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尸9
波尔边说,边将明晃晃的刀架到晏灵殊的脖子上,凑近道:“可是原来不做任务,会比死亡更恐怖。”
不做任务,意味着长长久久地留在学院里,不知岁月,不知明天,是会把人逼疯的。
“可你就算杀了苏晨,杀了我也没用。”晏灵殊道,“路是你自己选的,杀了我们也无法改变你的处境,你若真有本事,怎么不去反抗学院?”
这话可算踩到波尔的痛脚了。
反抗学院,波尔笑了,他倒是想,可他要有那本事,还会是现在的模样?不过没关系,现在只是暂时的。
波尔对着晏灵殊,像在闻一盘菜似地深吸一口气,“特殊任务者的魂力比普通人浓郁得多,等我吸收足了,总有一天学院也拦不住我。”
晏灵殊心中一跳,眼神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的波尔,问道:“所以那些世界里出现会吸收魂力的人,都是你捣的鬼?”
波尔并不正面承认,只道:“当一个人的魂力足够强大,自然可以做到影响其他时空的人。”
说到这,波尔激动了,“魂力一旦强大到突破某个临界点,他就会像神明一样操控各个时空里的人。”
晏灵殊不由惊诧,所以波尔早就开始策划了,或许在自己和苏晨之前,波尔还对其他特殊任务者出过手,难怪自入班级后,她就没见过除苏晨外的其他特殊任务者。
现在连苏晨也已经……
晏灵殊不由沉下脸色。
先不论学院是好是坏,只论波尔强行掠夺他人的魂力,这事晏灵殊就没法苟同。
为了一己之私,伤害他人的性命,简直丧心病狂,如若不除掉波尔,会有更多世界里的土著,还有特殊任务者们被害。
得到的信息差不多了,晏灵殊就没必要再在天牢待下去了,立即发动灵卡想要挣脱十字架的束缚。
然而,晏灵殊发现,灵卡溢散出去的能量尽数被十字架上捆绑着她的绳子吸收了。
这是怎么回事?
“别白费力气了。”波尔好笑道,“你以为我会没有准备?”
晏灵殊这才意识过来,捆着她手脚的绳子不是普通绳子,应该是波尔的特殊物品,一种可以抑制灵卡生效的道具。
见晏灵殊已是砧板上的鱼肉,波尔冷笑道:“告诉我你的任务信息,或许我还能让你死得痛快一点。”
闻言,晏灵殊半点不觉意外,她就猜到波尔是被强制拉进任务的,所以没有委托者,也必然不知道,到底要完成什么样的任务才能离开这方世界。
是以,晏灵殊这才敢大胆地被波尔抓住,不作反抗,和他扯了这么多。
“这个任务啊……”晏灵殊拖长了尾音,故意卖起关子,“还真不一般。”
她这模样,波尔哪里会不清楚她在打什么鬼主意?可自己是那么好威胁的吗?
波尔二话不说,手里的刀子一下扎进晏灵殊的右胸膛。
晏灵殊吃痛,眉眼不禁皱到一起,却倔强地不肯发出声音,只有汩汩鲜血自伤口处流下来,浸湿了衣衫。
波尔似是稍解了心头之恨,痛快地笑问:“威胁我?你试试?”
晏灵殊也笑了,半点没有身为阶下囚的慌乱,反问:“你不如想想,为什么在你抓我时我没有反抗,由着你带来地牢?”
这个问题……波尔的确怀疑过,但没深想,现下被晏灵殊主动提出来,他不得不正视起来。
晏灵殊知道,像波尔这样越是城府深的人,越容易想得多。
自己这么一诈,波尔固然可以选择不相信,但他必须考虑要承担的风险。
不出晏灵殊所料,波尔果然陷入了进退两难之地,手里的刀子滞住,一时怒起,凶狠道:“你少给我耍花招!”
他拔出刀子,正想叫来狱卒给晏灵殊用刑,不料,牢房的另一个方向突然传来狱卒们的惨叫,以及牢房门炸裂的声响。
有狱卒惨叫着连滚带爬地逃出来,波尔赶忙上去抓住他喝问:“怎么回事?!”
