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柏芊芊想了一下便低声说：“原以为葛叔伤势已有起色，便未再提及……“
在剧烈气候时期，俩人搬到山区的小县城后，也跟着人学急救的方式，对于简易外伤处理与CPR这些，是有基础训练的。
葛丰綵眼睛一亮，柏家兄弟曾说过自己会一些简单的治疗方法，她赶紧抬头，却看到柏二公子先是看看她，又转头看向娘亲与小安安，欲言又止。
柏芊芊正想着如何把小安安支开，就听到葛姑娘向母亲和小侄女说：
“娘您放心，不会有事的，您还病着，情绪起伏不能过大，先坐下来休息吧。“
“小安安，帮忙扶着祖母过去坐好，我和柏哥哥们要商量怎么帮爷爷治疗。“
柏芊芊心里又给葛姑娘点一点赞！遇事冷静，脑子又灵光，和这种人说话处事就是顺心。
想起下午时，她一把将葛丰茂推到墙角堵着的画面，就觉得过瘾。可能大哥没了，二哥二嫂又是不靠谱的，因而造就出这样的性格来。
唉，也是辛苦了。
等小安安扶着葛母离开床边坐下后，柏芊芊凑进葛丰綵，将声音压得更低：“我这儿有些药，药效比较好，但这事需要保密，不能让外人知晓。“
真的？葛丰綵睁大了眼睛与她对视。
柏芊芊点点头：“这件事，只能让妳和妳爹娘三人知晓，妳愿意让妳爹爹试试，并且保密吗？”
葛丰綵想到他们每次摘来的大水果，一日内就能做出来的一堆家俱，一拳就打倒的大树……忽然生出一股信心。她点点头，也压低声音回答：“我信的，娘亲她一定也会答应的，你等等。”
说完她就几步走到葛母身边，弯身在她耳边低语，葛母先是吃了一惊，转头看看女儿，又转看向柏家兄弟，葛丰綵对着母亲点点头，又在她耳边说了什么，葛母再次看向柏家姐弟，赶紧点头示意。
她激动开口：＂恩公尽管放心，你们说的事，我们一定会遵守，要对天发誓也行……＂
＂不不不，不用发誓，也别叫恩公了。＂柏逸轩赶紧打断葛母的话，看向姐姐，听她的安排。
“要外伤药和绵签，退烧和消炎药…算了整包都拿来吧，小心别让人发现了。”
柏逸轩点点头，又向葛母葛姑娘说我去去就回，就难得迈开步子跑着离开了。
葛家母女听到几种没听过的词儿，像是药名，既紧张又期待。
柏芊芊又看了伤口一眼，对葛丰綵说：“可能需要一些干净的布来清伤口，有没有洗过晒干的布或衣服？“又说：“还要温水，等会儿要喂葛叔吃药。“
葛丰綵点点头：“好的，还需要什么？“
柏芊芊：“妳的手要先洗……“话还没说完，才刚离开的柏逸轩又折返回来，后头还拉着微微淋湿的骆有贵。
柏逸轩又气又好笑：“我们都在房里没人注意他，这家伙就跑去外面捶树！“
众人：“……”
若是平时，大家可能会笑着讨论骆有贵的状况，但此时葛父还躺在床上发烧呓语，实在没那个心情。
柏芊芊干咳一声：“可以的话，也麻烦帮忙看着有贵叔，想辨法把他按在外头椅子上，别让他再跑出去吧。”
葛丰綵点头应承：“待会儿先找些吃食给有贵叔，等柏大公子回来时就将门板合上。”
柏芊芊点头道谢，又补充：“等会请妳先将手洗干净，再去拿干净的布。“
葛丰綵应声后，看柏逸轩牵着有贵叔往外头走去，便也跟着离开。
柏芊芊安慰葛母：“葛叔的伤口虽然看着吓人，但只要清理好再按时服药，应该能慢慢恢复的，别太耽心。“
葛母低声咳个不停，她勉强咽了咽喉咙点点头：“拜托你们了。”
小安安：“柏哥哥最厉害了！一定能让爷爷好起来的。”
柏芊芊给祖孙俩一个安慰的笑容，然后站在床边帮葛叔擦汗，思考稍后的安排。
