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资料显示，以往的盛禔，没有人听过她说话，别人叫她也不会应答，经常在晚上看天上的月亮，一坐就是一宿，绝不会有这样的身手和她那奇奇怪怪的银针。
现在他的手腕能动作，陈睦拔了颈间的银针，压下心中怀疑，眸中暗沉，坐到那两人斜方的沙发上，二郎腿一翘，姿势好不霸气，语气却含有试探，“闹了这么大一通，你到底想做什么。”
禔娆表情未变，脸上仍是那副完美的笑容，宛如山中最艳最美的牡丹花，勾得人即使害怕也会偷偷欣赏，她说：“不是你先将我带到这儿来的吗，我现在合该安稳待在家里。”
“……”某种程度上，这也算是他自作自受，陈睦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重复道：“你想做什么。”
白瓷杯中的茶已流尽，她姿势端庄，指尖在腕上轻敲一下，饶是那些世家贵族的千金都没她这副浑然天成的尊贵之感，禔娆说：“把外面的人解决掉。”
陈睦眸中爬起几道血丝，话中力度恨不得把牙给咬碎了，“他们已经被你给解决了！”
“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连家里进了人都不知悉。”禔娆往角落那群人看，“昨晚有道声音惊醒了我，你们当中，无一人察觉吗。”
陈睦悟明白了点不对劲，也朝着那群人看。
其中一名佣人说：“……好，好像是有声音，但我以为是阳台的花坛掉了，打算天亮了再去收拾来着。”
“我也听到了，轰得一声，外头的灯全哇哇亮了，我在窗户那没看到什么动静就又回去睡觉了。”
……
惊亮这栋别墅所有感应灯的那道声音，怕就是他们手中的武器，而打中的人，就是她旁边这位了，禔娆转了下手中的白瓷杯，淡淡喝了口茶。
谢炌的手松松搭着腹部，垂下眸子，十分安静。
那头的陈睦在佣人的几句话中，也大致明白了晚上的境况，他家里进了人，并且还是拿着违禁品的人。盛禔这女人虽然出手狠辣，但没下死手，只是让他们不能动作而已，那群人就不一定了，孰轻孰重，陈睦这种心机老狐狸自然能明白，说：“我知道了。”
手机屏幕亮起，余光却又注意到客厅里的另一个男人，电光火石间，陈睦被她带着走的思路才算是绕回来，含义颇深地笑了一声，说道：“把他交出去。”
被说中的那人，姿势变都没变一下，大有副随便你的洒脱。
要动她的人，问过她的意见了吗，禔娆把杯子放下，又说了那句，“你可以试试。”
陈睦：“……”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外头的交涉结束，陈睦走近，说：“我们扯平了。”
禔娆站起身，笑道：“且等着，我们以后的交集，多着呢。”
看着这两人的背影，陈睦双眼布满血丝，竟生生气出一抹笑，他不能再把她当替身看了，说道：“我等着。”
“这是哪儿。”禔娆往四周看，灯光有些盛，人有些多，商铺里也全是奇奇怪怪的衣物，还有很多莫名的眼神聚到他们身上。
谢炌光洁的下巴往店铺的方向扬了下，说：“不是嫌粗糙吗。”
禔娆看他一眼，同他一起进了店里。
“这边都是当季新品，小姐可以试试这件风衣，很衬您的肤色。”经理迎上前来，即使顾客的样子有些奇怪，一个衣服上破了个洞，另一个穿着双毛茸拖鞋，但她卖了这么多年奢侈品，一眼就能知道，这俩非富即贵。
禔娆看了一眼她介绍的衣物，“不用。”
想也知道，又是看不上，谢炌拿了另一边的裙子，“试试，现在来不及，我到时候裁了布料找人专门给你做。”
样式简单，裙长及脚踝，真丝印花，再用珍珠缀于袖口，虽然他武功不行，但审美不错，禔娆拿了他手上的，被经理带去了试衣间。
大面镜子中，反射出他的身影，正坐在沙发上等待，手上拿着两样东西，一个是标有盛禔名字的笔记本，另一个是打中他的黄铜物件。
“先生，这边还有男装，您不用看看吗。”经理接着为他介绍。
谢炌握紧那枚黄铜，“不急。”
经理只好站在一旁，直到里间的人出来，真心夸道：“哇，瞧这穿的多好看，简直是把衣服都衬得更漂亮了，太美了。”
禔娆往镜子中看，随意整理了一番头发，跟她从前是比不上，但这儿的衣物也有别样的韵味，评价道：“不错。”
谢炌在她身边晃了一圈，嘴里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被她喊住，“把你的衣服换了，破破烂烂，成何体统。”
