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
商烟被大昭重新扶上高台,即使华服残破满是污垢,即使仪容不整头冠已落,她依旧是商丽的新帝。
商烟称帝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为碧落司沉减字抬名,谁有质疑,格杀勿论!
西岭的战事暂时平复,顾简培养了两个得力的副将,一个带回了洪都勤王,一个留在了边境驻守。
洪都的事情解决的差不多的时候,副将带着军队返回了西岭,顾简接手了宫城守备军。
先帝身消魂散之后,大祭司料到可能会有阴谋,派人通知顾简带人回来支援,才在继位大典之上力挽狂澜。
上文大谏议伏法,下文大谏议辞官,朝堂一片乌烟瘴气,顾简出面镇压。
商烟在顾简和司沉的协助下大刀阔斧的改变商丽原本的朝堂格局。
顾策渐渐好转才听说先帝魂散,新帝继位之时的混乱。
虽然他和商烟发生了冲突,他不解商烟为何要违背自己的承诺,为什么不愿意相信自己。但他知道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之后,仍旧希望商烟来找过他,叫他可以回去辅佐她,可是底下人说没有。
商烟根本就不需要他。
商烟根本就不在乎他,他这样想。所以她才会不顾及自己的感受,毫不犹豫杀了赵素衣。
因为阴差阳错的误会,他和商烟的师徒情分彻底断了。
顾策就此离开了洪都。
次年,商丽朝局稳定。
顾简卸下代武官大谏议之职,册封为史官大谏议,司沉册封为户官大谏议。
大祭司一直在调查先帝魂散与继位之乱的罪魁祸首,久久不见踪迹。
商烟从帝女成为帝王,扛起了商丽的全部重担,再少见她似幼时的狡黠笑脸。她还是住在晚照宫里,也时常坐在那棵玉槐树下。
“白虎……白虎……”商烟看着眼前毛茸茸的大白虎,呼吸孱弱,实在是进不了食,不免着急。
“陛下……”顾简安抚的喊道商烟,见她难过,自己也不舒服。
“阿简,连白虎也要离开我了!”
顾简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却见照顾白虎的昭女来报。
“陛下,刚才兽医检查出白花怀了小虎崽!”
白花是当时淮轲牵来给白虎做伴的!
商烟心里得到了些许安慰。
白虎最终没有撑下去,也在商烟怀里没了呼吸。
小虎崽出生也是才初春,和商烟的生辰差不了几天,商烟所有的期望都寄托在小虎崽身上,她给它取名叫白帝。
白花生白帝的时候,没挺过来,也去了。商烟把白虎和白花葬在一起。
白帝出生时候体弱,即使商烟万分小心的照顾他还是要不行。
商烟的脾气越来越不好,开始大发雷霆。
“救不好它,你们都去给它陪葬!”商烟冷冷的语气,叫人心寒。
跪了一地的兽医和饲养师出着虚汗,浑身颤抖。
即使商烟给他们下了最后通牒,但白帝还是一日不如一日。
晚照宫的内殿里,商烟和白帝都像是被遗弃的小狗,抱在一团,她又及其的无助。
她突然想到,有一样东西可以救白帝,白帝不能死!
商烟叫人把莲落喊了来,把王宫的长生药残卷副本交给她,要她做出长生药。
莲落跪拜地,言辞肯切:“陛下,万万不可!此种违背禁制之事,会将商丽带向灭亡的!”
可在商烟心中,商丽早就灭亡了。
商烟拔剑架在莲落的脖子上:“若制不出来长生药,你会比商丽先灭亡!”
莲落只好答应,想要带着残卷回到自己的药庐,可商烟只让她留在宫里。
最后商烟还是同意莲落回自己的药庐收拾东西,结果谁知,莲落一回去就失踪了,她最珍视的药庐也被一把火烧尽。
商烟没想到,时隔一年多再见顾策会是这样的场景。
夜深露重,她躺在床上休息,顾策穿着夜行衣,蒙着面拿着短刀架在她的脖子上。
“太傅,如果我没有猜错,架在我脖子上的这把短刀,是我当日送你的吧!”
商烟没有看到是不是,因为她睁开眼,顾策就已经在她床边,利落的拔出了短刀架了上来,但她猜想应该是的。
“为何要杀了莲落,就因为她阻止你违背禁制吗?”
顾策是来质问她的。
商烟直直的望着上方的目光,偏头分了顾策一晌又正好头望上,她神情自然,像是料定顾策不会真的杀她,又好像就算杀她,她也毫不畏惧。
虽是不显露,但在商烟心中,就像顾策对她失望一样对顾策失望了。
为什么现在才见面呢?应该在先帝魂散的时候,顾策就应该出现在她身边的。
“是,因为她不听我的,所以我要杀她,有什么不妥吗,太傅?”