外头已有滴滴答答的雨声，还隐约能听到李氏的叫骂声。柏芊芊这才想起葛丰茂还窝在自己的屋里，微微摇了摇头，这人说孝顺也算很孝顺的，葛叔失踨时，好几次上山寻人，后来又天天服侍擦身喂药的，但他的媳妇……
现在可能还在屋子里听媳妇骂人呢，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发生什么事了。
很快地葛丰綵就带着干净的巾布与水进来，并说拿了些吃食水果，让有贵叔在小厅坐着吃东西，没多久柏逸轩也喘着气，一手抓着蓑衣一手抱着竹篮跑回来，葛丰綵便叫小安安去关门，免得有贵叔又往外头跑。
柏芊芊看弟弟带来的竹篮上头先放了三顶斗笠，底下再用衣服包着东西，点了点头。
她对着葛家母女说：“因为要保密，处理伤口时不能让人看见……”
葛家母女速速点头：”那我们先在外头等侯。“
柏芊芊微笑：“谢谢两位如此信任……只是”她看了看床的位置“只是屋内较暗，可能要再多点些灯，加上伤口较深，葛叔可能会疼痛乱动，这样的话，还需要有人帮忙按着他。“
“我想请一人留下来帮忙，但这人只能朝着床头，不能回头看，这样能做到吗？“
葛丰綵转头看向娘亲，葛母對着她点头，然后低头跟小安安说：”柏哥哥和小姑姑要帮爷爷清理伤口，我们先出去等着，不要打扰他们。“说着便带着小安安离开，和骆有贵一起坐在小厅待着。
葛丰綵转头坚定的看向柏芊芊：“请放心，我绝对不会回身去看的。“
柏芊芊点点头：“麻烦妳了。“
葛丰綵愣了愣，不到一秒的时间又回过神来询问：“刚刚说要多点些灯，需要多少？“
柏芊芊：“找些焟烛，都集中固定在盘子或板子上，方便让人单手就能拿稳的。“
葛丰綵想了想：“知道了，我一会就回来。“说完便离开房间。
将人都支开后，柏芊芊趁这机会打开急救包，挑捡出需要的东西，全部都放在床尾用衣服先遮著，又拿出消毒液消毒俩人的双手，最后再偷偷喂葛父吃退烧药和消炎药。
等葛丰綵回来后，柏芊芊让她朝着床头坐下，不要让葛叔乱动。
葛丰綵深呼吸一口气，就背对着俩人坐下来。
等葛丰綵坐好，柏家姐弟都脱了鞋爬上床，柏逸轩托着焟烛盘，蹲在中间，方便必要时压葛叔的脚，同时也能挡住葛丰綵的视线。柏芊芊则在床尾，她拆掉旧绷带，消毒过后便开始清创。
葛丰綵背对着葛家兄弟，先是听到俩人爬上床的木板咚咚声，没多久身后传来几声“嘶嘶“怪声，有点像别人形容的蛇吐信发出的声音，接着就闻到一种没闻过的味儿，像是有点酒水掺杂在凉凉的味道中，又有点香香的，一开始有点剌鼻，但闻久了也不算难闻，再过一会儿，这味道就渐渐消散了。
身后传来俩兄弟的对话：
“生理盐水够用吗？”
“先用纱布擦拭，再用绵签清吧。”
“里头都化脓了…”
葛丰綵感觉爹爹的身子震了一下，然后开始紧绷，似乎想要坐起身。果然是疼醒了，她赶紧压住父亲的胸肩：“爹爹，没事，恩公正在帮您治疗…”
“小綵……“
葛父脑子很混乱，各种片段纷呈，他以为自己还在集萃山上，喃喃地说：“小綵…花神来救我了…“
“大饼泡水好好吃…”
柏家姐弟：＂……＂怎么还记得这事呢。
俩人加快清理速度。
“是那边在化脓吧？”
“我看看，给我大号的绵签。“
“……”
“再多几根……”
“啊！那什么？树皮？小石头？”
“看不出来，可能摔倒时插进去的，后来葛叔自己拔了出来，但剩这一小截…“
“有小镊子吗？”
“蛮深的……”
几句话让葛丰綵听得心惊肉跳，手脚一阵酸软，此时父亲又开始绷紧身子，挣扎扭动，她赶紧加了力道压制并不停安慰，好在没多久就听后方说道“终于夹出来了。”