那狱卒吓得话都说不清楚,只一个劲地嚷着:“妖……妖……”
妖?
波尔抬头,人还没反应过来,就有一股极高的热浪扑面而来,随后,他的视线里只剩下了漫天的金色火焰。
他瞳孔一缩,暗叫不好,方才面对晏灵殊时的自负一下瓦解了,难得流露出忌惮之色,当下祭出灵卡及一系列保命道具,护着自己远遁逃去。
见状,火势仿佛生了智,分离成两道,一道追着波尔,另一道则迅速缠上绑着晏灵殊的刑架,在不烫到晏灵殊和不烧着刑架的前提下,将绳子毁断。
失去支撑,晏灵殊腿脚有片刻的发软,幸好云深速度快,赶在晏灵殊摔倒在地前,及时伸手揽住她。
晏灵殊靠在云深怀里,见先前绑着自己的绳子在云深的火焰下顷刻化为了齑粉,不由暗暗惊叹。
这绳子可是波尔的道具,可以挡住灵卡的能量,但在云深的火焰面前,和稻草没什么分别。
足见,云深的火焰究竟是怎样恐怖的存在了。
“云深……”
晏灵殊想提醒云深,以后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能轻易动用火焰,否则她怕万一被学院上面的人察觉,出手干预,那云深就危险了。
岂料,云深先道:“你……受伤了?”
晏灵殊右胸膛的血还在流淌,已经将衣裙淌出一条血线了。
云深眸色暗了暗,转身就要去找波尔算账,但晏灵殊拦住了他:“别去。”
“为何?”云深不明白,“你……就这么护着他?”
什么?护着波尔?
起初晏灵殊没反应过来云深话里的意思,直到他看到云深脸上的酸意才不由失笑,连带着身上的伤都不痛了。
她道:“我并非护着他,是他这人阴险狡诈得很,我怕你和他对上,他会伤害你。”
毕竟这个任务不简单,晏灵殊现在还没有完全了解,要是急着对波尔动手,波尔资历又老,手中的道具定然不少,她不想做无谓的损耗。
至于云深,虽然火焰的威力很强,可晏灵殊还不知道云深现在究竟是个什么状态,伤害土著或者伤害任务者会不会对云深不利,学院会如何处理,会不会留下什么隐患。
这些都是晏灵殊需要顾虑的。
她已经失去过云深一次了,再经不起失去第二次,必须万分小心地应对。
晏灵殊拉住云深,发动【瞬移卡】,带着云深很快出了地牢,也出了皇宫,来到大街上的某条小巷子里。
由于失了不少血,晏灵殊脸色惨白惨白,怪吓人的,急得云深忙扶着她就近去找一家客栈休息。
晏灵殊本来以为找客栈、付银子这些琐事,云深会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然而没想到的是,他做得很顺手。
为此,回到房间后,云深扶晏灵殊在椅子上坐下,也感到奇怪,“我记忆里……好像做过这些事,但那些记忆很陌生。”
很陌生的记忆。
晏灵殊立马就想到了身为任务者的自己。
她每次做魂穿任务的时候,也会强行多出一段委托者的记忆,所以莫非云深也是如此?
晏灵殊心中隐隐有种猜测,急问:“其它呢?你还能想起什么?”
云深仔细想了想,头又开始痛了,不过脑海里的确有碎片闪过,道:“好像……还有一座城堡。”
云深说着说着陷入了深深的疑惑,晏灵殊却已经惊得顾不得伤口,倏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云深担心坏了,“别动,我去找大夫。”
他说着转身就要出门,晏灵殊拉住他道:“不用找大夫,我这伤看着吓人,其实只是皮外伤,我自己就能处理好,放心吧。”
有灵卡在,几点能量下去伤口就能结痂了,所以现在这个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云深的情况。
云深给晏灵殊倒了杯水。
晏灵殊重新坐下后,边喝水边整理思绪。
她恍然想起来了,当初她第一次来千州城的时候,就听说过荣国公府家的二公子昏迷中,脖子上突然长出了火焰状胎记,还有风车王国遇见的邻国王子,脖子上同样有火焰状胎记,莫非……是云深魂穿了他们?
