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4）
氤氲水汽弥漫，山间清泉潺潺，微风掀开竹亭一角，风声与水声恰如琴曲般，合奏出一番美景。
透过竹亭的纱帐，隐约可见两道清俊身影，一立一坐，若是坐着那人的表情不那么颓丧，兴许这副美景还能好看上几分。
白少溪垂头丧气，胡乱翻着书页，企图蒙混过关：“大师姐，我不想看，我还有修炼行程呢，行程可不能耽误的。”
黎冉不顾他的撒娇耍赖，这次她神情坚定，取出一只毛绒小狗放在了石桌上。
白少溪曾经一度非常想要黎冉制作的这些玩具，林夏师姐也有一只，他也一直赖着黎冉讨要，可如今毛绒小狗摆在他面前，他心里的绝望达到了顶峰。
这哪里是什么玩具，这明明是拿来监督他学习的利器。
“行程我已经给你规划好了，思品课不可缺少，每天都有，等你这本看完我这还有别的。”
“啊？！”
白少溪惊呼一声，趴在了石桌上，生无可恋。
“汪汪，检测到主人正在偷懒，惩罚系统即将开始，倒计时，三、二……”
白少溪立马坐起：“别别别，我看，我看还不行吗！”
“未检测到偷懒，惩罚中断，还望主人再接再厉。”
黎冉嘴角勾了勾，欣慰地看着白少溪硬着头皮学习，接着从芥子袋里摸出一盏糕点，雪白的软糯糕点上缀有点点粉色的花瓣，晶莹剔透。
“这是……我新学的，等你看完了书记得尝一尝，就当作是奖励了。”
白少溪眼里放光，抬头看向这盘卖相十分可以的糕点，眼角撇到一旁紧紧盯着他的毛绒小狗，立马低下头去认真看书。
“知道了大师姐，我会好好看的！”
黎冉站了一会儿，悄声离去，关于思品课的安排实属她的无奈之策，并不是说白少溪的思想出了问题，而是关于化魔一事，她无从考究，不知道是白少溪的本心出现了动摇，导致他后期化魔，还是破邪中有什么玄妙，带他走上了不归路。
无论是哪一点，起码先给他树立一个正确的三观，若是破邪真的有灵性，长期以来耳融目染之下，多少会影响到一些。
如今，她只能先行缓兵之策，破邪一事还需从长计议。
她一边思虑着一边往学校去，没有发现竹亭内的白少溪偷偷捏了一个糕点塞进嘴里，一下子脸色突变，由青转红，好不精彩，他生生将糕点咽了下去，猛灌了一口茶水，好半天才缓过劲来：“大师姐……以后还是别给我奖励了吧……”
*
月考如期而至，这一日不仅是英才中学分外看重，连同着琼山镇的村民也簇拥在山脚下，围在仙石前，翘首期盼着仙石的变化。
“一班的学生，这里排队！”
林夏举着小旗子，在操场上指挥者一众学生集合，一班的学生是最早一批入学的，他们有些是一开始就在学校识字，另一些是本身就识字的，便跟着进了一班，一同修炼，满打满算也不过刚好足月。
十岁不到的孩子一个个正是顽皮的年纪，此刻却十分乖巧听话，整齐地排成一列，像是一个个小土豆。
落在最后的两个孩子，凑在一切窃窃私语：“今天是月考啊，要考什么你知道吗？”
另一个孩子摇了摇头：“不知道啊，但是听林老师说，我们平时学的都得考。”
“这么多？咱们平时啥都学的呀，符咒、炼器、功法修炼、阵法，妈呀，这咋整啊。”
“林老师都说了每门课都得好好学，不能偏科，你看你，要考试了才晓得担心。”
“那我咋知道真要考这么多啊，山下那块仙石不是只看灵气等级的吗？”
林夏探头一瞧，嗓门拉高了喊道：“安静！后面那两个，别吵了，马上要开始考试了！”
最后两个孩子瞬间安静，林夏继续道：“今天上午首先测灵气等级，接着是每门课的考试，每科总分一百分，最后实战也是一百分，总分会公布在仙石上。现在，大家轮流上来测试灵气。”
测灵石大家再熟悉不过，操场的正中央摆放着一个巨大的玉碑，听说是几位老师合力所铸，测试的结果会直接公布在玉碑上，比他们平日里所见的小块测灵石都要精准有效。
玉碑尚未接触到灵气，呈现着玉色的光辉，待一班为首的孩子走到玉碑跟前，他尚未筑基，还没能做到灵气外放，只能用小小的手掌贴在玉碑不远的一块玉柱上，手掌放上去，恰好与上头的纹路吻合。
玉碑渐渐有了动静，一丝一缕的灵气在其中游荡，玉碑中的颜色五彩纷呈，最后呈现出了浅灰色。
——蒋小花，五灵根，年龄六岁，练气中期。
林夏满意地点点头，还不忘跟一旁的李半立交头接耳：“我就说她可以到练气中期吧，你还不信。”
李半立哼了一声：“明明她前两天都是初期，你是不是给她开小灶了？”
林夏摸了摸鼻子，扭过头去不看他：“什么开小灶，那是人家努力，课后问我问题来着。”
李半立：“啧，最好是这样，你可别耽误了自己的修炼，回头冉姐给你好看的。”
林夏瞥了他一眼：“你懂什么，这叫做费曼学习法，给她上课也是在巩固我自己的修炼，你要不信我们比划比划，你天天当门卫才会消极怠工呢。”
还未等李半立反驳，黎冉清咳了一声，二人不再耳语，继续主持起来了。
十几个孩子轮流上去，玉碑几乎都是清一色的浅灰色，唯有陈轩上场，玉碑如同滴进了一滴墨汁，荡漾起墨色。
