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方落猛地抬头，手里的茶杯一撂，磕在木制纹的桌面上，声线不自觉提高：“舒澈，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当然知道我在说什么。”舒澈毫不躲避地直视她，“方扬哥和我说了，你们小时候就认识，可他高三暑假突然去了别的城市，走了六年。”
“他是走了六年，可那跟我谈不谈恋爱又有什么关系？”
“……我也不知道跟他有没有关系，就是突然联想到一起了。”
方落才意识到刚才自己的语气有些重，柔下来：“你别多想了，跟他没关系。”
舒澈的视线从窗外收了回来，“那你为什么一直不谈恋爱呢？总要有个原因吧。”
方落语塞。
原因吗，好像没什么原因。
能有什么原因。
她开口：“就是不想谈而已。”
……
舒澈似乎很后悔问她这个问题，因为接下来的吃饭时间，他一直在试着调节他们之间的低沉氛围，说着些轻松话题。
方落心里也很是无奈，可她又真的没了什么兴致。
一顿午饭结束了，原本方落计划着请舒澈的，结果朝外走的时候，才发现舒澈早已经趁着去洗手的空隙里把账结了。
两人朝店外走着。
方落假装嗔怪道：“你下手可真是够快的，什么时候学会这一招了？”
舒澈带笑，“当然是为了防止你在收银台前跟我推让半天，我只好出此下策。”
“怎么有种像防贼似的。”方落忍俊不禁，“本来我就欠你一顿饭，就是该我请你了。”
“又不是跟外人，哪里能让女孩子总是花钱。”
“那你回医院后跟我哥说，让我哥赶明儿请你吃贵的。”
舒澈抬臂帮方落挡了下身旁挤过去的人，“方扬哥还总跟我发牢骚，说他的工资不够花，我就想着，他是不是在暗示我什么。”
方落撇嘴，“你回去告诉他，要是嫌钱少，就回来跟我一起看公司，甭想着让我给他钱。”
舒澈和她相视而笑，“那估计方扬哥吓得只敢天天吃馒头了。”
方落也被他这话逗笑了，此时，两人的脸上都带上了发自内心的笑意，气氛逐渐融洽起来。
餐馆门大敞着，方落率先迈出，结果刚准备朝车停方向走去的时候，迎面却和走来的一男一女对望。
她顿时停住。
是纪星泽和一个陌生的女孩。
纪星泽还穿着早上那件黑色的夹克。
他身旁的女孩一张娇美的圆脸，脖子上带着一款品质精美的红宝石项链，身上气质穿着足以看出她优渥的家庭条件。
不知道为什么，方落看到他们并肩而站的模样，一瞬间，心里居然产生了想要逃离这里的想法。
而纪星泽显然也没想到刚分开两个小时的他们，居然会再次碰到。
他默不作声地和身边女孩拉开了些距离，“原来你也来这儿吃饭了？”
方落还没张口，舒澈就迈步贴到了她身侧，先看了眼对面的男女，随后脸上满是宠溺的笑意：“落落，碰到熟人了吗？”
方落轻点，“嗯。”
纪星泽显然对这个称呼格外的敏感，他紧抿着唇，极富压迫感的目光投掷过去，和他好奇很久的电话里的那个男人对视。
在暂未确定的“情敌”面前，舒澈也毫不退让地回看起来。
眼看着他们身边的气压越来越低，方落心里也早就憋了鼓气，刚想拽住舒澈离开这里。
然而一直在旁边默默观察三人之间那难以名状的神情的女孩，终于悠悠看着方落开口了：“你和纪星泽是朋友吗？”
方落点头。
女孩的笑意浮于表面，又让人捉摸不透，“那要不要一起吃点，还是说你和你男朋友是刚刚吃完？”
听了这两句话，方落重新地认真看向她，深深地盯了她片刻，一时间也忘了去解释什么。
还是纪星泽先憋不住，“你误会了，这不是她男朋友。”
女孩意味深长地哦了声，抬头笑意盈盈，“原来你这么了解她啊？”
“落落，我们还要去看电影，快迟到了。”舒澈抓住方落的手腕，拉着她走向停车方向。
纪星泽不自觉回头看向他们相握的动作，眼神暗了暗。
女孩笑着拍了他的胳膊一下，“好了，人都走远了，怎么还看呢。”
纪星泽收回视线，旁若无人地阔步走进了粤菜馆里。
也在他转身的同时，女孩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斜瞥了眼路旁缓缓开离的车子，鄙夷地整了下裙子，扭头跟了上去。
纪星泽兴味索然地将菜单推到她面前，低头看起手机来。
女孩接过，说着菜名去询问他的意见，可无论问什么，他都只知道说嗯，行，可以。
服务员拿着菜单离开，纪星泽才面无表情地把手机放下，不等她开口，上来就直言不讳：“秦诗雅，我知道我爸妈让我来跟你吃饭的原因，但是很抱歉，我对你没感觉。”
秦诗雅嘴角噙着的笑容僵住，但依旧不动声色地维持着笑意：“对我没感觉？那你对谁有感觉啊？刚才那个女生吗？”
纪星泽眼皮跳了跳，“……不是。”
秦诗雅一脸不相信，胳膊搭上桌沿，调整到自己最好看的角度，“是吗，我怎么看你的眼睛都快长她身上了呢？”
“我开车的时候眼睛还长车前挡风玻璃上了，你怎么不说我对车玻璃有感觉？”
