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9）
日近黄昏，结束一天的课程，学子们欢呼雀跃地下山，李半立久久不见林夏，便去教室找她。
夕阳的斜晖落在教室里，点点光芒跃在林夏的眼睫上，她正站在讲台前撰写着什么。
李半立倚在门框上敲了敲门：“下课了，你还在这做什么呢？”
林夏这才抬起头来，抚了抚手里厚厚一沓纸张，眼里是掩不住的落寞：“我写了几份资料，你看下，觉得可以咱们就印刷出来卖。”
听到这话，李半立心里一咯噔，快步上前夺过纸张来看，随着一页页翻动，他神色愈发难看。
林夏一边收拾着讲台，一边低声说：“这两日，我们都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来，眼看着再过一个月这些学生的课程就要结束了，他们也无意间说起过想要退学的想法。与其坐守空山，不如早些将识字方法卖出去，赚一笔。”
李半立狠狠将纸张砸在讲台上，吓了林夏一跳，若是平时，她定然是忍不住要和李半立吵嘴理论的，但现在她就像泄了气的皮球，只是懒懒抬眸看了他一眼，又自顾自忙起来。
“我说过，我们会找到办法的！你怎么能这么快就打退堂鼓！”
“你以为我想？”林夏丢掉手里的抹布，直直地看向李半立，“你说你有办法，那你说说，这两天你想出什么法子来了？”
李半立如鲠在喉，半天憋出了一句：“小说里不都是跳崖就能找到秘笈吗？正好我们住山上，我跳一次试试。”
林夏瞬间被点燃，气得上去就拧了他胳膊：“这就是你想的办法？你这么想死那你去好了，我可不想！”
“哎哟哎哟，姑奶奶，你花了多大的力气啊，太疼了吧！”
李半立夸张地搓着胳膊，疼得脸都皱到了一起：“这不是提供一个新的思路吗，没准能成呢。”
林夏懒得同他废话，拿着纸张径直走出教室。
“别，你别走，我还有法子！”
李半立追来，林夏停下脚步，抱着胸不耐烦地说：“什么法子，赶紧的，趁天还没黑我还能去山下印刷几份。”
“我觉得……冉姐这么聪明一个人，她一定有办法，这两天她不声不响肯定在酝酿一个大计划，咱们去找她问问！”
说起黎冉，确实有几日未见她了，平日里她忙着修炼不太出现，可这两日几人连一面都没碰上，的确有些古怪。
“话是这么说……可你敢去找冉姐吗？打扰了她的行程，你不怕被她揍一顿？”
李半立露出神秘的笑容，高深莫测道：“我不知道，但有一个人，他知道啊……”
*
学校的后山有一处泉眼，常年雾气氤氲，奇石遍布，泉眼处的水来自地脉，还带着湿热的气息，将四周笼罩，水池旁郁郁葱葱，景色宜人。
白少溪小声嘟囔着，不情不愿来到后山。
“都说了今天是大师姐的修炼行程，不能打扰，师兄师姐非要我这个时间来找她……哼，就仗着大师姐脾气好，欺负她！”
白少溪口中脾气好的大师姐，正缓缓从泉水中探出脑袋，觉察到天色已近黄昏，脚尖轻点，纵身跃起，落到一旁的大石处，白少溪拨开杂乱的枝桠见到的，正是黎冉一身湿衣坐在大石上擦拭的模样。
她还未来得及用灵气烘干衣物，垂眸思索，一身轻纱裹住身体，显出婀娜的线条，滴滴水痕划过面颊，清冷中又透着一丝娇媚。
她很快便敏锐地发现了草丛里有悉悉索索的动静：“谁！”
手中小剑飞快地刺向草丛，感受到凌烈的剑气，白少溪一个踉跄从草丛里窜出：“是我，大师姐，是我！”
小剑在空中打了个璇儿，回到了黎冉的袖中。
等白少溪再次抬头去看时，黎冉已经装扮整洁，衣物清爽，只有额前的碎发滴落了两滴水渍。
“你怎么来了？怎么脸这么红？生病了？”
说着，黎冉就快步上前，手背抵在白少溪的额头上，白少溪身子一僵。
片刻后她放下手来：“确实有点热，不应该啊，按道理来说修炼之人的体魄不当如此，你是误食了什么东西吗？”
白少溪手忙脚乱，胡乱搓了搓脸，忙解释道：“没有没有，是我上山走得急了，可能一时没缓过来。”
黎冉也没纠结这点，瞥了眼水面，继续问道：“你上山来是找我的？”
“嗯……是师兄师姐让我来的，他们想问问你有没有想到什么办法解决招生的问题……”
话还没说完，水面忽然开始咕嘟冒泡，像是水下有什么东西在捣乱，水面逐渐沸腾，水泡不断炸裂，水汽愈发浓重。
白少溪下意识地拉住黎冉护在身后：“大师姐，水里有什么！”
