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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死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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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经过几十年诸侯割据,互相为战,终于斗的只剩下陵国和离晋这两个大国。为了让饱受战争之苦的百姓将士得以喘息,也为了充实早已经空虚的国库,两国相约休战,建立盟约,约定三十年内互不相犯。

眼看三十年之约已剩下没几年,两国人马又开始跃跃欲试,大小摩擦不断,各世家也在两国中或合纵或连横,活动愈加频繁。

大战虽未至,但是连路边的三岁娃娃都知道,新一轮战争离的不远了。

最近对朝局敏感的人发现,两国朝廷都秘密派出了不少隐卫,去往中原甚至各个边塞小国寻人。有消息灵通之人很快打探到,原来他们都在找寻同一人,一个众人以为早已不在人世之人。

无论中原局势如何紧张,这个边远古旧的三苗村寨因为地处偏远,人们的生活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因着连着下了一个月的雨,大家都觉的很疲乏。大清早,寨子上的人都待在各自的家中烤火躲雨,连串门的人都很少。

苗女阿涂昨晚因为听大巫的授课忙到半夜,此刻还在补觉,梦做的正香,就听到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被吵醒的阿涂烦闷的把手堵在耳朵上。然后非常努力地回想梦里的事。

想了半晌,只能模模糊糊的想起一个衣着华丽的小男孩,递给了她一个很好吃的红色果子,别的就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敲门声还没停,虽然生气被吵醒,阿涂还是无奈的爬下了床,一开门,果然是阿粟。阿粟是村长的儿子,阿涂的竹马,自小一块长大。

小的时候阿涂很不喜欢这个竹马,觉得他太过胆小,不像个男孩子。但是后来有次阿涂非要拉着他去了苗寨的禁地,被大巫发现后,阿粟反而说是他带阿涂来的,为此他挨了村长十戒鞭。阿粟在床上躺了3个月,阿涂也跟着哭了三个月。自那以后俩人才真正的成了好朋友。

看着头发乱糟糟的阿涂,阿粟说 “阿涂,听说了嘛?早上村口的溪涧里发现了个将死之人,大巫让你赶紧过去呢。”

听到这个,阿涂眼睛一亮,立刻清醒了过来。

阿涂所在在寨子不大,但是却是周边所有村寨中最被重视的一个,原因无他,就因为三苗最受尊崇的大巫居住在此。

三苗尊崇巫,从日常的婚丧嫁娶、驱疫求福,到重要时节的祭祀祝祷,都离不开巫。但是即便在三苗能称之为巫的也不会超过十人。之所以人数如此少,主要在于巫的传袭,不仅依赖长期的勤奋研习,更重要的是极依赖天分,天分不高的人,有学了几十年仍不得要义的。

尤其是大巫,更是要从群巫中,推举出公认的能力最强最让大家信服之人。三苗之前已经几十年没出过大巫了。后来一次地动中,黎民被涂炭,山河被覆灭。大家绝望之时,阿涂的师傅起舞祝祷,以用自身的血求了地动平息,搭进了半条命,才救了三苗的百姓。自那以后,阿涂的师傅便成了三苗公认的最受尊崇的大巫。

阿涂是大巫唯一的徒弟,自小便跟着大巫研习,小小年纪已经帮寨子上驱疫祈福好几年了,她最近就在学驱疫和招魂术。因为招魂仅在灵魂分离的人身上才有效,阿涂一直没有亲眼看过。将死之人,是最好的招魂对象,这可是可遇不可求的。

阿涂脸都没顾上洗,从桌上拿起用一根光面的素木簪子挽了下头发就和阿粟出了门。

病人被安置在了大巫的木楼里,那是寨子里最大的木楼。不同于寨民常住的吊脚楼,大巫的木楼被建在一块高耸的巨石上。沿着几百个青石板台阶一步步走上去,就能看到木楼高高耸立的屋脊,木楼四角高高地翘起,每个角上都雕有飞鸟异兽。