“……”
后边的经理没忍住笑出了声，忙补救道：“小姐，鞋子在这边，我带您去看看……”
在这个店待了大概有半个小时，谢炌才提着几个大袋子走在她身旁，这古代人天赋异禀，头一次穿高跟鞋就能走得摇曳生风，稳当优雅。
“又要去哪。”她说。
谢炌把手上的袋子放到商场休息区的沙发上，说：“不想动了就在这坐着，我去买个东西。”
话音刚落，她的手指便抚过衣摆，优雅坐下，“去吧。”
谢炌往前头的门店走，进去时还回头看了眼她，她像是又看到了什么新奇玩意，漠视的眼神下，貌似藏了点好奇。
没记错的话，那休息区对面是一家奶茶店，这个商场唯一一家奶茶店，所以人流颇多。
想到这里，谢炌笑了下，加快速度，在这店里买了他要的东西。
“这是什么。”禔娆看着他递来的两个方块。
谢炌按亮屏幕，“要哪个。”
除了颜色不同，外形长得一模一样，禔娆点了下白色，“这个，怎么用。”
谢炌坐到她身旁，点开通讯录，输入一串数字，五秒后，他另一只手上的方块便响着铃亮起来，“需要我的时候，打电话。”
书中描写的能用来联系的物件，即使远隔万里，只要双方手上都有这物件，便能马上联系到一起。禔娆掌到手心，左右翻看过后，再放回他手中，“嗯。”
古时候，宫里的公主娘娘会把自己的东西交由太监或是宫女暂时收着，二十一世纪的谢炌也算是体会了一把，真娘娘假太监。
恰好这时，禔娆想要起身，也许是多年来的习惯，她右手微微悬在半空，又像是想到什么，预备放下去。
却在下移后半秒，隔着道轻薄的真丝面料，腕心处被一个宽大的掌心搭住，抬眸看去后，撞进他含笑的眼睛，他说：“我这速度，在殿下那起码也能当个首领太监吧。”
“……”禔娆顺着这力道站起身，微微一笑，“我宫里没有太监，若是你愿意，勉强收你当个乐师，按你这张皮囊，定是其中翘楚。”
是时候该去细究下历史了，他这殿下的前生貌似过得很精彩，谢炌蜷起已经空了的掌心，说：“免了，身无长技。”
身量修长，剑眉星目，动作间虽随意慵懒，但却带着股天生的贵气，这样好的条件，饶是她前生见过许多靠容貌拔得头筹的探花郎，也不得不称一句英俊。
禔娆看他几眼，转身预备离开。
“在这看了那么久，不想尝尝？”谢炌眼神指向对面的奶茶店，里头的香甜味直往外飘。
她说：“外头的东西，我向来不吃。”
谢炌却说：“这里很安全，不会有人在里面投毒，使着各种奸诈法子害你性命，试一下吧。”
“……”安静些许。
高跟鞋跟踩在瓷砖上的声音十分悦耳，禔娆走在他身旁。
“您好，请问喝点什么。”店员眼睛一亮，很是积极地指向电子屏介绍，“这边有芋圆的新品，也有返场的果茶。”
各类品种都有小图，禔娆指了一样合眼缘的。
“多挑几样，省得撞上不喜欢的口味。”他说。
禔娆蹙眉，又成了远山，说：“我喝不下。”
想不到这身娇体贵的长公主殿下，还是个节俭粮食的人，谢炌点了下头，对店员说：“只要这杯。”
制作时间很快，禔娆手心握着这杯奶茶，在她身旁那人催促的眼神下，尝了一口，又尝了一口……
初秋的太阳并不热烈，照在身上反而觉得舒适，禔娆咽下珍珠，瞧着他像是有目标的模样，说：“你又要去哪。”
“医院。”他说。
禔娆说：“上午才说不去，怎么又要去了。”
谢炌打开车门，胳膊搭在车沿，说：“免的煮药还不好，开几副消炎药凑活，先送你回去，到时再去找你。”
她还没见识过这个时代的药品，禔娆坐进车，“罢了，一起吧。”
谢炌笑了下，站在外头合上车门，再转到另一个方向，车辆渐渐驶离商场，只留下一个标着串1的车牌残影。
大楼电梯平稳上升，看着镜子里她淡定的神色，谢炌幅度很小地摇了下头，她看似若无其事，其实走在外面的每一步，都是在熟悉这个世界，了解各种规则，学习物件的使用方法。
电梯门打开，禔娆踩着高跟鞋，越过出口那条线，很有派头地迈出，往休息区的方向走，坐下后说：“速度快些。”
短短半天时间，这古代人除了说话方式，已经跟现代人没什么差别了，学习能力真够强的。
谢炌往门诊的方向走，觉得可能不到两个月，他这殿下就要把他给炒了，落叶吹风散于前，改去找给她唱小曲儿的。
“滴…滴…滴……”
与四楼一墙之隔的病房，里头的仪器规律的发着轻微的声响，病床上躺着一个面容平和的少女，唇色淡粉，她先是食指微动，再缓缓睁开双眼，嘴里轻喃，“殿下……”
而此时的禔娆，心口腐蚀之痛加重了些，她紧皱起眉，始终挺直的脊背微微弯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