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小院传闻
云书月终是看着自己的稿子让江潮润色好，在书斋开始销售，这才放下心来想出发的事。
铺面已经在曲莲和到来的百花门弟子的努力下装饰好，又再聘了三两个打杂的伙计，只是不知哪个是天机门安插进来的人。
云书月还借着自己的面子，让江潮给新店题了匾额，就叫“云来一汇”，取自闽语“缘来一会”的意思。
前几日正是迁店开业的日子，卖的是小吃和汤品，迎来了好一波客流浪潮，也让云书月成功蹭到了不少声望值。
曲莲先前用来开摊子的小院归置好，成了她和百花门弟子落脚的地方。
至于曲蓬，因为还未开渔，而且妹妹的铺子才开张正忙，于是游走在妹妹和海马村之间，当一个传话的人。
曲蓬此人虽然粗枝大叶，但胜在为人豪爽，平日里没少帮族老村长的忙，所以曲莲想要推动的事情，倒也没什么太大的阻碍。
不仅如此，曲蓬给大家带来了一个可以说是最近最好的一个消息。
方家娘亲带着所有的女儿回娘家投靠了开店的弟弟，方家只剩下方家爹爹和方添应。而原本与方添应定亲了的姑娘家，那夜没过几日，就带着族老和先前的聘礼上方家退了亲。
刘村长已经不再是村长，而是换了个与海马村交好的年轻人当村长。背后打着什么主意，简直可以说是昭然若揭。
至于李寻珍所想写的关于龙王祭的故事，在云书月和江潮的建议下，已经搭起框架，现在正往里填上属于她的血肉。
相信这本话本面世的那天，一定能引发一阵热潮。
眼看着丰城的事告一段落，云书月总算是开始做出发去徽州的准备。
不知为何，开春之后这天气反倒越发得冷，加上要带走一个莫祁，云书月索性买下了先前租用的马车。
一是方便几人放置行李，二是为了云书月可以在相对好的环境下赶稿。
就在出发的前一天，云书月收到了来自江桐的“问候”，还是通过江潮转达的。
一张比双指略宽些的纸条上，密密麻麻地写着蝇头小字，无非是问候二人近况，说说汤品馆的事情，还有大大的催稿通知。
云书月重重叹气，转身就将纸条丢进了火盆里。
——
农历二月初七，宜祭祀、出行、冠笄，忌动土、掘井、栽种。
虽说事缓则圆，但是去往徽州迫在眉睫，于是三人选在了今天出发。
除了曲莲，他们没有告诉任何一人，轻装上阵，朝着徽州方向，马不停蹄地出发。
从闽州丰城出发去徽州庐城，仅骑马就要七八天，若是马车，则要十天以上，去到庐城大抵已经二月下旬了。
但幸好未开渔，而且曲莲商谈也需要时间，倒也不急在一时。
不知言散和莫祁赶路的感觉如何，云书月倒是觉得这时间过得飞快，每日窝在马车里写写画画。
门帘一撩，是白天；门帘再一撩，已至傍晚。
她在马车上不仅是在赶话本，还在处理三家店和其他分店的事，每日都忙个不停。
就在她将话本终稿交给江桐，分店的事情少了些，以为可以好好休息玩耍的时候，庐城已至。
她门帘一撩开，伴随着晚霞出现的，还有庐城高耸入云的城墙。
云书月心如死灰地趴在客栈的桌子上，闹个不停。
“你们怎么不叫我一起玩，我还没开始快乐玩耍呢，怎么就到庐城了！”
莫祁没好气道：“姐姐，我也不是没找你玩过。就三天前，你一个砚台丢过来，要不是我躲得快，这张脸就破相了，还说我没叫你！”
“我不管，我没听见就是没叫！”云书月继续撒泼打滚，还不忘撇了莫祁一眼，“就你这脸，跟破相了也没什么区别！”
其实这话云书月也觉得自己说得有些昧良心了，她初见莫祁之时，确实觉得抛开那身粗布麻衣，他就是一副纨绔风流小公子的模样。
他光靠着那张人畜无害的脸和抹了蜜的嘴，就能骗到上至七十和蔼老奶奶，下至十七如花小姑娘，绝不是云书月所说的那副“破相”脸。
莫祁的目光在相邻而坐的二人之间扫视，才刺了云书月一句。
“我看你就是见过言大哥的脸，所有旁人的脸是再也入不了你的眼了。本公子翩翩美少年，虽是比他差点，那是我还没长开！”
云书月不是第一次听别人夸言散的那张脸，但她认识言散至今，却是一次都没见过，目光不免停在言散露出的下半张脸上。
“要不你还是掀开让我看看？被他们说得我心里直痒痒。”
言散左手伸出一指，将云书月直直盯着她的脸挪开，右手弹了莫祁一个脑瓜蹦。
莫祁被弹的脑门霎时出现了一个红印，正龇牙咧嘴揉着脑门。
但云书月却一副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模样，拍开言散的手指，支着脑袋继续观察他。
直到小店二开始上菜，这才解救了对云书月举动无可奈何的言散。
吃货第一名云书月很快就被面前的食物吸引住目光，将方才对言散面具下真容的好奇抛诸脑后。
毕竟帅哥哪有美食好？帅哥一直都在，美食冷了可就不香了。
云书月点菜也点得随意，只吩咐店小二将当地的特色菜肴上个三五道，也没细说要些什么，所有现在还体验了一把开盲盒的乐趣。