连绵的雨线刷洗过木雕,最后沿着屋檐滴落,形成了一片雨帘。阿涂阿粟两人就穿过这片雨帘冲进了侧屋内。侧屋是大巫为病人驱疫的地方。

屋内点了火把还是有点暗,空气中混合着几百根檀木香和各种草药的味道,墙上挂满了牛角、师棍、鼓等物,各形各色的傩面被挂在高处,像在审视又像是震慑进来的每个人。

每次进入这个房间,阿涂都会不自觉的收敛自己。她乖乖的向大巫及屋子里的长辈行过礼后,就站在众人身后,侧着身子踮着脚打量躺在堂中央高榻上的男子。

男子身穿黑色的长衫,身体已经被溪水泡的发白肿胀,看不出他本来的样子。只能看出他身长很高,脚上穿着牛皮做的靴子。这个时代普通人是不能用牛皮的,能穿牛皮靴子的人,平时遇到,大家都会自觉躲避,免得不小心得罪,给自己引来祸事。

看着这个可能给寨子带来祸事的病人,大巫和长辈都一筹莫展。

大巫是个年老的男人,脸上刺满了图腾刺青,让人看不清他的样子和表情。坐在靠边的座椅上,大巫慢慢的抽完了一根旱烟。之后他说,“神明不允我救这个人。”

听到这句话,阿涂心里咯噔了一下。这话她可太熟悉了,每次大巫有解决不了的事,都会这么说,然后那些事就都落在了阿涂手上。为此阿涂没少被人家主家追着打,想到这儿,阿涂立刻马上向后挪去,准备趁人不注意悄悄溜掉。

快挪到门口的时候,大巫开口了 “阿涂,你随我学了这么多年了,也可以出师了。这个人你带回去吧,吉凶祸福皆是神旨,且看他自己的造化吧。”

阿涂停住了往外挪的脚步,漂亮的小脸立刻垮了下来,她低着头说道 “大巫,小女不行的啊。小女天赋有限,到现在连唱赞都未背会,恐会误了他人性命。”

大巫呵斥道 “勿要胡说,阿涂,你是我苗寨三苗乃至当今天下最有天资之人。无需过谦,人你带走吧,至于他是死是活,那都是他的命。”

大巫说完这话,就开始闭目养神。众人知道,对于这个事他不会再开口了。

待众人散去之后,几个青壮的小伙子帮忙把病人抬到了阿涂的住处。

阿涂的小楼一共就两间屋子,阿涂自己住一间,另一间本来是阿涂用来放草药和炼丹药的器具的。现在也只能让人把男子放在这间药房了,这个房间内有一个矮榻,原是方便自己忙累了随时瘫倒的,现在男子躺这里,倒也合适。

待帮忙的人走后,阿涂认命地上前摸了摸病人的脉搏,嘴里不情愿的念着“嗯,很好,脉搏无力,时有时无,看样子也没几天了。”阿涂无奈的琢磨,这个人如果真死在自己这里,自己是不是还得提前帮人家挖个坑,也算尽了一场相遇的缘分?

虽然阿涂脑子里想的乱七八糟的,行动上可一直没闲着。她先是把自己半年前炼的丹丸找了出来,找了把勺子撬开男子嘴巴,喂了他几粒。拜大巫所赐,这种病重的人阿涂没少治,喂药这点小事还难不倒她。

喂完药,阿涂开始检查病人的身体,苗寨男女之防本就不如中原严苛,阿涂一心救人,此刻完全没想起顾忌男女之防。

掀开他的长衫,阿涂吓了一跳。即便被雨泡过,他的身体已经肿胀变形,还是能看到病人身上的累累伤痕,刀枪斧戟各种痕迹都能看到。右侧肩头还有一处箭头深深的嵌在血肉内。箭头嵌入的太深,一旦拔出,必定流血不止。

这是什么人,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他又穿着长衫牛皮靴,至少应该是中原出身贵族。可是他怎么会到了苗寨?

阿涂边拿清水清洗他的伤口,脑子边一刻不停的思索着。这是她被大巫坑了这么多年形成的习惯。

阿涂是个孤儿,被大巫收养,大巫教了她很多东西,杂七杂八的,从捕鱼,种稻,到给人治病,祭祀神明。但是他教她这些可不光因为她是他的徒弟,还因为他需要一个人帮他填坑。

整个苗寨甚至整个三苗国都很尊崇大巫。只有阿涂知道,大巫多会坑人。小阿涂还小的时候就经常被大巫甩来一些他自己不想干的驱疫祈福之事。干砸了,小阿涂就会被主家追着打。

所以阿涂在做事的时候,就会习惯性的思索应对,根据主家的脸色,琢磨着自己是立刻逃跑还是先护住脑袋免得自己被打的太惨。

为了少被大巫坑,阿涂九岁时开始每天央求大巫要独自居住。大巫被烦的不行,终于和村长商量后,把寨子里没人住的一处吊脚楼稍微修了修给了阿涂。反正苗寨人心淳朴,左右都有邻居帮忙看着,也不会出什么事。