黎冉看着眼前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宽阔背影，笑了笑：“没事，是陈轩。”
说完，水中蹦出一道身影，随着水花的飞溅，水珠还未落地便莫名地消失，散在了雾气中，一池泉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蒸发的速度竟抵不过泉眼涌出的速度，水池眨眼间干涸。
白少溪吃惊地看着眼前明显长高了许多的少年，原本的陈轩只到黎冉的肩膀，现在肉眼估摸，恐怕与自己也不相上下了。
陈轩憨憨一笑，脚下水花炸裂，他踏着水花一步步走到黎冉身旁，猛地单膝跪地：“师尊，弟子幸不辱命！”
不同于黎冉离开水池后，还需要自己除去衣物上的水渍，陈轩从水中跃出，竟是一身干爽。
“大师姐……陈轩他……他筑基了？！”
白少溪惊讶地半晌没再开口，看向陈轩的眼神像是在看怪物。
陈轩直起身来，还有些不好意思地喊了声“小师叔”，如实道来：“自从我身子好起来，师尊一直在教导我修炼，今日才刚突破的筑基，是我运气好。”
“不是你运气好，是你足够努力，你应得的。”
黎冉欣慰地看着陈轩，这是她的活招牌，招生能否成功，陈轩的实力占据一半。
“为什么？陈轩他明明什么也不会，才来了一月都不到啊，难道他天赋异禀，是仙门看走了眼？”
黎冉摇头，她从芥子袋中取出一枚黑石，是她自制的测灵石，陈轩心领神会地接过测灵石攒在手中。
白少溪看着测灵石的结果，还是百思不得其解，愈发震惊：“他不是水火灵根相冲吗？怎么现在，是五灵根了？不是更废了吗……不对不对，他的实力明明更强了。”
“通过这次实验，我大致可以确定，单灵根并不是修炼的关键，相反，我觉得五灵根才是正确修炼的道路，至于这个假设是否成立，还需要我继续实验。”
黎冉收回测灵石，陈轩乖巧地跟在她身后，看向她的眼神愈发崇敬。白少溪看着他，总觉得这眼神既熟悉又扎眼，说不上来的烦躁。
泉眼还在突突冒水，不稍片刻，又将池子填满，黎冉松了松筋骨，心中的大石落下，颇为惬意地踱步下山：“走吧，我正好有事同林夏他们说，招生的事可以不用担心了。”
*
琼山镇的居民发现，通往上山的路口处摆了一块木牌，木牌上写着“正在施工……”
施工，施的是什么工，没人知道，但是施工处并没有围得太过严实，透过木头的缝隙，能够管中窥豹。
琼山镇的居民好奇心胜，每每路过时，总要凑上去瞧一眼，但始终没能瞧出什么名堂来。
日子一日两日得过去，整整过去一周，居民的耐心也耗得差不多了，坊间传言，这些都是山上私塾的小伎俩，其实什么也没有，就是让他们看个热闹，好让人抱着好奇心上山头去求学。
居民渐渐不再好奇，路过时探看一眼的人也越来越少。
直到这一日，天刚蒙蒙亮，太阳探出地平线，斜晖洒落在山上的小路上，山林也将将苏醒的模样，一切都笼罩在淡淡的山雾中，瞧不出原貌。
林夏走在山路上，紧张地搓着手：“今天就得揭幕了，行不行啊，我怎么心里这么没底。”
黎冉走在队伍最前头，背手而立，陈轩落在她身后不远处，亦步亦趋地跟着，师叔们说话，他向来乖巧听着从不插嘴。
石磊顶着黑眼圈，脚下虚浮，有气无力道：“东西是我一锤锤打出来，保质保量，准没问题！”
“哎，我不是担心你的东西不过关，我是担心这法子成不成，人家真能买单？”
白少溪手中抱剑，信心满满，冲林夏狠狠点了下头：“放心吧师姐，大师姐的法子一准有效！”
说着他对着陈轩的背影挑了挑眉，道：“陈轩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看着陈轩高挑的背影，林夏依旧蹙眉：“要不是陈轩，我都觉得这法子就是天方夜谭，也就是陈轩这个活例子我才有一半的底气，可另一半……”
李半立口中衔着野草，双臂枕在脑袋后头，宽慰她：“你啊，就是太操心了，尽人事听天命，不要凡事都往坏处想。”
林夏看了眼天空，偶有鸟雀掠过，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她垂眸小声呢喃：“老天，真的能信得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