桌上的五道菜由店小二介绍，分别是臭干炒千张、庐州烤鸭、逍遥鸡、三河米饺、肥西老母鸡汤，都是当地的特色菜。
云书月夹起面前看似美味，但味道吓人的臭干炒千张，甚至还没送到嘴里，只是闻了一下，就忍不住皱眉，将它放回碗里。
莫祁倒是吃得极香，好似根本闻不到任何味道一样，见云书月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还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
“云老板，不是饿了吗？怎么不吃？”
云书月尴尬道：“你是真的觉得这个好吃？”
莫祁像是听到了什么屁话一样，坦然道：“不然我吃这么多？就是闻着奇怪，吃起来可香了！”
云书月赶忙将那道臭干炒千张推到莫祁面前，做出一副“请享用”的姿势。
她甚至还问店小二拿了新的碗筷，才继续顶着那股特殊的味道用餐。
该说不说，除了那道臭干炒千张，其他菜倒是还算符合她的口味。
庐城菜多以酱香、甜、辣为主，十分开胃，只是吃多了有些腻得慌，幸而有老母鸡汤，才让她吃得畅快。
——
酒足饭饱的云书月正摸着小肚子打盹，配以隔壁桌的闲聊休憩。
“哎，前几日城主邱家小公子说是失心疯了，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嗐，能有什么事，几个闲得发慌的公子哥儿非要去西坊那小院，说是看了什么话本，希望能在那儿偶得佳缘。结果不仅佳缘寻不得，快把自己搭里头了！”
“西坊？文竹街那处？”
“可不？就是那儿！庐城之大，去何处寻良缘不好，非得去那儿！”
“都怪那《阴阳生死缘》，不然他们能去？”
“得了吧，什么都怪话本，怎么不说他们脑子不清醒，尽做那不着调的事！”
云书月一副事了拂衣去的松快模样，眯着眼在听隔壁桌那几个公子哥儿瞎扯。他们口中的《阴阳生死缘》，正是她的杰作。
在丰城时，这望潮小筑就借着话本加上云书月的计谋，大火了一把，直至三人离开时，依旧座无虚席。
只是他们口中的西坊文竹街，她听着有些耳熟。
她侧着身子，用手肘撞了一下言散的胳臂，朝那桌歪了歪头，示意言散去打探。
言散停筷皱眉，微微地摇头，表示自己不想去。
倒是将二人举动看在眼里的莫祁，轻叹一声，“我去还不行吗？”说完，站起身来往那桌去。
云书月与言散齐齐转头看向那桌公子哥儿，也不知道莫祁与他们说了些什么，就看着几人笑着迎莫祁坐下。
才一会儿就已经勾肩搭背，一副过命之交的模样。
言散才看了几眼，又转身回去继续吃饭，像是个放任孩子自己交友的老父亲。
云书月见言散不管，好奇问道：“这家伙是本地人吗？菜吃得习惯，那桌看着跟他发小没差了。”
言散：“确实是本地人，但那桌应该是才认识的。他有跟所有人攀谈的能力，所有人。”
言散像是生怕云书月不信一样，还特地强调了。
云书月倒是早就看出这点了，轻笑一下，支着脑袋继续往那桌看。
不多会儿，莫祁一副得胜而归的模样，还顺走了那桌的一壶酒，摇摇摆摆地往回走，重重坐在了原先的位置上。
他还扬了扬手中的酒壶，耀武扬威道：“就没有我莫祁打探不来的消息！”
“说说，哪儿闹鬼了？”云书月一把夺过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
莫祁这才缓缓说出得知的消息。
这西坊文竹街梨花巷十六号，先前是一处贵人在外头招待贵客的销魂窟。
只是两年前一位贵客马上风死在了里头，后来一个月内，相继有五个“瘦马”在小院里跳井，这小院才被贵人给遗弃了。
这两年间，小院不停传出闹鬼的消息。甚至还有不少胆大钱多时间富裕的纨绔公子，趁着夜色一探究竟，只是都被吓得屁滚尿流。
官府甚至还特地请了四象派的人前来作法镇压，只是都无济于事，一有人进去必定闹鬼。
原本这处让城里人避之不及的地方，已经在两年间逐渐淡出大家的视野。但因为话本《阴阳生死缘》的大火，那处小院又热闹了起来。
云书月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盯着言散，显然是在质问。
当初她让言散托江桐在庐城找一处能开店的地方，江桐就给她找了这么一处会闹鬼的地方？
言散一惊，赶紧解释：“江桐说是白阁主托他转交的，应当不是他的问题。”
云书月双手叉腰，骂人的姿态已经摆好，正准备开火“炮轰”言散这个经手人，却被莫祁的话打断。
“云老板，传闻而已，耳听不一定为真，眼见才为实不是？”
云书月冷哼一声：“怎么？你也要去一探究竟？”
莫祁将杯中酒饮尽，雀跃道：“有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