清洗完伤口,男子也被脱的仅一块布蔽体了,想着反正男子一时半会也不会醒,而且阿涂也没什么力气了,阿涂便也没为他穿衣。

干完这些日头已经偏西了。阿涂停下手里的活,稍微喘了口气。此时肚子咕噜噜响了起来,她才想起,自己已经快一日没吃东西了。胡乱吃了一点昨日剩的红薯,阿涂便穿上蓑衣出门了。

男子身上的箭要尽早拔出,拔箭就少不得会流血,可家里止血的药草已经用光了,她准备趁着还有天光,进山去找找止血的草药。

阿涂没走几步,便路过了阿粟的家,他家就在进山的路边上。阿粟在楼上看到穿着蓑衣的阿涂,赶忙叫住她,“这么大雨,你要进山?”

阿涂叹了口气 “是啊,家里没有止血的草药了。病人在我家里,我就得负责,哪怕他已经不行了,也总得让他舒服点走。”

阿粟点点头 “嗯,好,我陪你一起。”

不想麻烦阿粟,阿涂赶忙拒绝“不用了,我一个人就可以。”

可还没等阿涂话说完,阿粟已经带着蓑衣跑下了楼,停到了阿涂面前。

“走吧”阿粟自然的拿下阿涂背后的背篓走在了前面。

阿涂则默默的跟在后面。

下着雨的山路很滑,两人跌跌撞撞的找了好半天才采了一小把地榆和蒲黄。

此时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去了,深夜的山路更为难走,俩人赶紧趁着天没黑透开始往回走。

“嘘” 走在前面的阿粟忽然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阿涂抬头一看,原来是不远处的松树下有只被雨淋湿飞不起来的野鸡。阿涂和阿粟默契的对望一眼,两人都脱下了蓑衣一前一后把野鸡围住。野鸡似乎预感到了危险,正准备飞走,阿粟忽然拿着蓑衣往前一扑,稳稳的盖住了野鸡。

没穿蓑衣的俩人被淋了个透,身上也满是泥巴。看着彼此的狼狈样,俩人互相指着对方哈哈大笑。因为捉鸡耽误了时间,等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俩人才回到各自的家中。

野鸡自然归了阿涂,俩人约定明日来阿涂家炖野鸡肉吃。

回到家的阿涂,先把野鸡放在了吊脚楼一层的鸡笼内。然后就爬上二楼去看病重的男人。

男人果然还在昏迷。阿涂简单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后,就开始处理草药。

磨好了药之后,阿涂立刻锁好门窗,放下帘子,然后点燃了油灯。苗寨有个规矩,巫驱疫时,是不可以有他人在场的,以免干扰神明赐福。为了避免有人误闯,影响驱疫,一般都会锁死门窗。

准备好这些,阿涂先用火烧过的刀小心的挖出箭头。箭头附近的血肉已经腐烂,看来中箭的时间不短了。刮去箭头附近的腐肉后,阿涂轻轻地将磨好的止血草药敷在男子伤口上,再用绷布仔细缠好。

这种剜肉之痛鲜少能有人能抗得过,阿涂都有点庆幸男子还在昏迷中了。

处理完伤口,阿涂跪坐在男子身边,用刀割破了自己的手掌,双手合十搓出血来,将血一滴一滴的滴入男子口中。看着男子苍白的唇有了一点血色,阿涂口中不断念念不断:赫赫阳阳,五雷掌,一掌分阴阳,百病亡。

做完这些,月亮已经升起了很高了。揉揉酸痛的肩膀,阿涂起身把窗户开了个缝,风从缝隙吹进来,吹散了屋内的血腥味。外面雨仍旧没停,淅淅沥沥的雨声,似乎是这个深夜唯一的声音。

回头看看男子,阿涂轻轻地说,“我是能救你,但是也要你自己想活才值得。”说完话就直接推开竹门回了自己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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