“先压着这儿止血。“
虽说“止血“这话还是让她吓了一跳，但因先听到处理好了，所以没有太过慌张。
没多久她又听到“嘶嘶“几声，接着传来另一种不曾闻过的味道。
然后她听到柏二公子说：“葛姑娘，葛叔的伤口处理好了，原来是有尖锐的异物……，就是里头没清干净，才会一直无法愈合。现在清出来了，只等外头的药干燥，就可以包扎起来了。“
她放下心来，不停点头“太好了，太好了，谢谢俩位恩公，俩位对我们真的……”
“咳咳，不用一直恩公恩公的喊啦…”柏大公子打断她的话。
葛丰綵一顿，敲敲自己的脑袋“瞧我，一心急又叫错了。”
”其实也没什么对错的问题，只是我们不太习惯而已，别太在意。“
葛丰綵点点头，这对兄弟，自己急难时仍对陌生人施于援手，不求回报也不愿扬名，是真正良善之人。
葛父渐渐放松下来，也不再胡言乱语，似乎慢慢入睡了。
葛丰綵又听身后两人说了些“人工皮“、“敷料“等词，心口又缩了一下，人工皮是什么，听起来有点可怕……
“没辨法冰敷…”有点怀念寒冰洞了。
“那…退热贴？”
“…你觉得可以吗？”
“…呵呵呵…”
柏芊芊睨了弟弟一眼，再仔细检查一下有没有太过于“现代“的事物，最后抬头朝葛丰綵轻喊：“葛姑娘，可以转过来了，都处理好了。“
葛丰綵转过头来，先往父亲腿上瞧过去，没什么血腥的场面，兄弟俩已用雪白的布条将爹爹的伤口包札好了。她想起第一日父亲被他们背回来的模样，当时脚上也缠着这种布吧，只是当时在山间嗑嗑绊绊的，难免沾上杂物，并不像现在这么干净。
果然当初恩公就先施救过一次了，否则爹爹也许就……
柏二公子开口打断她的回忆“刚刚我们已经先给葛叔服过药了，他应该会先睡一阵子。这伤口不要碰到水，今晚葛叔也许会发热，就像这几天一样，用布冷敷额头就好，明晚我们再来帮葛叔换药。“
葛丰綵一一记下，柏芊芊又说：“我们先收拾一下东西……葛姑娘妳先出去向葛婶说一下吧？”
葛丰綵又愣了愣，她看了柏二公子一眼，笑着点点头：“那我先出去，等你们好了再唤我。“
她转身慢慢走出去。
稍早三人手忙脚乱抬着爹爹进房，衣服多少有些凌乱。后来柏二…公子靠过来小声说话时，雪白的脖颈没有喉结，底下微微露出的锁骨……身上还传来淡淡的馨香……
她回想几个疑点，突然顿了一下，莞尔一笑，虽然有一点点的失落，但更多的是释然。应该是吧？没想到让自己动心的，竟然是……她笑着摇摇头。
这位很有可能不是柏二“公子“，但出门在外，伪装的身份当然更为安全。而且，无论他是不是，他们不想说的，自然要帮他们保密，不管是奇药，还是别的。
葛丰綵走出房间，看到娘亲正伸着头直往这儿瞧，就快步过去笑笑说“没事了，都处理好了，原来是有个小小的尖锐物札在肉里头，伤口才一直没辨法好…“
葛母听得眉头都纠在一起，葛丰綵又赶紧补充：“娘别耽心，恩公都已经清理好了，也上了药，爹爹已经睡着了。“她又转头对小安安说：“爷爷没事，已经在休息了，等明天就会醒过来了的。“小安安高兴的点点头。
可能放下心来，葛母又开始大力咳了起来，柏家姐弟提着竹篮蓑衣出来时，就看到葛姑娘不停在帮娘亲拍背，小安安也站在一旁，骆二则站在一根柱子前，摆着树式……柏逸轩又赶紧把他带回来好好坐下。
等葛母咳嗽稍缓，她请姐弟俩人稍坐休息，让女儿扶着，带着小安安进去看看。葛父已经睡下了，脸色虽仍算潮红，但并没有痛苦的神情，睡得还算安稳，葛母看了看他脸色，又弯下来看看伤口处，便安心回来小厅堂坐下。