商烟完全变成了顾策不认识的样子,如果是这样的商烟,她迟早要带商丽走向灭亡!
可在商烟心中,既然他不相信自己,那不如自己就按照他心里的自己表现好了,反正没有人已经不在乎了!
“昏庸,无道!”
“我是昏庸无道,但我太傅教出来的,只能证明太傅没有把我教好!”最亲近的人当然知道怎么往对方伤口撒盐最疼。
顾策看着她如今这个样子,真的恨不得杀了她,就此一了百了,解脱她,也解脱了商丽。
可他实在是下不了手!
“太傅下不了手就回去吧!别一会儿撞见阿简了,我对看兄弟阋墙没什么兴趣!”商烟讽刺道,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你也不过只是利用阿简!”
商烟听他此言又睁开眼睛,嘲讽的笑道:“太傅到底是不甘,还是得意!不甘阿简代替你成为这商丽王朝新的标杆,还是得意换来换去这商丽还是你顾氏族在把控!”
顾策语塞。
果然被商烟言中,顾策离开的时候遇到顾简。
本来顾策最是熟悉晚照宫,想要在夜里避开所有的昭女和侍卫,进到商烟的寝殿到她的床边轻而易举。可偏偏顾简觉少,得了大祭司的叮嘱,时时看护好商烟,所以晚上一般都会来晚照宫巡视。
顾简和商烟一样,明明顾策穿了夜行衣,把自己遮的严实,但他们就是可以一眼认出来。
“大哥几时回洪都的?”
朝中事物太多,顾简知道顾策离开了洪都,一时就没有管他,所以顾策何时又回了洪都他还真不知道。
两人在玉槐树前对立而站,明明就隔了几步之遥,但他们心里都明白,这已经是千山万水了。
“阿简,当日她带你出奴廷的时候,我跟你说过,希望你好好守护她。这句话不是说,哪怕她是错的,你也要支持她!”
“大哥,我们是不一样的!”
顾简没有把话说的太直白,但兄弟两个都不是蠢人,话到这个地步,就已经足够了。
自此后,顾简又在一次失去了顾策的消息。
莲落失踪之事,顾简也没得到个结果,就这么不了了之。
但幸好淮轲回来带给了商烟希望,他看了一眼残卷,一天之内就把长生药给制出来了。
看着吃了长生药逐渐恢复过来的白帝,商烟的心情肉眼可见的好了很多。
“我还以为你也会阻止、劝诫她,没想到你这么爽快就解了她的心事!”顾简和淮轲立在一旁,看着商烟和白帝亲昵,看着商烟的状态而安心下来。
“那看来你还是不太了解我,我最喜欢雪中送炭了!而且我在决定做之前,占卜问了祖师爷了,祖师爷说了可以我才做的!”
淮轲这么说,明显是敷衍,他不想说原因,顾简也不多问,只要商烟开心就好。
商烟的情绪慢慢的稳定下来,不像之前那么容易暴怒了。
又到了玉槐盛开的季节,商烟站立在树前,安静的注视着玉槐花。
顾简来了,唤了她一声:“陛下!”
商烟侧头回望他,他才发现,商烟今日佩戴了那年他送给商烟的那支玉槐簪子,这是商烟第一次在他面前佩戴。
如此,他心情也好了不少。
“陛下今日远胜往日好看!”顾简故意这么说着。
“噢?我竟不知,这簪子能为我增色如此之多!”
“陛下现在知道了!”
趣闹之后商烟正经起来。
“其实,我一早就知道赠玉槐之意!早年没有佩戴,是因为我对你利用之情更胜于爱慕之意,后来你远赴西岭边境,我每日把它放在我的枕边,我想,你要是能活着回来,我就戴上它去城门外迎接你!可你回来那日……”
怕商烟想起那日,影响好不容易调整好的心情,顾简赶忙把话接过去。
“我知道!我知道陛下对我的感情复杂,坦白说,我当时也是如此。所以陛下,现在是决定全心全意、毫无保留的来爱我了吗?”
顾简的笑眼撞到了商烟的心里。
她曾经拥有很多东西,但徒然间也失去了太多,所以更叫她想要珍惜当下可以去拥有的。
“阿简,你可愿意做我的丈夫,我的帝君!”
顾简终于等到了。
他把头凑近商烟,两个人的额头抵着额头,他伸出手摩擦这商烟的后脖子,然后又伸出手捧着商烟的脸,两个人鼻头碰这鼻头,而后唇面贴着唇面,他先是轻轻地吸吮着,而后两只舌头互相缠绵,两个人只能听见轻喘的呼吸声,和片片花瓣落在心头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