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两黄金
“我是这儿的带下医,也做些伙计的活计,尊夫人的病明显是恶化了,不知道能否把病况都摊开来说说,或许有可医?”
余梦依眨着眼睛,脆亮的声音扬起。
“你闭嘴……”
李掌柜冲过来要骂余梦依,但却被亓老爷给抬臂拦住,甚至是将李掌柜给挥退到了一边去。
亓老爷高大的身躯微微俯下,几乎把小小的余梦依给笼罩在了他的山丘般身躯的威慑之下了,半晌才道,“小兄弟你果真能医治?”
他声音里面带着不确信。
但诡异的是,亓老爷却没有大嚷大叫,甚至语调里面还隐约带着几分难以察觉的……客气?
这下子李掌柜当场闭嘴,奇怪的目光游移在亓老爷与小楚之间。
在听到小楚要求亲自诊脉时,李掌柜再也不能不发声了,“小楚啊,你可别胡闹啊!”
“掌柜的,若是不放心,随我一块去看看吧!”余梦依微笑道。
治好了亓夫人的病,能得八两黄金,治不好送去见官。
余梦依现在缺钱,她要定了那八两黄金。
不管怎样,她坚决不愿意当掉凤砚的宝贝玉佩的。
说着,她伸手抚了抚腰间的玉佩,她却是不知,亓老爷也是正把视线落到了她的腰间。
随后众人前去亓府。
李掌柜怎么都拦不住,只好亲自跟着去,临行之前急忙派人禀知少东家。
万一小楚看不好亓夫人的病……唉!
小楚怎么可能看得好亓夫人的病?!
我看小楚是贪婪亓老爷的八两金子!
哼。
一路上,李掌柜暗搓搓地咬牙,一旦小楚瞧不好亓夫人的病症,那他就把工契变成死契!
小楚呀小楚,你以后就做我铺子里永远的奴才罢!
少东家最喜爱美貌的小孩儿,你当个少东家的玩意儿,正好也能借你平息少东家对今日之事的怒火。
呵呵,就这么办!
心里有了成算,李掌柜步子也轻快起来,脸上的表情也不那么阴沉。
只是路途中赶往亓府时,李掌柜频频听到亓老爷询问小楚名姓,哪里人士,家中父母情况……
这副问话实在令人感到奇怪!
亓府
本以为要费一番唇舌,可亓老爷转了性一样,根本不为难他们,乖乖巧巧地命人去安排。
不大一阵,余梦依便随同亓老爷进了内宅,亓夫人屋内落了帐幔,她只伸出雪白的手腕,由着大夫诊。
半柱香时间之后,余梦依诊完脉,退出去,然后叫了侍候夫人的丫鬟婆子过来,问她们除了下痒腹痛还有别症状,那带下物是何颜色……
“咳咳!”
亓老爷听到这话顿时沉下脸来,重咳几声,眼神换之以凌厉,瞪着余梦依。
作小厮装扮的余梦依见状,就知道亓老爷误会自己了,苦于不能解释,只干巴巴一笑,“望闻问切,少一步也不行,亓老爷且见谅。”
亓老爷脸色难看地没说什么。
丫鬟婆子见状,也只好都吐露出来。
“有点炎症。”
“我先开个房子,估计晚上就能减轻,三日之后可愈。”
亓夫人是产后炎症,加上寒凝气滞,恰好有个方子适合她。
余梦依想了想,在记忆里面翻开了书页,然后举笔写下一道消炎方子。
“真的能行?”
李掌柜不禁质疑,上前看方子,只比之前那坐堂大夫的方子差不许多,只是多了黄芩,苡仁,陈皮等……
“哼,若是不行,你们统统见官!”
亓老爷顿时又恢复前状,虎声吼道。
这人是个护妻狂魔。
余梦依也不与他一般见识,只嘱咐,“天黑之前就见分晓了,若是症状减轻,莫忘了那八两黄金。”
治疗一个病疾的方子大同小异,但还要参照病患的基本情况;余梦依不仅根据病患身体状况,还融入了他们余家中医泰斗多年钻石医道的方子,哪有个治不好?
她毫不杞人忧天,当即余梦依便与李掌柜他们回铺子里,心里想着天黑下班前亓老爷过来交付八两黄金,那她就能跟李掌柜把工契的事解决了。
也不至于叫凤砚心念着工契。
人刚走,一脸病容的亓夫人便起身拉过夫君急问道,“妾身用他家的方子和药,结果身子愈发差,老爷怎么还带他们过来,竟还要让妾身吃他们开的方子和药?”
谁知亓老爷没回答,而是朝左右看看,将所有下人都退挥,才道,“夫人稍安勿躁,且随我看一样东西!”
说着,亓老爷带着妻子去到书房。
他们家虽是个商贾,但是亓老爷是个儒商,平时常往书房里面钻,也通晓一些道理。
此刻亓夫人也觉得事出有因,便耐心等待着,可结果就见老爷从一堆压箱底的陈旧宣纸之中,一页一页地翻看,最后在中间翻到了一张卷烂不成样的玉佩的图样。
“这个是?”
亓夫人接过来一看,认出来了,绽露笑颜:“老爷,这个模样好!您这是不是买到了一块好玉,想给玉雕个模样呀?这模样是极好地,竟是麒麟……呃!”