——陈轩，五灵根，年龄十三，筑基中期，上月：筑基初期
陈轩有一丝失落，回到黎冉身旁时，低垂着头不言语，黎冉一眼看出了他的情绪，安慰道：“一个月就能垮一个等级，已经很厉害了。”
陈轩抿嘴：“可是之前……”
黎冉摇头：“那不一样，之前确实是有些激进了，况且练气和筑基原本就是两个概念，现在你需要做的就是在筑基好好打稳基础，欲速则不达。”
说着，黎冉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起码在我看来，琼华派的弟子可没有你这么厉害。”
“真的吗？多谢师尊，弟子感谢师尊的收留，要不是师尊……”
黎冉面色一僵，转头继续看向操场，耳边喋喋不休的声音她选择手动屏蔽。
灵气测试已进尾声，接下去第一个评比的科目是符咒，众人回到教室，林夏给他们一人分发了几张黄纸和朱砂，定下了此次考试的题目。
“很多人都还没有筑基，符咒的功效自然是发挥不出几分的，最后除了看功效外也看大家的完成程度，笔力笔锋等等，由我和黎老师进行最后的打分。这次的题目，平时上课我也有讲过，就看大家的掌握程度了——静心符。限时一炷香的时间，现在开始。”
学生们有的冥思苦想，有的已经开始着墨，没有人说话，都专注于自己眼前的黄纸上。
静谧的氛围没持续多久，忽然一道尖利的嗓音自外头响起，黎冉眼疾手快，一道隔音符落下，在学生还未听见动静前，她留下一句“好好考试”，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教室。
“怎么学校这么大事情不叫我！”
冯金花扭着身子，在石昊的搀扶下快步走来，黎冉冷脸出来，拦住了她的去路：“伯母，你这是在做什么？”
冯金花扫了黎冉一眼，理直气壮道：“我来看看这些孩子，不是今天要月考吗，你们怎么都不喊我。”
李半立听着动静赶来，听到这番话，险些气笑了：“喊你干什么？你还能帮忙不成？”
“怎么又是你，没大没小的样子。我是石磊的母亲，也算是你们的长辈，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
冯金花属实看不上李半立，甚至都不乐意正眼看他：“再怎么说我儿子也是这间私塾的塾师……哦，你们管这叫老师，我不管他叫什么，既然石磊是老师，那自然就有我的事情了，我得看着呀。”
说着，她也不等李半立反驳，扯了一把石昊道：“昊儿，你弟弟呢，他跑哪儿去了，赶紧把他找来，怎么学校的事情也不带上你。”
黎冉打断了她的动作，厉声道：“石磊在忙，伯母，你究竟想做什么，何不直说。”
冯金花不满地嘟囔：“忙忙忙，也不知道整天忙些什么，也不管管自家哥哥和老娘。”
她看了眼黎冉，见她面色沉沉，不好相与的样子，冯金花也不和她硬碰，径直绕过她往教室里看：“石磊是不是在里头呢，让他出来！”
李半立气急，上前拽着她的胳膊，一把将她扯了回来：“你有完没完啊！里头学生都在考试，要发疯你回家去发！”
眼看着冯金花险些跌倒在地，石昊赶忙上前来，对着李半立呵道：“你有话就好好说，干什么动手，我娘她年纪大了，万一跌了碰了怎么办。”
三人吵作一团，黎冉的面色愈发黑沉，她看了眼天色，踌躇片刻，衣袖挥起。
冯金花只觉得忽然眼前一花，天旋地转，四周的场景一下子变了模样。
“娘……你怎么在这？欸？我这是在哪儿？”
四周白茫茫的一片，似乎看不到边境，石磊明明上一秒刚刚结束了修炼行程，下一秒却来到了这里，还有他的母亲、他的大哥，都在这里。
黎冉的声音缓缓响起：“行了，这里是幻境，有什么话就说开了吧，免得影响到学生考试。”
石磊这才发现一旁的黎冉，他疑惑道：“冉姐，这是怎么了？”
黎冉下巴扬了扬，对着冯金花道：“你问你妈。”
冯金花一愣，瞬间反应过来，脸色突变，仗着有两个儿子相助，又哭又嚎：“儿啊，娘命苦啊，你瞅瞅我这胳膊，都被那个看大门的给捏紫了！”
李半立自来到幻境就脚下不稳，跌坐在了地上，听到冯金花的声音他一下子窜了起来，箭步上前道：“你要不来捣乱我能拦着你吗？人家学生都在教室里考试，你非要闯进去！”
见李半立又要凑上来，石昊眼疾手快，先一步拦在他面前：“你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
“行了！都别吵了！”
黎冉大声喊道，石磊和李半立顿时不再出声，他们从未见过黎冉发怒，平日里她鲜少说话，无论遇到什么事就宠辱不惊，可这次，她好像真的生气的。
黎冉盯着冯金花的眼睛，后者不敢直视，假意看向一旁，黎冉走上前来，一字一句地问道：“我查过了，你家生意没有问题，你，和你儿子，来我们学校究竟是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