一直没声的泛泛忽然道:【应该是他的珠子在你那,所以你去哪个世界,他也会被迫进入那个世界。】
听到泛泛的声音,晏灵殊气不打一出来,【你再不出现,我都准备向学院申请换个系统了。】
【别别,灵殊,我这不是一直在查资料嘛。】
【那你查得怎么样?真如你刚才说的那样?】
【没错!】泛泛斩钉截铁。
晏灵殊就想到了一个问题:【既然我去哪个世界,他就会被迫进入那个世界,那学院呢?云深进不进得去?】
【……】泛泛沉默以对。
晏灵殊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她就知道这系统就没靠谱的时候。
想不通的问题暂时先不想了,晏灵殊之后给自己的伤口敷上了金疮药包扎。
才刚处理好,外面突然传来一波接一波的嘈杂。
她有种不太好的预感,难道外面出事了?
她打开门出去,来到栏杆边,就见楼下大堂里,一名衣衫褴褛,脸和手脚长满灰色短毛的女子,如野兽一般进来就横冲直撞,随手抓咬食客们。
食客们吓得失声尖叫,纷纷往外逃。
好在官差来得及时,将女子制伏住,可更加骇人的事情发生了。
几个不慎被咬的食客身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出毛发,也变得和女子一样,发疯般撕咬周围人。
晏灵殊终于明白任务里说的鼠妖清除计划是什么了。
不能让事态扩展下去!
她赶紧和云深下楼,刚要出手帮官差们制伏发狂的百姓,正好迎面碰到进来客栈的李昊。
李昊愣了,他还想怎么救晏小娘子,晏小娘子居然自己脱困了。
短暂的愣神过后就是惊喜,“晏小娘子,有没有办法抑制住这些毒尸?”
问题抛过来,毒尸如果一个两个晏灵殊还好对付,但现在外面被传染的百姓有多少谁也不知。
晏灵殊掷出数张防御符护住衙差们,让他们放手去抓毒尸,对李昊道:“组织精锐队伍,把所有毒尸以及被咬的百姓全部隔离起来,记住,一定要用东西把他们的手捆住,嘴巴堵起来。”
这些毒尸看着吓人,实际失去嘴巴和手就没什么威胁了。
一沓灵符交给李昊,告诉李昊使用方法后,晏灵殊带着云深去其它地方查看。
沿路走来,街上的百姓们四处逃窜,摊位货物撒满一地。
越往前走,晏灵殊的心越往下沉,随后听到前方有打斗传来。
她拉着云深跑上去帮忙。
才跑了几步晏灵殊就停下了,因为和毒尸们打斗的不是别人,正是波尔。
灵卡光芒闪烁,毒尸不断围攻波尔,又不断被波尔击倒在地,鲜血飚在两侧的空摊位及窗棂上,晏灵殊看得心惊。
她一直不敢对毒尸下死手,且告诉李昊的方法也是让李昊把毒尸的嘴和手制住,毕竟不确定这些毒尸还有没有救活的可能。
晏灵殊护着云深一步步往后退,但还是被波尔发现了。
狠厉之色在波尔眼中闪过,转头朝晏灵殊过来。
而几乎在波尔动的同时,云深展开双翼,抱着晏灵殊飞上了天空。
晏灵殊在空中俯瞰整座千州城,每个方位的惨状都尽收眼底,才知道城中有多少人感染。
可这还不是最遭的情况,最糟的是,皇宫方向涌出大批禁卫军,对着被感染的毒尸下手,毫不留情,直取他们的性命。
晏灵殊很难赞同这种做法,倒也理解女皇怕更多百姓感染,不得已为之。
有了禁卫军的铁血手段,毒尸感染的情况有所稳定。
晏灵殊回去找李昊,和云深一起帮着官差们制伏毒尸,通通关押起来由专人看守。
灵卡和防御符源源不断地消耗,所幸她这次的准备很充足。
一直忙活到大半夜,城中毒尸被关的被关,被杀的被杀,血腥气笼罩在这座都城的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