本交往的含蓄怕唐突了她。
他坐在座位上，一手握挡住酒杯上方，手指无意识滑过光滑玻璃面，眼神时不时偷偷瞄过去一眼。
家入硝子慵懒向后靠着，与旁边的七海先生时不时搭两句话，却没有太多的交流，酒杯却是以一种非常速度一杯一杯添满。
放在桌面上的手机突然嗡嗡动了两声，七海先生顺手拿起手机，降谷零下意识想转移视线，却在看到七海先生黑下来的脸和骤降的气氛后，眼神微微凝重。
家入硝子有些兴味索然，却也善解人意冲着急匆匆离开的七海建人点了点头。
降谷零歪了下头，摆出礼貌的笑容关切问道：“七海先生出什么急事了吗？”
听到降谷零问话的家入硝子认真看着降谷零，眸色深深，半晌，似有疑惑却依旧平淡的语调传进降谷和诸伏两人耳朵：“你这种水平是怎么待在那个组织里没被揪出来的?”
降谷零在话说出口后就有些后悔，他面对一脸平静的女人维持笑容不变，心下却一紧，下一秒脸色黑了下来，嘴角勾起的完美弧度也不自主抿成一条直线，额头暴筋突突跳了两下。
虽然语调没有任何夸张的起伏，但是降谷零就是在那平波的眼睛里看出来浓浓的质疑。
“噗嗤，呵呵！”一旁关注着的诸伏景光低笑起来，笑声引起了禅院真希三人注意，他们转头看了一眼，又不感兴趣回过头，继续追问某个嘴严还傲娇毒舌的松田警官了。
“波本，曾经的警校第一，你的专业成绩被质疑了哦！”
诸伏景光刻意叫出了降谷零的组织代号，紧随着喊出了年少时警校第一，调侃着有些生气的降谷零。
“hiro，你怎么也来插一脚！”降谷零有些气急败坏捂住诸伏景光的嘴，整个人扑了上去。
诸伏景光赶忙求饶，眼里多了几分显而易见的笑意，对zero这难得一见的模样有些怀念。
“从刚才就接二连三露出马脚，警惕心低到可怕，还有那偷瞄的眼神，明目张胆到令人难以置信你的业务水平，安室先生，你真的是公安派去的精英吗？”
家入硝子淡淡的话语毫不客气。
降谷零被这一连串的质问打到措不及防，脸上露出了尴尬，不知所措又有些恼羞成怒，面颊浮现出羞人的红晕，下意识挺直腰板弯腰：“斯密马赛！是我的失职！”
动静之大，让包厢一瞬间安静下来。
松田阵平看了看翘起二郎腿一派悠闲的女人，又瞅了瞅弯腰的降谷零，视力极好的他精准捕捉到了那抹红晕，嘴角坏笑：“啊嘞嘞，金毛大师也会有失误的一天啊。”
胖达小心翼翼拽了拽真希的袖子，贴近耳朵小声说：“真希，硝子医生心情有些不好啊！五条和叶子都不在，安室先生好倒霉！”
禅院真希往后拉开了些距离，依旧小声回道：“笨蛋，这种事情显而易见。但是家入前辈才不像五条那种混蛋，她才不会迁怒别人，很显然是安室先生惹到她了。”
“但是安室先生没有做出格的事情吧？”胖达有些疑惑。安室先生的性格可是比松田警官好了不知道多少。
“明太子！”
胖达没有找到答案，他又顺带问了问身边的萩原研二：“萩原警官，你和安室先生是好友吧？你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相处的时间不短，萩原研二在谈话过程中，也知道了胖达是panda，在经历了一系列凌乱的心理变化后，心安理得和他们打成了一片，成功将初次见面的不愉快打消了。
听到胖达的问话，萩原研二单手摩挲上下巴，看着今晚特别反常的金发同期，又看了看座位上冷淡着一张脸却显得咄咄逼人的家入硝子，思考了几秒，随后扬着过分灿烂的笑脸：“不知道哦，问问当事人比较好。”
几人一听，好奇的心瞬间冷了下来，散开稍许回到自己位置上去了。
“可能是七海前辈先行离开，硝子医生没了酒友心情不好而已。”胖达安慰自己，来解释自己的好奇心。
“七海先生也是你们的老师吗？这么晚还去忙，刚刚离开样子也是急急忙忙的，是学校里出什么急事了吗？我记得五条先生也回学校处理事情了吧？”萩原研二眸光闪烁，假装不经意问。
“学校里能有什么急事，顶多又是恼人的任务，就会指使我们……”禅院真希双手抱胸往后一靠，脸上烦躁尽显。
“真希……”胖达拉了拉禅院真希，及时打断了禅院真希的抱怨。
任务?
同样听到这个词的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对视一眼，眼底闪过凝重。
走廊里降谷零初次见家入硝子的震惊他们都看到了。还有家入硝子那句似是而非的话，于是也便顺水推舟跟着降谷零假借慌不择路进了他们的包厢。
进来后，也是贴心的把空间留给了他们。倒是没想到降谷零今晚会掉链子。严谨的公安头子和组织卧底，可不会像今晚一样，是个笨手笨脚的毛头小子。
萩原研二目光又忍不住看了看家入硝子，她身上，到底有什么值得小降谷大费周章试探的。
但是，降谷的态度又值得深究。颤颤巍巍摇晃将要平衡的交锋天平上，降谷零却将最大的重量扔到了对方。
一开始就把诚意摆足，揭明了自己信任交付后背的态度。
还有，萩原研二又不自觉摸了摸下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降谷零想亲近?
像粘人的狗狗一样摇着尾巴，想凑上前又小心翼翼踌躇不前。
萩原研二有些恶寒，甩了甩头将自己想法扔出脑海，又侧目看了看眸色幽深的小阵平，微不可查叹了口气。
感觉事情乱的一团糟呢。
这种明明窥见少许，却被排除在外的感觉。
萩原研二又看了看对面手握手的伊达班长和他女朋友，话说，伊达班长他们两个完全不知道时间推进的事情呢。
想着今晚伊达班长看见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的吃惊与欣喜，还有对他们两个退出警界转行的可惜，萩原研二眼睛下垂，半长发遮住了侧脸，到底是什么让事情合理化呢，强大到能让能力出色的搜查一课警官，对警校第一转行这件事都不怀疑。
萩原研二微不可见自嘲一笑，眼底情绪翻涌成海，警校第一啊，这么出色的人才，政府怎么会轻轻松松放过呢。
还真是羡慕，完全不知道，也不用忧虑各种事情。
就算是hagi，也对小降谷和小叶子你们两个心照不宣的隐瞒有所不满呢。
明明我和小阵平都参与过，还是坚持那岌岌可危一戳就破的拙劣伪装。
真是，
过分担心我和小阵平的安危了吧！
明明，
我……们也是拆弹警察吧。
萩原研二纠结攥起裤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