秦诗雅虽然被怼了一句，但丝毫不恼，弯唇笑意更深，“可以啊纪星泽，原来你会开玩笑啊，我以为你只知道冷着一张脸呢。”
纪星泽懒得再说什么，给自己倒了杯茶喝。
秦诗雅也喝了口，微皱眉：“果真小餐馆的茶也这么难喝。等哪天我们回江城的时候，我让你尝尝我爸妈家的吧。”
“不用，我对茶没兴趣。”
“那我给叔叔阿姨送些过去，他们应该会喜欢。”
秦诗雅感觉纪星泽就像截牙膏一样，问一句挤出一句，不问人家就什么都不说，她心里膈应极了，又想起刚才那个女生的长相，说：“刚才和你说话的女生，她家里是做什么的？”
纪星泽警觉抬头，“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还挺喜欢她的，想跟她认识认识做个朋友，所以问问你嘛。”
“你俩不适合做朋友。”
秦诗雅瘪了瘪嘴，“你还真够小气的。”
她给纪星泽杯里倒茶，一副单纯模样：“不过她和刚才旁边那个男生还真是般配，看样子两人的关系也挺亲密，就算现在没捅破那层窗户纸，想必也快了吧……”
纪星泽盯着那杯茶水，心烦地往桌子中间推了推，水晃了几下，向旁边溢了出来。
他拿着手机站起，椅子发出刺啦一声，“我去洗个手。”
秦诗雅抻了张纸巾，把手指擦拭了几下，瞪了眼男人离开的背影。
*
方落和舒澈看完电影后，他就把她送回了公司。
唐小西今天也休息，有其他员工看到，过来打招呼，“方总，您不是休息吗，今天怎么来公司了？”
方落：“没什么事，所以过来看看。”
员工：“方总您可真是敬业，我也赶紧去忙了。”
其实方落过来巡查事小，因为她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来开她的车，总不能下次打车来公司，实在太不方便。
她坐在老板椅上转了一圈，最后面对着落地窗，看着旷远的都市景色。
思忖着刚才在粤菜餐馆门口的偶遇事件，方落回忆起纪星泽那时的表情，她突然觉得他现在一定很坐不住，心里还不知道在乱想什么。
夏泯宜弹过来一条消息：【我弟非让我请他吃饭，你有事没，一起？】
方落：【没事，你选好了地方告诉我。】
太阳落山。
方落开车去了夏泯宜发来的地址，刚才临出公司前，她还忍不住打开对话框看了眼，结果纪星泽什么都没发。
她很生气。
方落推开隔间门，看见只有夏泯宜自己，她在她旁边坐下，“夏轩呢？”
夏泯宜头也没抬，一直在手机上快速滑动着什么，“快了吧，应该在半路呢。”
“你弟怎么突然让你请客？”
“你一定想不到，他没有任何理由，唯一的理由就是这家太贵，他自己吃不起。”
方落扑哧一笑，拿出手机又看了眼空空如也的提示框，扫兴地放下，“也不对啊，你就这么妥协了？”
夏泯宜眼不离手机屏幕，生无可恋：“主要是他威胁我，说我不请他的话，他就把我高中谈恋爱的事情告诉我爸妈。”
“哈哈哈，果然是亲弟弟，知道你的要害在哪儿。”
“所以说啊，我想着干脆把你也叫出来算了。”
方落看夏泯宜食指不停地在屏幕上滑动，凑过去问：“你在看什么？”
夏泯宜把手机放两人中间，“当然是我们娱乐圈的八卦了，喏，下午刚爆出来了，两个当红流量的恋情。”
她找了张图片，指给方落看，“欸，看见这个女明星了吗，据说她以前没火的时候和纪星泽也传过绯闻。”
方落看热闹的脸瞬间垮了下来，把她手机推走了，“行了行了，别跟我说了，心烦。”
夏泯宜笑着打趣：“怎么？看了之后心里不舒服？”
“呸，辣眼睛。”
咣一声，门被推开，夏轩上下抖着衣服散热，呼哧着一屁股坐到夏泯宜对面，“方姐，早知道我就让你接我去了，我都热死了。”
方落问：“你不是坐公交来的吗？”
夏轩端起他姐面前的杯喝了一大口水，“是坐公交啊，主要最近假期，来旅游的人太多了，正赶上我那趟车都是老头儿老太太。”
方落喊来服务员，把菜单推到夏轩面前，“你姐说你早就想吃这家，随便点，方姐请你。”
“方姐，爱你。”夏轩抛媚眼，顺便比了个心。
夏泯宜不满地搡了她一下，“干嘛啊，我是让你来吃饭的，又不是让你来请客的。”
方落推回去，“本来我就应该请夏轩吃一顿的，我请你俩不很正常吗。”
夏泯宜还要跟她“纠缠”，方落却发现自己期盼已久的手机屏幕终于倏尔亮起，她急忙制止住，“嘘，你先看你的八卦，我回个消息。”
纪星泽：【出来吃饭吗？在哪儿，我去接你。】
夏泯宜睨到了她的屏幕，“哎呦，我说你心不在焉的，进展可以啊。”
方落憋不住，把今天所有的事情给闺蜜讲了一遍。
越听，夏泯宜笑得越厉害，“哈哈哈，我说你今天穿得这么好看。”
夏泯宜戳戳她的手机，“那你还不赶紧回，纪星泽估计都等疯了吧，这是个多好的机会啊，你还不借机使把劲。”
方落脚尖一下下点着，神神秘秘道：“那可不行，我得吊着他的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