后面的话嘎然而止。
麒麟可不是他们这种商贾人家能佩戴地。
亓夫人脸色惨白,不安地望着夫君,“这,这是何意?”
“我爹当年弄的这枚麒麟图样,说是给皇亲国戚做得,那个时候家族在经营玉器生意,当时我瞧着这图样,麒麟的模样很不太像,可仔细看又觉得很像,实在极玄妙,便留下了这张纸,可是夫人你知道么今日我竟然见到了这图样……”
亓老爷握住夫人的手,攒眉道,“只是佩戴玉佩的人是个伙计,且那玉佩也极廉价……不对呀,当初这麒麟纹样分明是独一无二地设计,拥有这枚玉佩纹样之人纵然落迫,也绝不致沦落做下人的份,实在怪异得紧……”
亓夫人不以为然,低声道,“你难道没见着么,就在数日前当朝余太师都被抄了家了,那太师府上上下下地……连做下人的份都没有的……”
“那玉佩也不至于如此低廉,就好像是仿做的一般。”
亓老爷摇头,“此事,我还是暗中查一查为好。”
正在这时,外头丫鬟声音,说是已经把药煎好了。
亓老爷嘱咐夫人严守口风,转而看了眼图样,心里想着,若那小楚能将夫人医治好,也算他能耐!
丫鬟把夫人接走,亓老爷遂坐下来写信,派人送去离州父亲那里,询问这图样一事。
亓老爷带着夫人离开家乡到帝都做生意,一开始很顺利,也发了财,但后来却屡次被皇商打压,最近几年很不顺。
遂,见到小楚腰间那像极图样的玉佩,亓老爷就起了心思……
或许,这对他的生意是巨大的转机?
到了黄昏之际,药铺里面便迎来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看到是亓老爷来了,李掌柜忧心忡忡一整天的大黑脸,这下子终于绽出笑容,拱手快步赶上去,笑容灿烂,“亓老爷,您来这………是好消息吧?”
依然是提着心的。
“那是自然,老夫可是送银两来的,那小楚呢?”
亓老爷找到余梦依,先是把夫人服药后的病况说一遍,“小兄弟,你果真是药到病轻呀,这才一日,夫人就觉得身子大感舒服了呢,呶,这是给你的报酬!”
八两黄金。
沉甸甸地。
粗略换算一下,在余梦依从前那个时期,这是十多万块钱吧。
有这八两黄金,使她在这个世界,一下子从穷光蛋变成了富人!
最最重要的,不用当玉佩去了。
为此她爱惜地抚了抚腰间的玉佩,谁知亓老爷竟问,“小兄弟,你这玉佩……祖传的么?”
余梦依多聪明,立即笑了笑,回道,“我从南边过来刚在帝都落脚,这不,在路上施奢了一个乞儿,换了此物,不甚值钱……”
“原来如此。”
亓老爷露出果然的表情,实际上心里却作另一番想。
这小子话虽说得轻松,殊不知他的动作却露了形迹。
他这般爱惜玉佩,此物纵然不是他的,也必是他珍重之人的。
且不急,先听听老太爷那边的来信再说。
亓老爷走后,余梦依就去找李掌柜,向他提起昨日签下工契一事。
“哦,是这事啊?”
李掌柜作出一脸的苦口婆心,“小楚啊,是老夫待你不好吧,你尽管说,有哪里不对,老夫这就改,咱们药铺不能少不你呀!”
今日发生之事,少东家早已知晓。
小楚医治好病患一事,少东家也收到消息了。
就凭这一点,李掌柜就不能放人。
这小楚居然还能看病,且比之前那个五六十岁的坐堂老大夫还要妙手回春,那是怎么都不能放他走的。
回头若少东家再问起他了,有这工契在手,还不是对他随意差遣?
若是没有工契,他拍拍屁股就能走人,以为押着一个月的月钱能拦得住他么?
“不是啊掌柜,我家中兄长不乐意,是我擅自作主了,您对我很好,那我能拿回工契吗……”
余梦依早将八两黄金兑换成了八十两碎银,她期待的漂亮的大眼睛忽闪闪看着李掌柜。
本来李掌柜还以为他贪财的,现在算是弄明白了,他搁这等着自己呢。
李掌柜眼珠一转,伸出手来,嘴里哼哼唧唧,“小楚啊,你这工契呀,之前还在铺子里,后来就交到少东家那里了,如果……嗯,那我就不辞辛劳跟少东家说说……”
“好的,那麻烦您!”
余梦依顿时欢喜,拿出一块碎银子塞进李掌柜手里。
谁料李掌柜把银子收了,口中却道,“老夫是会帮你忙的,不过昨日你拿走的那些药材,可是值很多银子呀……”
“哦。”
余梦依只好又拿出一部分银子,这次她首先出声道,“现在两清了,掌柜的,我等您把工契拿回来!”
“呃……好吧。”
李掌柜一噎,想把这小子手里的全要来,没想到这小子竟如此精明直接给打住了。
见小楚下班走了。
李掌柜掏出金子喜滋滋地算,最后塌了脸!
刚才小楚给的好处,正好抵了亓老爷在这里抓药瞧病的钱,一两银子!这是一点好处没给他剩呀!
剩下的二两银子,也是昨日小楚拿的药铺里面的药材钱!
李掌柜气得胡子都吹了起来。小楚这小子太可恶了,竟然在他老人家面前装傻,骗他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